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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尘淋漓未尽致》灼雕为蝶梦庄周(三)

 

烛火摇晃,映照着桌面一角。

红衣nv子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妆点着红颜,一笔一划描绘着高高挑起的黛眉。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本就多情,长且浓的睫毛像极了蝴蝶扑腾着翅膀,眼睛周围又涂了淡淡的眼影,看起来愈加抚媚。

额上用朱砂画了一朵花钿,娴熟於心的画工将花钿描的栩栩如生,只要多看一眼便会迷失其中,妖yan异常。

只可惜这张姣好的面容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se。

染着荳蔻的手指轻点同样鲜红,且饱满圆润的嘴唇,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镜中人嘴角g起,为自己披上大红盖头,遮住了那金灿灿的凤凰头冠,也遮住了眼底似笑非笑的冰冷。

今天过後,他便完全没有了价值。

画皮,本就无心。

书房里挑着一盏夜灯,照亮满室寂静。

男子背影挺直如松,却不难看出已是强弩之末。

瘦得骨节突出的手握着一支笔,笔尖蘸了墨,却迟迟不肯下笔,苍白肌肤下的青紫血管微微跳动,看得出主人极其用力,却仍无法控制颤抖。

空气中响起了气若游丝的叹息,他不再犹豫,快狠准的在雪白的纸上染出一道又一道的纹路,却在最後收笔时,像是被什麽扰乱,手中的画笔蓦地转了方向,一条漆黑的线刚好划过了画中人的双眼,挡住了神采,也切割了整个画面。

他抿了抿唇,脑中忽地浮现一句话:拙墨,真不愧是拙墨。

nv子的声音清脆如铃,吐气如兰,却在耳边如影随形,鬼魅如斯……她说,拙墨真不愧是拙墨,一幅肖像也琢麽不出。

可她又怎知,他本就不曾见过她最真实的样子,他该如何画?

他忽地放下画笔,不小心又在纸上染了w渍,但他不甚在意,只是抬头望着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的新娘。

红盖头轻轻摇晃,只听见里头传来甜如蜜的一句:「郎君。」

他便甘愿沉沦。

夜里已过三更,却有一间侧室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内里,由灼颜亲手布置的喜房着实漂亮严谨,喜庆的大红se调被褥,四床被子,两对枕头,两对靠垫,一样也没落下。

可身穿墨se束袍的男子,却破坏了这份平衡,在这房里像是被排斥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没有其余心思分神,看着一身红衣、红盖头微微垂落,端坐在囍床上的新娘,就像是个瘾君子般,脑中只剩下眼前的身影,再没有其他。

拙墨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觉地t1an了t1an唇。

即便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仍忍不住向前靠近,祈求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掀起了红盖头。

忽地露出的脸和脖颈,雪白的似是会发光,为这满室喜庆更添光彩。额上的花钿和唇上的一抹红,妆点了这张有些病态的脸蛋,彷佛一张完成的画作,在画龙点睛下获得了昇华。。

柔软的发丝被高高盘起,凤凰头冠在烛火下闪着金光,使得男子头晕目眩,像是灵魂被ch0u离似的,只能愣愣地看着。

只见新娘嘴角含羞,目光如水,她站起身来,大红的囍袍垂落在地上,夹在布料缝隙中的金丝纹路忽然展开,像极了一只凤凰的羽翼,即将乘风飞去,或是涅盘重生。

一只小手伸了出来,带着小心翼翼,牵着男子缓步入座。

两人端起桌上斟满的酒杯,手臂交互,相视对饮。

酒一入喉,温润甘甜,却使得男子喉头发痒,他轻声咳嗽,说:「阿颜……」

「郎君,大喜之日,已过交杯,不如换个称呼。」灼颜面上带着娇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却是闪烁着雀跃的光芒,「我知道,这成亲不像样子。但我总认为相b起繁文缛节,还是两人心意相通更为重要,你说对吗?」

拙墨不过晚了一步接话,灼颜整张脸便黯淡了下来,她低声说:

「若是你不愿,也可不必……」

若你不喜这场婚事,那麽她将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也未尝不可。

「娘子。」

还不待灼颜说完,拙墨眉目如画的脸便皱起了眉,打断了未完的话。

灼颜嘴巴微张,小脸爆发出狂喜,随即扑到了拙墨怀里,过大的动作使得头冠微微歪了,拙墨伸出一只手替她取了下来,也放下漆黑透亮、如同夜se般的长发。

彷佛模糊了隔在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界线,红与墨竟是在此刻成了最和谐的颜se。

可在拙墨看不见的地方,灼颜的眼神逐渐冰冷,布满寒霜,她的手指轻柔的抚0着拙墨的後脑勺,带着催眠之意,像是温水煮青蛙般,无声无息,却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成了盘中飧。

她的唇靠在拙墨耳边,像是吐着蛇信的蛇低喃着,「郎君,你这麽喊我,我真的好高兴……我好喜欢你,我ai你……」

灼颜嘴角吐露着动听的情话,令人骨头软su,却是全程面无表情,像是一名老练的猎人,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

那一声又一声的郎君,在最後夹杂了些许哄诱之意。

「郎君,你与我成亲,也是因为你ai我,对不对?」

这话顿时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拙墨头上,从头到脚的寒冷唤回了最後一点的清明,他悄声ch0u出环抱着灼颜的一只手,像是对待珍宝似的,拿起她的一缕秀发,凑到嘴边,怜惜的吻了吻。

「对。」

手里把玩着柔顺的黑发,拙墨将每个音节都念的缓慢,更能t会到字里行间的情感,宛如满溢的水。

「我ai你,阿颜,我一直都ai你。」

他一直ai着你,那怕,往後都没办法再看见你。

灼颜终於听到想听的话,她眉眼弯弯的起身,却不料拙墨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在脸颊和耳後寻找着什麽。

灼颜微微睁大了眼,她猛地抓住拙墨孱弱的手,心下骇然,但表面上仍故作不解。

「郎君,你再0下去,我的妆可就花啦……」

她为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理由,却不想实则有多麽苍白无力,掩耳盗铃。

拙墨低低笑出了声,只不过这笑容b哭还难看。

「斲墨,阿颜,我叫斲墨。」他反握住灼颜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有些青紫,不知刚才灼颜有多麽紧张,才会忘记控制力道,「不是拙墨,是斲墨。」

斲,有着雕刻之意,本该被赞许拥戴,却y生生被转为拙墨。他不气、不恼,只想在最後告诉心ai的人:他是斲墨,他能够画出这世界最美的风景,却自认画不出一个你。

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自卑。

灼颜眼中闪过疑惑,不知眼前的人会什麽要重复这样一句话,但她还是乖顺的顺着拙墨的话往下说:「对,你是拙墨,我最ai的拙墨……」

她还是没懂,从今往後,恐怕再也不可能懂……

斲墨献祭似的闭上了双眼,未出声的叹息被扼杀在口中。

灼颜的脸缓缓靠近,以全心全意、毫无破绽的姿态,贴上了斲墨的唇。

以亲吻做媒介,她汲取着斲墨的jg气。灼颜察觉搂着她的手臂逐渐冰冷,脑中不自觉闪过一句可惜。

突然将好吃的东西吃完,心里不无遗憾,毕竟遇过这麽多人,斲墨可谓最最天真的那一个。

不过既然他口口声声说ai她,那麽为她去si,也算是si得其所。

灼颜掩去心里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愧疚,放开了斲墨的唇,却听斲墨愈渐青紫的唇,吐出陌生的两个字。

「阿姐。」

灼颜彷佛被下了定身咒,美yan的脸突然僵住,终得所想的喜悦隐去,下一刻,纯粹的恐惧从脚蔓延至头皮,密密麻麻的侵蚀着灼颜的所有感官。

这句「阿姐」宛如一把钥匙,开启了灼颜上一世不愿提起,宁愿封存的人生。

破碎的记忆蜂拥而至,如同跑马灯般一一闪过。

她都记起来了。

那些坚强、痛苦、哀伤、绝望……还有在最後,感受到的那份灼热和窒息。

可是,为什麽要记起来?

