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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事家人11

 

当晚,名为「小鲤鱼」的民宿来了许多客人,大部分是家在的旧识前来关切问候,也有些是假装旧识来看热闹的。吴志刚的nn送来了一大锅猪脚面线,还有一些j鸭鱼r0u新鲜蔬果送往厨房,她老人家请求庭卉不要把孙子送交警察,还贴心的邀来庙里的先生妈,为家在和方唐收惊。

家在抱着方唐看先生妈喃喃念咒,差点就和庭卉相视而笑。而方唐先是感到好奇好玩,两眼直盯着先生妈b手画脚,接着居然咯咯笑了起来,简直是枉费先生妈的一番苦心。

当客人们先後离去,两人哄方唐入睡之後,便来到露台乘凉。

露台上有两张连接着腿靠的复古竹椅,抬头可以见到满天星斗,好像还看得到银河,身在乡间特有的混杂着各种植物香味的清凉晚风中,对於来自城市的人来说,彷佛就是一次奢侈的沐浴。两人沉入竹椅,昏昏yu睡,回想这一日,像是在作梦一样。

庭卉转头看着正闭目养神的家在,见他搁在扶手上的手臂,除了贴着民宿老板娘给他的有着可ai图案的ok绷之外,还有几处瘀青。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时胆颤心惊,心中一片混乱,惟恐有任何差池,会失去这只手的主人,还有他手上牵着的另一只小手。庭卉从来不知道,原来家人的羁绊是可以这样具t成形的,就在这握在手中的温暖里。

「家人……吗?」家在经常说的,庭卉经常忽视的,此时十分庆幸的是,依然健在呢,这踏实安心的感觉。

忽然手中的小手用力握住她的手,随即听到他细声说着:「没事啦,没事啦。」

庭卉视线移往他的脸,只见他双眼微启,脸上露出微笑,但随即又闭上眼睛。

庭卉用力拉了他的手说道:「别在这里睡着了,会着凉的。」

他嘟哝着:「睡着了……」依旧让身子沉入竹椅。

手中的小手没了力气,这小子真的睡着了。庭卉仰头看着天空和星斗,闭上眼睛,静静地聆赏这温暖的乐章。不知过了多久,依旧疲倦的双眼,渴求真正的安眠。她用力x1了几口香甜的空气,起身拉起浑身无力的家在,连拖带扛的将他拉入室内。

「啊~~,可恶,她就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吗?」

家在隔着在身旁呼呼大睡的方唐,望向隔床安稳熟睡的庭卉。

在家里也是这样分配床位的,家在也没什麽可以挑剔。但是,先前两人在露台的时候,庭卉看着他的眼神,用一句腐话来形容,就是「星星掉落她的眼睛里」,害得他都不敢张开眼睛,只能拚命安抚怦怦乱跳的心脏,一心一意假装自己睡着了。

「啊~~,可恶,郝家在,你这胆小鬼!」

家在辗转难眠,兼浑身酸痛、累得要si,一会儿像是鬼压床,一会儿好像看见阿嬷,正在破口大骂:「你是si到哪里去啦!你这没胆的!」

家在从噩梦中惊醒,见到庭卉坐在自己的床边,讶异地看着自己。

「作噩梦了吗?」

看看窗外,居然已经天亮。

「你睡得不太安稳呢,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几、几点了?」

「已经九点多了,方唐都吃过早饭,跟其他小朋友在玩了呢。」

家在想起民宿老板好像有两个还是三个年纪跟方唐差不多的小孩,昨晚那些孩子们已经玩在一起。

「如果你不睡的话,有一位李先生在找你呢,他说中午以前会过来这里见你。」

「李先生?哪个李先生?」

「法院指派的遗产管理人,有印象吗?」

「啊……,那位李先生啊。」

「我刚刚跟他通完电话,他一再叮咛我这次可别再跑了。你g了什麽事情见了他就跑?」

「哈哈哈……」家在抓抓头皮,傻笑着说:「因为他是什麽管理人啊,我一直以为他要抓我回来管理我家那个破房子……,现在想想好像不是,对吧?」

庭卉哈哈大笑,「遗产继承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至少知道所谓管理并不是要你一直待在房子里,而且你应该是要继承而不是只有管理而已。」

