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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连风也停止了。
四周忽然陷入极度诡异的安静,连草丛里的蚊虫蛐蛐都好似感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可怕气息,顷刻敛声。
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彻底放下那一丝因为朝夕相处而产生的犹豫和侥幸,彻头彻尾地遵循她的本性行事。
玉临渊歪着头,嘴角勾着一个诡异的弧度,她慢慢地抬起手,捧着脸,呼吸粗重,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莹白的耳垂红的像是能滴血。
那张容貌姝丽而总是保持着温和无害的脸上,好似所有伪装都破碎裂开,寸寸冰面融化,露出底下隐忍,深埋,压抑着的可怖扭曲深渊。
摈弃最后一点动摇后,从心底中涌出的喜悦彻底吞没了她。
一想到元浅月羞涩迟疑地对她撒谎,一想到元浅月脸庞微红地替她戴上天机锁,一想到元浅月今天持剑挡在她的面前,一想到元浅月将会义正言辞地将她镇压诛杀,玉临渊从没有这样兴奋而疯狂过,四肢百骸都涌上难以形容的快感和战栗。
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由内而外的颤抖,连双手都在微颤。
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常年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却从不会有任何失态。她生来就被命运碾压,如同一块烂泥,挣扎求生,行走于深渊一线,细细一线,稍有差池就会跌落深渊。
她一直自持心思沉稳诡谲,哪怕是被人摁在桌上活生生掰掉两颗牙齿,在酒桶里重伤垂死等待,或是自己拿匕首划开致命的伤口,她都用强大的自控力去维持着身心魂灵的平衡,从不软弱求饶或哭泣。
她如此得心应手,习以为常地承受着一切痛苦,在她弱小的时候死里逃生时她不会激动,在她得偿夙愿放火烧死林家时她甚至懒得开心,扔了火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连睫毛都懒得抬一下,就径直离开了。
她控制好了自己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举动,从没有意外。
但在这本该感到欺骗和痛苦的时刻,她竟然只剩下无法承受的狂热愉悦,身体里几乎燃烧起来的鲜血流过身体上淡青色的血管,每一寸肌肤都炙热发烫。
元浅月对她的所有怜惜爱护,让玉临渊心中有所动摇的说辞,那隻纤细却有着毋庸置疑的温暖的手,原来都是骗她的。
元浅月要同她虚与委蛇,要与她朝夕相处,是为了要镇压她,要诛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