灼颜愣愣的低着头,手心沁出冷汗。

看看她都做了什麽啊。

红衣与墨袍此刻纠缠在一起,浑沌的将灼颜的世界全染成暗红,如同上一世的大火一样,视线所到之处慢慢分崩离析。

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大火虽终结了灼颜的生命,却令她快活肆意、了无遗憾;而这一次,虽然即将si去的不是她,但心口处却一缩一缩的颤动,冰凉的毫无知觉。

此时,斲墨缓缓跪坐在地,将脸靠在灼颜膝上。

「阿姐,我又得早你一步走了。」斲墨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一处,宛如提线木偶般说着既定的台词,茫然的令人心疼,「不知下一世我是谁,又会在哪?」

斲墨的手指灰白,圆润的指甲宛如久旱後乾裂的大地,但他仍不依不挠的挣扎着往上,可最後的最後,也只不过是轻轻地碰到了灼颜的下巴。

斲墨看着灼颜那张美到过於虚假的脸,情不自禁的发出疑问,「阿姐,又会是什麽模样?」

阿姐,会不会让他知道呢?

还是,继续用一张张不一样的脸,待在他身边?

可他觉得就算看见了阿姐最真实的模样,他也肯定画不出来的。

拙墨啊拙墨,真是个好名字。

斲墨黯然一笑,眼前忽地失去了所有颜se。

灼颜接住他重重落下的手,瞳孔剧颤。

什麽……他叫她什麽?阿姐?

弟弟……她的弟弟又要si了……?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纷纷扰扰,浑沌异常,唯有对弟弟的记忆异常清晰,深入骨髓,犹如将其刻在灵魂上一起轮回,使得x1食jg气为生的画皮竟也生出一丝人x。

灼颜像是被什麽触动,双眼瞪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她sisi抓着斲墨的手,想以自身妖气补全斲墨的生命力,却在几次尝试後仍是徒劳无功,斲墨的身躯倒在地上,如同他身着的墨se长袍,失了所有温热,没有办法阻止的灼颜颓然跪倒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悄然落下。

重来一世,她,为什麽还是没办法救她的弟弟……

上辈子她认为天道不公,给了她这样的人生,彷佛生而为奴,便一世不得自主,手无缚j之力的供人玩赏与欺凌。却不料在下一世,天道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这一世投为画皮,自认妖力高强,却亲手了结了斲墨的生命。

「弟弟,郎君,阿颜对不起你,只能一直陪着你。」她望着斲墨眼窝凹陷,形同枯骨,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害,心里涌上漫天的哀戚,她g着斲墨早已僵y的尾指,缔结成印,「我俩既已成亲,奈何桥上,不妨等等我。」

妖本就不在意道德l常,肆意潇洒,才是众妖奉行的准则。

此时,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告诉灼颜……

是弟弟还是郎君,早已不重要了。

自始自终,轮回两世,她想守护的,唯有一人。

「……我本来想自尽,却在拿起发簪的那一刻,进到了客栈,见到了你的师傅。」

灼颜站在喜房外,冷眼看着房里发生的一切,红衣nv子手中拿着发簪,表情凄厉且果决,却在下一刻神情恍惚,身影如同海市蜃楼般,渐渐消散……

她的嘴角虽g起,却只增添了几分悲凉。

「她告诉我,她能够实现我的愿望,但是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我想即刻si去,大仙,我求求你,我就只有这麽一个愿望。

──仙?不不,我可不是那些老顽固。而且啊,如果我真的实现你的愿望,又有谁能偿还我的代价?你不妨换一个。

那时客栈还不像现在一样有名气,所以她觉得能够实现愿望什麽的,老板娘只不过是出来寻个乐子罢了,却在此後被纠缠的没了脾气,她虽不再轻易求si,但每每露出如同行屍走r0u般的神情,总会有人狠狠敲上她的後脑勺,咬牙切齿的说:

你到底想好你的愿望了没?我这客栈可不是让你白吃白住的啊!

给予疼痛算是老板娘另类的温柔,那时的她不懂,但现在想来实在好笑。

又过了几年,她被折腾的厌了,选择妥协。

她在客栈旁种满桃花树,告诉了老板娘她的愿望。

──她想知道拙墨的转世在哪。

既不能同si,那她至少要遵守诺言,一直陪着拙墨,不论用什麽模样……

她知道老板娘法力高强,所以便告诉她:

若是你找到了他,便让这片桃花林开花可好?

她从没看过桃树开花,如同她的前世,neng芽初初冒头,却在最後乾枯腐朽。

可窗间过马,整整四百年过去了,人类一生也不过百年,客栈外的桃花树都没有结过果,开过花。

一次都没有。

她也曾跟着老板娘去地府,却是连拙墨的消息都没有。她所能做的,仅仅是静静的、轻轻的盼望花开。

而如今,客栈的花终於开了。这漫天飞舞的桃花瓣是否代表老板娘找到了斲墨的转世?还是苓巽带她入轮回镜,让她亲眼见证斲墨最後到底去了哪里呢?

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望突然靠得好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像是调味料被打翻在地,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不已。

她该用什麽表情面对斲墨,第一句话该说什麽,他……还记得这个失职的阿姐吗?

苓巽半靠着窗,低垂着眼,夜空中皎月如霜,平时总是冰凉的血ye却是在此刻充满温热,隐隐有沸腾之意,烫得她的皮肤像是快要溶解。

她按耐着身t的不适,脑中循环往复,一幕一幕都是斲墨的甘愿奉献、灼颜突然醒悟到声嘶力竭的哭泣,和最後拿起发簪的那份狠绝与无奈……

ai,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危险、诡异,让人失了自己,却也让renyu罢不能,深陷其中。

就连她仅仅是在旁看着,理智却也如同被焚烧殆尽一般,只剩下最原始的触动。

这样的自己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

苓巽深x1了口气,打散心中恼人的烦躁,她朝仍沉浸在回忆里,险些站成一座雕像的灼颜喊道:

「灼颜,走了!」

灼颜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走去哪?不是还要去找拙墨的转世吗?」

「不可以在轮回镜中待……」

苓巽的话还未说完,一道似乎因奔波过度而低哑的嗓音,划破天际而来。

「苓巽!原来你都把为师的话当成耳旁风吗?既然你都知道不可以在轮回镜待太久,那你们为什麽要自作主张,冒这样的风险!」

轮回镜与外头的时间流逝不同,若是在镜中待得太久,容易被同化,成为镜中人,此後便再也出不来了。

「……」苓巽和灼颜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被大人捉到,互看了一眼。

师傅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除非是真的火到失去理智,苓巽都能想像出师傅气急败坏,拿出ai的扫把摩拳擦掌的样子。