「哈……,就我家那个破房子吗?」家在笑着说:「要不是那位李先生一路追着我跑,说不定我不会流浪到台北呢。」

「蝴蝶效应吗?」

庭卉苦笑,原来那位李先生就是那只振翅的蝴蝶呢。

她拍拍家在的肩膀说:「你先准备一下,待会回你老家。李先生问了关於不动产所有权状的事情,不过好像不是很重要。总之,听说你有地跟房子呢。张爷爷也说,要你赶快办理继承,已经拖好几年了。呵呵,他想跟你租房子再养第二只小鲤鱼呢。」

然而家在此时想到的,却是方唐母亲去世之後为他办理的抛弃继承事宜。

「抛弃继承吗?」

「为什麽?」庭卉讶异地问。

家在叹了口气说:「我们家是家徒四壁,如果阿嬷跟方唐他妈妈一样有欠债什麽的,也不奇怪啦。我们家连个蛋hsu都买不起呢。」

「是吗?……如果阿嬷真有负债,多半也是为了你,就跟方唐的妈一样。」庭卉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不多的话,我们就想办法清偿吧。如果真的很多,再考虑抛弃吧。至少,你会想要留住你的老家吧?」

「……现在抛弃还来得急吗?都那麽多年了。」

「当时你还未成年,可以商榷的吧?等你的管理人来了之後跟他讨教吧,反正现在伤脑筋也无济於事。」

从「小鲤鱼」民宿走路到家在的老家,沿途水稻绿野绵延,不过十几分钟便到达。两人在倾颓的门前处驻足良久,望着废弃小屋、冲天杂草组成的创意大盆栽,百感交集。

一进到屋里,庭卉发现整个地板已经积了一层泥,也就是变成了泥地,难怪各式杂草可以在这里落地生根。这对庭卉来说可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原始的房屋。屋里只有简单的一大一小两张床架、两三个高矮柜子,打开柜子,除了几项不甚实用的日用品,大部分都是空的。

「这里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吗?」

「不,……除了餐桌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不见了之外,其他的几乎都在。」

「是吗?」

难怪他要说家徒四壁了,没有任何装饰品,仅存的家俱看起来也是年代已久的样式,就连墙壁也是处处斑驳,像是长了壁癌。

家在看看屋里,思考了几分钟,将还在张望橱柜的庭卉唤来,两人合力将大床移动到另一侧,床底是一块大草蓆,经年累月下来,已经被水气和泥土嵌入地里,彷佛一面有着草蓆花纹的地板。

家在跑到屋外,从废弃物中找到一根铁bang,用铁bang将草蓆撬开,那张草蓆果真就像是一片混入了泥土的软板,被铁bang撬开之後已经破碎成好几片。没有草席遮掩的地板,露出了一个嵌在地板里、约一公尺长宽的铁板,正中央有个铁环,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个掀盖。

庭卉惊叹地说:「阿嬷藏宝吗?怎会有这种东西?」

家在回说:「我也不知道,ga0不好打开里面是si人骨头。」

「你不知道里面是什麽?那怎知道有这个东西在这里?」

「我一直有个印象,就是阿嬷鬼鬼祟祟地移动床位,不晓得在做什麽。原本几乎要忘记了,但今天早上做的梦,里面就有这一幕呢。」

「阿嬷怎麽老是托梦给你?下次请她顺便报个明牌……」

庭卉用力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将盖子掀开,原来整个是活动的,并没有任何一侧连接在地板上,於是便将盖子移到一旁。

「喔,你们郝家的派头出现了。」

藏在铁盖子下面的,是个一公尺见方的地洞,地洞的每个面也都是铁板,当中放着大大小小的铁盒子、铁罐子,算算总共有六个。看来家在对铁罐子的偏ai是其来有自。

两人像是围炉一样围坐在地洞两边,家在取出最上面的铁盒子,原本应该是装着进口饼乾的盒子,边缘早已生锈,上面的文字似乎是欧文,两人都无法辨识。用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照片、旧证件、发h的文件等物。