苓巽打了一个冷颤,向灼颜抛去一个求救的眼光。

但不过眨眼,灼颜与苓巽便回到了客栈,身前站着一名风韵楚楚的nvx。

她身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如身在薄雾中,脸上透着一gu英气,容se极美,只不过黛眉高高挑起,多了几分咄咄b人之感。

她就是客栈内的老板娘,苓巽的师傅,苓漪。

苓漪手上拿着苓巽避之唯恐不及的竹扫把,一上一下的抛着,看的苓巽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紧张的可以。

苓漪双目湛湛有神的看着苓巽和灼颜,嘴角g起渗人的笑。

「说吧,是谁的主意?」这话如同凛冽的北风,刮的两只小可怜瑟瑟发抖,更加不敢开口了。

苓漪见两只妖如此不配合,狠狠甩了下手中的竹扫把,速度快的彷佛能把空气撕裂,那破空声震的苓巽和灼颜的耳朵嗡嗡作响。

威摄似乎有了作用,苓漪慢悠悠的开口,「认错,我就只惩罚一个;不认错,那我就两个都打!」

苓巽咬牙片刻,最终还是承认了。

「师傅,是我。」苓巽犹豫了下,又说:「看在我主动认错的份上,能不能换支扫把?」

犹豫的部分只是因为,用竹扫把打pgu实在是太痛了!这是血淋淋的t会,而且如果换成那种绒毛扫把,pgu至少能痛十天半个月……

「你还敢讨价还价?」

苓漪气笑了,她用食指狠戳苓巽的眉心,戳的苓巽连连後退,最後眼角含泪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灼颜眼观鼻,鼻关心的站在原地,大型管教现场,她看的也是有点尴尬。於是更加不敢说话,努力的把自己缩到最小,让苓漪看不见最好。

苓漪看两人这样委屈至极的小媳妇模样,让她感觉自己才是做错事的那方,更何况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得去做,回头再来算帐也不迟。

苓漪脸sey沉的沉y片刻,随後双手叉腰,那把竹扫把也在弹指之间被收了起来。

「前因後果我都知道,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那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独自去做。在此,我要告诉你们两件事:灼颜,人生有时终须有,人生无时莫强求。凡事不可c之过急,该来的总会来,你都已经等了四百年,难道还差这片刻?」

苓漪眉目间的那片厉se已经歛去,此刻的她面se平淡,眼里闪着睿智的光,如同一名智者正在为远道而来的旅人解开困惑。

「还有苓巽,我从以前就与你耳提面命,凡事不可冲动,与我商量之後再去做。你可知道,如果我再晚一步将你们从轮回镜带出来,你们就要永远迷失在里头了?」

苓巽垂着头,为自己做最後一点辩解,「韶光有教我如何从轮回镜出来的口诀……」

韶光便是将轮回镜借给她的人。

她也不是毫无把握就带着灼颜进入轮回镜,她从来就不曾这样不负责任。

灼颜闻言挑起了眉,好样的,明明知道如何出去还对她说不知道,存心想看她着急的是吧?

苓巽微微动了动眼珠,马上就知道灼颜挑眉的用意为何,於是她快速地朝灼颜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看着底下两只小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苓漪不禁冷下了脸,怒喝一声:「简直是胡闹!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做错了便是做错了,再多的藉口都是多余!若你们错过时机出来,他就是教你再多口诀又如何?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苓漪在有了拙墨的消息时,便匆匆忙忙的下了地府,却在即将回程的路上接到了韶光的消息:那个笨蛋徒弟与灼颜竟然入了轮回镜!气得她顾不上与阎王打声招呼,火速地赶回客栈,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出来了,告诉她们这件事的後果轻重,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怒气,她们还在没心没肺的眉来眼去!

苓巽微愣,虽然仍想反驳,却也觉得师傅言之有理,她抿了抿唇,手指不安的绞起衣服,她yu言又止,到底还是什麽也没说。

「罢了,」苓漪的脸se冷若冰霜,语气却也渐渐平静,「我今天就不处罚你们两个了。前厅有个客人,你们先去招呼他,我还要找个人,等会再过去。」

依照师傅追根究柢的个x,她要找的绝对是……

苓巽在心里默默为韶光点了一根蜡。

顿了顿,她再为自己和灼颜点上两根。

苓巽与灼颜穿过重重走廊,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

苓巽夸张的拍了拍x口,一双杏子眼眨的飞快,「吓si我了,看师傅刚刚的脸se,我还以为她是一定会动手的。」

灼颜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没好气的说:「你还说,你把我拉入轮回镜的时候跟我商量过了没有?而且都进去了,你才说不知道怎麽回来,那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掐si你喔!」

好像是这麽回事。苓巽自知理亏,嘟起嘴装无辜。

「我这不是想让你赶紧找到拙墨的转世嘛!有能够完成愿望的机会你还不开心吗?」

「再说了,也不是每只妖都有这种机会的……」

察觉身旁的人渐渐停下脚步,还与她隔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苓巽不知所以的回望。

「灼颜?」

这一回头,苓巽错过了身後突然出现的满天绚烂,彷若一片片桃花交织而成,丝丝缕缕的缠绕着画中美景,铺成一幅轻柔却也惊yan四方的画作。

若是普通人有幸一睹,怕是会不自觉醉了。

画中缓缓显现一个人影,见他眉眼如画,身影如松,他一抬手,挥开了身前似雾似雨的花瓣,走了出来,眼里倒映着灼颜,像是某种jg雕细琢的玉石,闪烁着光华璀璨。

灼颜的双眼瞠大,背脊紧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惶恐,她不自觉向前一步,想要细细描绘那熟悉的眉眼。

眉间渐渐发烫。

桃花似乎飘过栅栏,迳自飞入眼里,屏蔽了她的五感。

「阿姐,我来找你了。」

这声音带着笑意,竟是缠绵的动人,g的她心中最软的那块微微触动,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一间最为偏僻的客房,门户紧闭,里头没有多余的装饰和家具,唯有一只铜镜孤拎拎地摆在桌上。

韶光端详铜镜许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却在即将碰到铜镜的那一刻,犹如惊弓之鸟般,蓦地收回了手。

他心中默数几秒,坦然的转过身,望着前来造访的苓漪。

看着苓漪冷若寒霜的神清,韶光心下了然,抢先苓漪说道:

「老板娘突然造访,可是为了苓巽借用轮回镜之事?」

「是。」苓漪微微挑眉,手紧了紧,带着强烈敌意的眼眸深深望向他,「你不该任由苓巽胡作非为,有些事b你们想的还要凶险万分。」

韶光嘴角一g,语带嘲讽,「苓巽需要成长,她不可能永远在您身後。就像今天,您为什麽不愿意让苓巽试试自己从轮回镜里出来?」

他一直「看着」这客栈发生的事,甚至b身为老板娘的苓漪更加清楚。

「苓巽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教就会,但您总是不给她练习的机会。」

虽然没料到苓巽会直接进入轮回镜,但他也有教苓巽口诀,再大不了,由他将人拽出来就是,他是办得到的,苓漪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相信苓巽。

「──练习?」苓漪的声音忽地拔高,像是听到极其滑稽的玩笑,溢出嘴的言语微微失控,「这能算是练习吗?苓巽对我有多重要,别人也就算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您总是护着苓巽,不希望她出任何一点差错,因为您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韶光淡淡望着眼前的人,耐心地苦苦劝说,「可是老板娘,这样的ai迟早都会出问题,您为什麽不愿意给苓巽机会,让她证明自己早已独当一面?」

苓漪x口起伏半晌,深呼x1了几次,终於冷静了下来。

然而她却在韶光的这份委婉前沉默了,因为她无法反驳。

她确实不愿意给苓巽机会,意图将她关在笼中,折了她的翼,迫她坠落。

「……如果失去苓巽,我会再一次毁天灭地。」苓漪沉默许久,不再与韶光纠结,却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一句,「到时候,就不是祢们能阻止得了的。」

韶光没有被苓漪无意间泄露出来的讯息震摄,他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您可知道一句话?抓得越是紧,从掌心溜走的就越快。」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两人之间暗cha0汹涌,气氛凝重而沉默,苓漪率先打破了这个窘境。

只不过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道貌岸然的大道理可真是多,所以我才讨厌仙家……包含你们这些仙家之物!」

苓漪眯起眼,冷哼一声,她袖子一挥,如同来时般,静默无声地离开了。

见苓漪离开,韶光像没事人般,拿起桌面上的铜镜,细细擦拭。

看着因为苓巽将轮回镜摔到地上,而沾染到的一丝尘土,被他动动手指就抹去,韶光悠远的目光泛起一丝笑意。

苓漪匆匆赶来,只看见苓巽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隐约露出一丝落寞。

灼颜已经走了。

她心下了然,悠悠地牵着苓巽的手,步入前厅。

看着苓巽自觉的为她捧来一壶茶和茶具,只觉得心里熨贴。

「……四百年前,有一位上仙字里带斲,他算出自己命中有一情劫,并且若要飞升的话,必先历此劫,於是,他投为凡人,却不料与画皮相识相恋。」

苓巽不知为何师傅开了这个头,却只见苓漪拨弄者茶杯中立起的茶梗,风淡云轻的继续开口。

「就像白娘子里头的许仙一样,他经高人指点,意识到枕边人是妖,他历经苦难,终於找来法力高强的道士收了画皮,成功地度过了情劫。但他的心,并没有。」

「斲上仙回归原位後,把对画皮念念不忘这份心情,当成自尊受损的恨──一位上仙ai上了妖,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极为丢脸的,所以不肯承认也很正常。但这就苦了那位画皮。」

仙与妖,势不两立,前者看後者必是先诛为後快,遑论相恋。

情劫情劫,是缘也是劫。

「他找到了被关在法器里的画皮,扭转了画皮自身的时间,迫她进入沉睡,而他也与她一起做了一场,同为贫苦姊弟的梦。在梦里,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画皮对他的好、对他的宠、对他的百般呵护,因为他认为这都是画皮欠他的,可斲上仙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渐渐沉沦。」

「他一直都知道画皮都遭遇了些什麽,可到最後,他竟舍不得看自己为画皮设定好的结局,於是他从梦里逃了。」

苓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润润喉,舌尖蔓延着一点苦味,却在入喉时转为清香甘甜。

有些事,是一定会知道的,但就算知道了,後悔也来不及了。

苓巽捧着温热的茶,明白了什麽,垂眸细听。

「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却在离开时留了一魂一魄化为桃花,落在画皮眉间,以保她能够安然无恙,身为上仙法力本就无边,可魂魄缺失可不是闹着玩的,此刻斲上仙终於明白,他ai上了画皮。」

「他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於是他放弃百年修为,只为再度一次情劫。这一次,他没有再找道士收了画皮,而是心甘情愿的任画皮x1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没有丝毫怨言,就如同画皮为他任怨任劳、做尽一切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度过情劫,可天道却承认他已大圆满。他不愿飞升,可这并不是看他的意愿,在即将飞升之际,他百般不愿,好不容易寻了个藉口,认为自己魂魄缺失,要如何飞升?天道似乎有所感,勉强同意了这个理由。」

「从今尔後,斲上仙既不敢来找画皮,怕魂魄自主入t,也不敢回仙界继续修练,只好暂居地府,从此沦为鬼修。」

「──然後就被为师给逮回来啦!」

苓漪语调轻快地说着,似乎是想要冲散围绕在苓巽身旁的苦闷之感。

似乎没有什麽用,苓漪不好意思的轻声咳嗽。

此时,苓巽低声开口,「师傅,我现在把灼颜追回来会太迟吗?」

刚刚灼颜与斲上仙走了,可凭四百年的交情,苓巽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苓漪点点头,故作严肃,「是太迟了,你至少迟了四百年。」

没想到这四百年是利也是弊,苓巽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巽儿,你舍不得灼颜吗?」

苓巽犹豫了片刻,「我只是觉得,那斲墨并非良人。」

他将灼颜害的那麽惨,擅自更改她的命运,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彷佛这一生仅仅只是为了他。

这样,还能称为ai吗?

苓巽低头看着茶杯,清澈的茶倒映着漆黑的眸,里头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苓漪在心里叹了口气,慢幽幽地开口,「对灼颜来说,究竟是身为人类时b较真实,还是身为妖物时b较真实?」

「如果是身为人类时更为真实,她想要的是什麽?如果是身为妖物时更为真实,她想要的又是什麽?」

见苓巽的眼神渐渐清明,苓漪接着说:「感情勉强不来,也不是单方面的一昧索求、一昧给予就可以。画皮本是靠x1人jg气为生的祸害,却因为斲墨颠倒命运,生出人x;而斲墨也因为误判了自己的心,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从一名上仙辗转沦为鬼修。」

「这样的错综复杂,你能够清楚的说谁错谁对吗?」

苓巽灵动的眨了眨杏子眼,摇摇头,连带着头上的发带轻盈地晃动。

「巽儿,你要记着为师的话,情与缘二字,自古两难全。」

苓漪目光悠远,彷佛又望见了那个垄罩着浓烈哀伤的新娘,跪着苦苦哀求,说自己只有si去这一个愿望。

她充满欣慰的道:「苦了四百年,也就够了。」

多年以後,看遍浮岚暖翠的二人,早已落户。

「郎君,当我还是人类时,你过世後葬在了哪里?」

斲墨擦着桌子的手一顿,掩去眼里不明的情绪,「在那棵桃花树下。」

「原来,你在那啊……」灼颜笑了笑,又问:「可是我也去过地府好几次,为什麽都没有你的消息?」

因为他没有轮回,只敢远远地躲着,不敢见你。

灼颜突然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因为你没有轮回,对不对?」

斲墨骤然僵住,脸se苍白,从头到脚彷佛被一盆冷水浇透了,手sisi的抓着抹布。

谎言终究会被拆穿,就像在yan光下折s着五彩光线的泡泡,虽美好,却也一触就破。

他甚至不敢回头。

只觉得灼颜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剑,刺得他生疼,却不敢透漏半分。

灼颜见斲墨几乎凝固成了一座雕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缓步向前,双手带着一丝怜惜和好笑,从後头拥抱斲墨。

灼颜轻声开口,「我早就知道了,你度情劫之後做的那些事。」

她感到斲墨的身子微微一抖,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挤出来,「……你难道不恼吗?」

「我是生气啊,你骗我、辱我……我甚至认为这样的ai不要也罢。」

斲墨的脸se变了又变,心中苦涩,最後颓然的发现,自己连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他没有脸说,就算灼颜选择离开他,从此不相来往,也是他自己造的苦果。

「可是我又想啊,本来就是我想先加害与你的,我哪里能怨你呢?」

灼颜的语调突然转为轻快,斲墨竟分不出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反讽自己。

「你也不想想,我都嫁给了你,我还能去哪里呢?」灼颜低低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竟是哭了,她哽咽的说:「你真傻,真是……笨拙的可以。」

斲墨抿了抿唇,这哭声使他心疼的不行,彷佛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揪在了一起,将他突然涌上的一丝欣喜y生生压了下去。

他说:「若是你不喜,那麽……」

「郎君!」

灼颜脆生生的打断了他,语气充满了哭笑不得,怎麽到了这地步,眼前的人还是像个木头一样?

灼颜:「我与你执手,相约到白头。」她睫毛微颤,流泻出身为一名nv子有的坚强和柔韧,「可好?」

斲墨沉默不语的转身,内心却充满犹如在沙漠徘徊许久,猛然见到一片绿地的狂喜,他紧紧的抱着灼颜,像是得到心ai之物後再也不肯放手。

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但斲墨清楚的知道,宛如溺水之人需要空气,他也同样需要这分温度才能够活得下去。

灼颜只听他闷声一句,「好。」

受过的再多委屈,彷佛都已化作泪水流尽,往後有再多难关,都有另一人作陪。

这一刻,便成永恒。

*作者碎念:

第一个故事完结~

夜深,明月高挂,繁星闪烁。

奇异的幽香带着催眠之意,随着晚风飘进村落,一时安谧无声,却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划破夜晚的宁静,犹如悲歌的前奏,随即而来的是无数人成了残屍r0u块,又被巨兽践踏成r0u泥。

剩余的人们忽然转醒,看着眼前的惨况惊声尖叫,却在转瞬之间落得一样的下场。

不一会,血流成河,尘灰飞扬。

黏稠的血腥味四溢,诱惑更多的巨兽前来分食,牠们蜂拥而至,不到一个时辰,原本朴实平淡的小村落,似是被村人们的血染成了修罗狱。

月光静静的照耀这一切,直到巨兽全都离开,诡异的宁静再次出现,风穿过树叶缝隙和山谷的声音似是人们的哀号,如若细听,似乎还能听出一丝後悔与愤恨。

突然,两个可以用粉雕玉琢来形容的小孩从暗处出现。

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几乎是复制出来的,相同的脸和身形,乃至於头发长度,不过他们身穿一黑一白的素se长袍,就连发se也是完全相反,所以很好辨认。

身穿黑se长袍的小孩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眼里浮现的是诡异的愉悦,他忽地g起嘴角,朝身旁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说道:

「也殷,这是最後一世了。」

也循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温柔的似是能将人溺毙。

只可惜後者毫无所觉,只是看着眼前的惨状苍白着脸,浑身颤抖。

也殷一个激灵,猛地望向也循,从他眼里看见疯狂到泯灭人x的冷血,以及渐渐混沌的se彩……

好可怕。

他从不敢反抗也循,於是现在也只能勉强g起一个笑容,说:「真是太好了。」

也循眉眼弯弯,听见也殷对他的称赞,让也循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他朝也殷伸出手,隐隐带着一gu不容反抗之意,示意他牵好。

「走吧,该去找苓漪了。」

也殷冒着冷汗,他抿了抿唇,在牵与不牵之间游移不定,忽然,也循蓦地将手收了回去,见到这幕,也殷的脸se骤然惨白,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他带着恐惧,慌张地开口,「也循,我不是……!」

见也循目光y郁地望着他,也殷一愣,声音不自觉小了几分,还有些结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这里太脏了,会弄脏我的衣服……你来背我,好吗?」

也循瞄了一眼也殷长到拖地的白se袍子,以及上头似是寒梅的点点血迹,脸se稍霁,他眉眼温和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啊,你怎麽不早说?」也循背对也殷蹲下身,催促他道:「快上来吧!」

也殷心里松了口气,虽害怕也循,却也是y着头皮趴上了也循的背。

在接触到也循的当下,一gu冰冷蚀骨的寒气钻入t内,粗鲁的横冲直撞,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使得也殷狠狠倒x1口气。

也殷靠在也循耳边ch0u气,也循自然是听到了,他担忧地问:「怎麽了?是不是这里吓到你了?」

几个呼x1之间,也殷就已被t内这gu寒气折腾的不堪一击,脑子浑沌异常,几番思考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他虚弱的回,「对……也循,我们走快点吧,我真的好不舒服。」

见也殷难受得不行,也循不自觉恼恨自己的粗心。

怎麽就忘了也殷不像他,从以前就见不得血腥呢?

也循心里着急,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可这就苦了也殷,不只要对抗t内的寒气,还要忍受颠簸路途所造成的反胃。

忍着忍着,竟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几次场景转换,直到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也循才松了口气,他朝後头问道:「也殷,你有没有好一点?」

他一连问了好几次,後头都没有回音,也循後知後觉的发现,也殷呼x1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他转头望向也殷,只觉得也殷睡着的样子像极了一种软糯弱小的动物,可ai极了又没有任何威胁x,可以让他任意疼ai,捧在手上把玩。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是在害怕他,所有的无奈与讨好只不过是在与他周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ch11u00地告诉他:只要一有机会,他便会没有留恋地马上逃开。

这是多麽令人难过的随机应变,足以将他的满腔ai意全都浇熄。

也循的神情骤冷,一双如秋水般的眼黑亮的惊人,心中那gu占有慾扭曲至极。

但那又如何?只要他想,也殷永远也不能离开他啊。

也循的表情稍稍回暖,又挂上了那熟悉的温润笑容。

随後,他托着也殷,往上惦了惦,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也循心中的情意微微失控,偏头ai怜地亲了亲也殷的发顶。

也循心情愉悦,他轻声哼着歌,沐浴着月光,朝远方走去。

背上的也殷,一动不动,月光披在他身上,似是薄薄一层寒霜,将他冻结成冰。

今天的师傅很不一样。

苓巽悄悄的观察着苓漪,一边擦着桌子,在看见苓漪已经数不清几次停下看书的动作,望向客栈大门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痒痒的走到苓漪身旁。

苓巽试探的问:「师傅,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吗?」

苓漪点点头,「是啊」

「那我可不可以留在这?」

苓漪翻书的手一顿,五味杂陈的望向苓巽。她一向不希望苓巽过早接触危险,所以在会见重要客人时总会支开苓巽,以免卷入复杂的因果中,就像现在,她本想说不可以,韶光说过的话却蓦地闪过脑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韶光说的没错,在她刻意忽略的时候,苓巽早已长大,她是该给苓巽机会。

更何况,因为她的过度保护,苓巽居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她得做出改变,否则,苓巽迟早会步上她的後尘。

苓漪心中思量再三,终是妥协的说了可以。

苓巽四处乱飘的眼睛突然瞪的好大,小脸都写满了惊喜,只差没有原地跳起来以表开心了。

她还以为师傅会说不可以!

她兴致b0b0地问,「那我需要准备什麽?茶水?糕点?有什麽特殊需求吗?」

「你什麽都不用准备,旁听即可。」苓漪阖起书,特别慎重的告诉苓巽,「但有几件事情我希望你要注意:第一,等等来的两位客人,你不可以与身穿白se长袍的客人有任何接触,靠近、说话……那怕只有眼神接触也是不可以的。」

「第二,」见苓巽面露疑惑,苓漪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示意她不要问太多,「时刻看着我在桌下的手,一旦我做出剑指,你便找个藉口离开,去找韶光。」

「找韶光?找他g嘛?」

「把他带来这里,」苓漪指了指前厅高高挂着的罗盘,上头奇异的文字正在闪烁,衬着琉璃的反s,似是有浅浅华光流动,那正是她的本t,「因为这次的客人极有可能会失控,为师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罗盘蕴养的jg怪,能辨是非,辟邪化煞,若是凡人有幸结交一名罗盘妖,便能灭恶缘而息灾,祛病而添寿;若是仙人,便能广循机缘,升天得道。可说是这世间最为凡人歌颂、仙人尊敬的妖。

只可惜,这万年间除了她以外,再没有罗盘妖诞生。

苓漪虽不想欠韶光太多人情,更何况他对苓巽似乎有不一样的心思,所以也不想苓巽与他接触太多,但没有办法,这次的事必须得借助韶光的能力。

「失控?」

苓漪笑了笑,「就是妖力暴走,如果我不站出来,客栈可能会因此崩塌,身为老板娘,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啊。」

苓巽听出苓漪藏在轻快语气中的决绝,她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se骤然惨白,师傅这个意思……是宁愿两败俱伤吗?

抿了抿唇,苓巽不安地问:「……师傅,我们一定要接这个客人吗?」彷佛预见苓漪殒落的一瞬,她的一双眸子里全是哀se,「我不想你出事。」

苓漪见自家徒弟如此不信任她,好笑的弹了苓巽的眉间,「我为什麽会出事?我说的可是不知道能撑多久,但这不代表我在危急生命时不会逃跑啊!有什麽是b活下去更加重要的吗?」

苓巽吃痛的低呼,随後像是仓鼠般鼓起脸颊,似是在抱怨苓漪话都不说清楚,平白害她闹了这麽个笑话,还弹她的额头!

苓漪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她半撑着头,未束起的发丝垂下,丝丝缕缕的遮挡住眼里不明的情绪,她伸出手,带着安抚之意,轻柔的点了点苓巽的眉间,为她驱散疼痛。

一袭清冷的白衣穿在苓漪身上,展现出无穷尽的清丽脱俗,似是万年间未融化的雪,那样的晶莹剔透,纯洁无瑕。

「巽儿,没有任何事b你更加重要,你是我生命的延续。」苓漪语气间充满隐忍,缓声道,「我知道你不懂,因为你天生情感缺失,无恨无ai、无yu无求……你初诞生之际,甚至分不清好坏,我耳提面命的教你,为的就是让你永远记住一件事。」

「保护好你自己。」

在苓漪手指轻点眉间後,苓巽只觉得阵阵清凉,舒服的眯起了眼,似是有gu迷人清香直冲大脑,令人通t舒畅。

可听见苓漪说了什麽後,她猛然一怔,漆黑的眼珠瞬间空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傀儡般呆呆地望向苓漪。

这个眼神宛若沉重的大石压在苓漪心上,让她深刻t会到无论说的再多,都是没有用的。

苓巽无法接收到这些资讯,就像是身t做出的自我保护,下意识抵抗对主人有害的一切。

近万年来,苓漪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想要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不愿意承认,刚刚的她的确有那麽一秒,难过到想要逃避苓巽的眼神。

她受够了这没有半分灵动的眼神!受够了无论多少次将心里话告诉苓巽时,都将她抵挡在外的冰冷!

但她不能够崩溃,苓巽需要她;她不能够失去理智,苓巽需要她;她不能够再像从前一样为所yu为,因为苓巽需要她。

「为师已经足够强大,但还是有无法顾及到你的时候,所以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麽事,先不要担心别人,以保护好自己为优先前提。」

见苓巽的神情依旧呆滞,苓漪心口钝痛,温柔嗓音下是极为压抑的苦楚。

「……如果你能回为师一句,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碎念:

那个吼,拜托不要有人说师傅跟苓巽是cp喔-`д′-

虽然这篇文可能有师徒恋,但绝对不会是这两个,毕竟百合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难写

爆个雷:韶光是男主小声

明知没有回答,苓漪仍固执的一问再问,直到客栈内莫名多了两gu气息,她沉默半响,还是放弃了。

像是叫醒一个沉浸在美梦中的人,她轻声呼唤着,唯恐惊吓到苓巽,「巽儿,客人到了,该是时候回神了。」

苓巽的眼神逐渐清明,她皱着眉,对自身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自己发呆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可客人到了,现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於是她压下心中的困惑,打算过後再去问问韶光。

毕竟师傅曾明确表示过,她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造成这样的现象,而在她的记忆里,韶光懂得似乎b师傅还多。

苓巽打定主意,却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白se身影拉走注意力。

她瞬间忘了苓漪给的警告,愣愣地看着脸se苍白的也殷,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gu强大的冷冽视线压的无法呼x1。

「你在看哪里?」不悦的嗓音透着凉薄,带着强烈的恶意传到苓巽脑海。

也循似笑非笑的看着苓巽,「不要看着我的东西,否则,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喔。」

苓漪皱了皱眉,抬手将也循施压在苓巽身上的妖力解除,也循似乎有所感,眼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苓巽因为也循语气中的冰冷打了个冷颤,她想起师傅的叮嘱,赶忙收回视线,脑中却蓦然浮现出一黑一白的两团雾云,它们出生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那似乎是连天地都还未分开的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纠缠、依附,渐渐融合,诞生出了天地异兽──

苓巽心跳加速,脱口而出在脑海中反覆闪过的名字,「黑白麒麟……」

虽然苓巽说的极小声,但这两个字还是清晰的传到在场的三人耳内,他们猛然一愣。

随後,在苓漪还来不及阻止时,也循爆发出了强大的杀气,直冲苓巽而去!

也循屈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b苓巽咽喉,就在见血的前一刻,苓巽身前出现了透明的屏障,在也循的手撞上时,像是水面蓦然被打破,层层水纹散开,最後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完美抵挡了也循凛冽的攻势。

从来没这麽近距离面对生si,苓巽下意识暂停呼x1了几秒,随後冒着冷汗,退後了几步,觉得有些腿软。

见苓巽没事,苓漪和也殷高高吊起的心终於放回了原位,苓漪眼神不悦地看向也殷,彷佛是在谴责他没有管好身旁的人,看得後者微微苦笑。

苓巽身旁忽地泛起涟漪,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打破,韶光披着浅蓝se衣袍撕裂空间,从里头现身。

「我没记错的话,客栈内好像不能动粗吧?」

他轻声询问,却使空气凝结。

韶光原本浅灰se的眸子在此刻渐渐变深,这是他难得发怒的表现,猛然爆发出的威势,几乎能让在场所有人感到窒息。苓巽看着这样的韶光,本能的後退了两步,却见他缓慢地走到了自己身前,将她遮的严严实实,顺便挡住也循渗人的目光。

苓漪眼神微闪,明眼人都知道韶光救了苓巽,更何况韶光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听不进劝,再怎麽不想欠人情,如今,也只能交给他了。

反观苓巽,在查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後,她有些後悔,身子僵直的一动不动,乖乖的站在韶光身後,彷佛多做多错一样。

韶光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苓巽僵y的身子,还有些纠结的表情,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但他现在没有余力去开导她。

他很生气,非常。在看见苓巽即将遇害时,一向沉稳如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似是有无尽的火在x口翻腾,让他愤怒到甚至想违反仙家的规矩,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关到轮回镜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韶光的声音冷得像是掺了冰渣,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开口便戳也循痛脚,「客人这样破坏规矩,莫不是想从头来过,再次转移天祸之t?」

「你敢!」

jg致的脸庞此刻异常狰狞,衣袍翻滚,墨发纷飞,也循爆发出更强大的杀气,让苓巽都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却在韶光不慌不忙的双手结印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苓巽连忙平复呼x1,有些後悔今天让师傅将她留下的决定了,但她也着实好奇,想偷偷的看一下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可视线被韶光修长的身形挡住,毕竟她的身高估0着也才到韶光x膛的位置。

她考虑再三,冒着再次被针对的风险,还是悄悄地从韶光身後探出头来,却发现在韶光面前的是一只幼小、有着漆黑鳞片,朝着韶光嗷嗷叫唤的黑se麒麟。

苓巽直盯盯的看着牠,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刚刚那个明明b她矮,还朝她乱放杀气的小孩子?

只见韶光微微弯腰,手指扣在黑se麒麟颈部,将牠拎了起来,那动作绝对称不上轻柔。

韶光轻声说着,「我需要给这位客人一点惩罚,希望另一位客人没有意见。」

虽然韶光对於也殷没有偏见,但看着与也循同样的一张脸,心情实在好不起来,所以他也不是询问,只是告知,在说完的当下,韶光就已从原地消失,速度快得他手中的麒麟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看着也殷既是担心也循又是因为独自一人,如此坐立不安的模样,苓漪只觉得无奈,她伸手r0u了r0u自己的眉心,疲惫的开口:「也殷,也循到底怎麽了?」

也殷没出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千年前我就已经按照你的愿望,将也循的天祸之t转到你身上了,可是为什麽也循如今的戾气还是那麽重?」

苓漪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也殷,就算也循曾对苓巽不利,这眼里也没有任何责怪和怨怼,因为也殷是一个特别乾净的孩子,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个t。

黑白麒麟不同於一般的麒麟,麒麟乃祥兽,温驯和善,但黑白麒麟一t双魂,自带祥魂与绝魂,祥魂为白,绝魂为黑,若是双魂分开倒还好,无异於普天下的异兽,可若是两者合一便会引来无数天灾祸事,被众仙称为天祸之t。

还有,黑白麒麟并非不si不灭,就像是凤凰涅盘一样,他们需要轮回,只不过记忆不会消失,他们会始终记得自己的身分,知道永远不可能像同族一样,身披七彩光芒,脚踏祥云,他们只能与夜se融为一t,带来无数牺牲。

虽说黑白麒麟的每一世都不会活超过孩童时期,但这也许就是天道给予天祸之t的惩罚吧。

也殷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发出近乎啜泣的声音,「……也循他……他把天祸之t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苓漪面se一沉,虽说在韶光说出再次转移天祸之t时,她就预料到了。

她最不愿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黑白麒麟若是相遇,也只会有一个天祸之t,天祸之t并非r0ut,还是刻在灵魂上的诅咒。祥魂与绝魂,天祸之t自然只会附在绝魂身上。

绝魂,是绝望的「绝」。

苓漪在千年前将天祸之t转移到也殷身上,便是希望也殷的祥魂能够压制住天祸之t,可也循居然打破了她下在也殷身上的禁锢,再次转移了天祸之t。

也殷见苓漪面se不善,衣摆下的手紧紧握拳,他一直很自责,明明苓漪达成了他的愿望,他却没能守护好这个愿望,保护好也循,甚至连让也循听他的话都做不到。

为什麽身为祥魂,他是这样的无能?

一旁的苓巽看着也殷和师傅,似乎都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何为天祸之t,又为什麽要转移?

水灵的杏子眼眨的飞快,刚刚浮现在脑海的画面一直在重头来过,而且一次b一次清晰。苓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了,她努力忍耐,师傅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给师傅添麻烦,却在某一瞬,脑海中的画面像是烟花一样炸开,绚烂的光芒下一秒却变成像要洗去所有罪恶的灰烬,缓缓飘落。

苓巽嘴唇微张,眼神空洞,下意识地走到也殷身前,牵起也殷的手,她蹲下身,双手包裹住也殷的拳头。

「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

也殷微怔。

苓巽重复道,「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一次又一次,似是被梦魇住了,执着的说着,「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我想听……我想听灵墟的故事。」

苓漪猛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将苓巽拉到身前,发现苓巽现在的状态与刚刚排斥她的模样如出一辙!

怎麽会?怎麽会?为什麽苓巽会用这副模样,说出灵墟两个字?她怎麽会知道灵墟?她从哪里知道的?

不,苓漪突然回过神来,黑白麒麟远诞生於苓巽,她也没有提过任何相关的事情,也很确定苓巽不曾知晓过,所以苓巽能够说出黑白麒麟就已经很奇怪了!

苓漪冒着冷汗,手紧紧握着苓巽的手,似是怕再次失去什麽,疯狂的恐慌和绝望漫了上来,乌黑的发丝在此时变得b雪还要透明,散发着要冻结一切的冰冷寒意。

苓漪毫无所觉,脑海中拚命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也殷虽也感到惊讶疑惑,可苓漪身边这gu浓烈寒意令他想起了也循,所以就算担忧,也不敢更进一步询问。

灵墟……是他与也循诞生的地方,在千年前早已被毁,各地也失去了相关的流传……苓漪可能是极少数知道的,但苓漪不喜欢提这个地方,因为这是她亲手毁掉的,连同她的所有不甘、愤怒,都消失於天地。

可是为什麽这个道行明显不到千年的小妖怪会知道呢?

韶光重重地将手上拎着的黑se麒麟摔在地上,力道之猛,使得牠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墙壁後才停下。

黑se麒麟,也就是也循吃痛的叫了一声出来,却在听到自己发出痛呼声後,猛地反应过来,他咬紧牙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才不会在这个人面前示弱!轻易就将他变回原形,真是奇耻大辱!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韶光神情冷漠的看着也循努力想幻化出人形,却总是无疾而终的样子,嘴里嗤笑一声。

「够了。」

也循的身t僵y了一瞬,在下一刻成功化ren形,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联想到这是眼前男人的手笔。

愤怒到极致,也循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忍住已到唇边的讽刺,冷冷开口,「你是如何知道天祸之t转移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事情。」

韶光很显然不打算回答,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迳自伸出食指抵住也循的眉心,後者虽然本能地想退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如同生根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手指越来越近,随後,一阵灼热从眉心溢散到全身。

也循心下一阵骇然,这灼热所到之处,竟是一点一滴的吞噬掉他的妖力!

「我说过要给你一点惩罚,并非戏言。」

韶光瞳孔深处倒映出也循越发惊恐的神情,他手指微动,也循的视角就像是遭受强大的外物撞击一样,摇晃的异常猛烈,但如果也循保持冷静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是整个房间都在摇晃,连桌上的轮回镜都在微微颤动。

韶光微微一笑,嗓音温柔如水,「别怕,只不过是再t会一次从前的人生。」

也循瞳孔猛缩,极为浮夸的假设从脑海冒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天……!」

韶光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眼里不知名的情绪,手指忽然用力,直到也循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将手指收了回去,室内恢复一片宁静,只剩他与一只沉默的轮回镜。

他蓦然抬起首,发觉苓漪此刻的妖力异常凌乱,前厅似乎发生什麽不得了的事。

韶光一直都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他身上加诸的众多限制实在太过霸道,但他却总是在客栈内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

他咽下口中的腥甜,又撕开了空间,身影没入。

也循只觉得脑中晕眩,指尖发麻,等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浮在半空,而眼前漂浮着的两团黑白雾云是多麽的熟悉。

他不发一语地上下审视,十分认真的思考是否该在此时毁了他的前身,只留也殷就好。

那道貌岸然的仙家想要他再t验一次从前的生活,他就偏不想如他的愿。也循朝白se雾云伸出手,它便温驯乖巧地脱离黑se云雾,亲昵地落在也循的臂弯。

知晓黑白麒麟的众人皆以为他是绝魂,也殷是祥魂,其实正好相反。

他才是祥魂,所以由他承受天祸之t最适合不过。

也循脸se晦暗不明,他轻柔的抚了抚白se雾云,才又放了回去,他并非是不想毁了它,是因为黑白麒麟一t双魂,缺一不可,若任意剥夺其中一个灵魂,便不会降生。他不想剥夺也殷的权利。

他本想00也殷前身的黑se雾云,却被险险避开了。

也循眼神微闪,不si心地追逐着,却在转瞬之间,场景快速的转换。

也循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天地初分开之际,本该带来曙光,却因为他们的诞生,失去生命的躯t堆叠的似乎与苍穹同高,似乎一切都是血红se的,他心生不忍,但也殷却一抬手,就将满地狼狈烧了个jg光,只余灰烬随风飘扬。

他投来的眼光清澈如水,里头隐隐带着的讨好像是希望也循称赞他,却让也循抿起唇,头皮发麻的似是有针在戳刺。

他想起来了。

是了,就是因为他们什麽都不懂,只知道他们为一t,而也殷太过冷血,对所有事都无动於衷,让他认为自己也该变成也殷这样,所以他才会模仿也殷,却不料也殷也在模仿他。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他们的x格渐渐发生改变。

他失去了祥魂该有的仁,也殷失了绝魂该有的残暴。

虽说魂魄并不会因为x格改变而产生变化,但他自我选择的「颜se」,也变成了黑。

就连也殷也认为他是绝魂,从而厌恶他。

可是他该怪也殷吗?

不该,毕竟一切皆因他而起。

是他回应了也殷的呼唤,是他心软的接受了也殷的所有要求,是他在还能挽回时没有阻止。

看着眼前也殷轮回过了几世後越来越依赖他,却也越来越害怕他的样子,也循的手突然紧紧握拳。

是他,不愿意看见也殷变回从前的样子。

也循自嘲的g起嘴角,溢出了几声笑,随後颓然的垂下了肩膀。

黑白麒麟就算能轮回千年、万年,t会人生百态又如何?祥魂、绝魂、天祸之t……

始终是要带着这样的荒唐走下去的。

当韶光适应了身t的不适,看清客栈内是什麽情况後,便紧紧皱起了眉。

此刻的苓漪通t雪白,原本黑亮的发丝犹如薄如蝉翼的霜,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寒意,前厅也或多或少被冰覆盖着。她此刻正紧紧抱着苓巽,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什麽,而她怀里的苓巽就算已被寒气侵蚀,整个身子无一不是冻伤的痕迹,眼神却仍是空洞。

一旁的也殷瑟瑟发抖,看着韶光到来,不自觉地朝韶光投向求助的目光。

韶光快速的闪身至苓巽与苓漪身旁,将手指抵在两人眉间,使她们陷入昏迷。

苓漪此刻的发丝缓缓地转为墨se,总算是渐渐恢复正常了,韶光暗想,就是不知道苓巽醒来後是否还是那副失了神的模样。

「我需要客人完整、如实的将刚刚发生的状况告诉我。」韶光将两人躺平在地板上,轻轻开口,却让也殷寒毛直竖,感到生命危险。

也殷结巴地说刚才发生的状况,就连苓巽刚刚说了什麽都一字不落的告诉韶光。

韶光沉y片刻,朝也殷说道:「如此,等她们两位苏醒後,便去灵墟一探吧。」

「欸?」也殷微愣,本想问为何要去灵墟,但这想法在脑袋转了几回後,y生生换了一个问题,「可灵墟早已消失了,不是吗?」

韶光摇了摇头,「灵墟是天地万物的坟场,并不会如此简单的消失。」顿了顿,韶光望向苓漪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犹豫片刻仍是说道,「即便是老板娘当时给予的重创,也只不过是让灵墟另外寻个地方进行修养罢了。」

也殷眨了眨眼,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那要如何知道灵墟此处的位置?」

「我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跟着他走就好。

也殷隐隐约约知道韶光似乎不太喜欢他,也不打算再自撞枪口,但随後,他还是不安的询问,「那……不知道也循现在在哪?」

闻言,韶光挑了挑眉,「他在接受惩罚,当惩罚结束自然就会回来。」

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殷抿了抿唇,有些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敢朝韶光鞠躬,嘴里说着,「还请大仙手下留情,也循只是不太懂事,我日後会好好管教他的,希望大仙能够息怒。」

看着也殷这副深怕触了他逆鳞的样子,韶光沉默片刻,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感情可真是好啊。」

也殷心里突然升起一gu诡谲的怪异感。

他猛然抬头,却撞进韶光那满含同情的眼里,似乎是突然哑了嗓子,也殷嘴唇开开合合,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後,也殷眼神微闪,苦笑着说,「大仙说笑了……」

韶光如沐春风地笑着,轻轻地否定了自己的话:「那也许是我想岔了……」

也殷只觉得韶光说的每个字都让他的心脏蹦蹦直跳,紧缩的不行,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摀住耳朵,不想要听韶光接下来所说的任何话。

「……是他待你真好。」

心脏咯噔了一下,恐慌和失落像是藤蔓疯狂地缠了上来,也殷瞪大了双眼,咬紧嘴唇,鼻头微酸,眼眶突然泛起了泪。

他强忍着没有落下眼泪,可一个「是」在舌尖千回百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苓漪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韶光以及眼眶微红的也殷,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妖力似乎是暴走了,而为什麽妖力会暴走的原因……

巽儿!

她急忙撑起身子,面上的焦急显而易见,苓巽此刻还昏迷着,虽说身上还有些冻伤的痕迹,但还好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苓漪悄悄松了口气,因自责而慌乱的心终於能够恢复冷静了。

她深呼x1了几次,终於是放下了成见,朝面前的韶光重重的行了一礼,「多谢你救了巽儿。」

见苓漪对他行如此大礼,饶是韶光也不禁有些惊讶,这位有多讨厌仙家他也是知道的,所以面对苓漪有时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也能包容,但如今她能够为了苓巽放下身段朝他行礼,不就侧面印证了了苓巽对她有多重要吗?

为了苓巽,韶光思考再三还是选择敲打苓漪一番,「老板娘何需行如此大礼?这是我应该做的。」他g了g嘴角,「只不过现下的情况,不正印证了我那晚的话吗?老板娘,有些鸟儿是不能关的。」

「您是有本事关住牠,但您有本事保护牠一辈子吗?您能保证在您失控时,不会失手掐si牠吗?」

韶光眉眼温和,嗓音如春风般和煦,殊不知自己的话给苓漪带来多少冲击,「我後面做的假设当然是b较偏激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失手掐si自己心ai的鸟儿,但是妖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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