「这是你吗?」

照片上的人正是婴儿时期的郝家在,照片背後的数字则是出生满月的日期。

「喔!原来我小时候这麽口ai!」

其他还有周岁、学步时期直到小学、中学的照片,只有十来张,但每一张都有护贝。

家在盯着其中一张,口中喃喃:「阿嬷……,那时候她好年轻。」

那是唯一一张合照,阿嬷手拉着看起来应该是才刚学会走路的家在。

「没有底片呢。」庭卉翻找盒内,没看到底片。

「底片?那是什麽?」

「你不知道底片是什麽?」

见家在摇头,庭卉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居然不知道底片是何物。

「你别笑我,我一直到上了国中之後,才知道原来莲蓬头不是食物。」

「啊,原来莲蓬头不能吃啊!」

他愣了一下,才发觉庭卉是在取笑他。他随手从放在腿上的铁盒中拿了一件东西就要丢向她,却惊觉那是遗失已久的心ai之物。

「啊,这是我的小蜜蜂!」

那是塑胶制的玩具,一只站在两个轮子上的肥嘟嘟的蜜蜂,家在儿时记忆中唯一的玩具,这也是回收的战利品,阿嬷从一个陈旧的大塑胶袋中翻出来,拨去上面的尘埃之後递给他的情景,彷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清晰。这小蜜蜂失踪已久,原来是阿嬷藏了起来。

「原来这只这麽小啊!」

随着手掌的倾斜幅度,蜜蜂在家在的掌心滑来滑去,上面无数的刮痕,诉说着年岁已久的事实。

「一定是阿嬷帮你留下来的,怕你ga0丢。」

庭卉微笑着拿出第二个方形铁盒子,这个则是知名的喜饼品牌,两人还都吃过,边回想饼乾口味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全部都是文件,看起来像是分门别类分别放在数个透明塑胶资料袋里。

庭卉ch0u出其中一个资料袋,边打开边说:

「在这里呢,所有权状。咦……好好?」

「什麽东西好好?」

「不是,……这是阿嬷的名字吗?郝好?」

「喔,对啊。」家在咧嘴而笑:「所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觉得很有亲切感。」

「亲切感?你不是觉得很土吗?」

「没错,阿嬷级的啊,当然土啦。」

「郝玉花……」

「郝玉花?我妈妈,怎样?」

「我突然想到,她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才对。」

「嗯,如果她还在的话。」

「家在……」

「嗯?」

庭卉愣愣地翻看着所有权状,像是失了魂一样。

「怎麽了?」

她默默地将权状递给他,神情有些诡异。他将原本放在腿上的铁盒子移开,伸手接过权状。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他好奇地掂了掂重量,笑着说:

「原来所有权状是这麽厚一本啊,我还以为像奖状一样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没错,就只是薄薄的一张纸。」

「………嗄?」

就这样在民宿耽搁了数日,当相关手续大致办理完毕时,两人几乎已经用光所有jg力,充分的虚脱。

郝家在继承的土地和房产等有多少笔,从聚集在民宿大厅熙熙攘攘的人们有多少便可大略得知,他们是土地和房屋等的承租户,众人就等这一天来洽谈续约、买卖、承租等等事宜。

即使支付了巨额的遗产税,阿嬷留下来的农会户头里的数字居然还有八位数,当然也全数由家在继承。

阿嬷原本就是当地的大地主之一,而现在新任的大地主之一正忙得不可开交,将「老婆和儿子」都晾在一边。

「把拔还在办公吗?」正吃着蛋hsu的方唐不知道已经问过几次。

家在就像是中了连杠数十期的大乐透一样一夜致富,但却毫无喜悦之情。

他心中很多疑惑,小时候不知有多想吃蛋hsu,但现在眼前明明有成堆的蛋hsu,却无法下咽。

「阿嬷是老一辈的人,遵循他们熟悉的生活方式,就是省吃俭用,不浪费,即使他们实际上很富有。」庭卉推论:「我想,阿嬷收集破铜烂铁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她其实是资源再利用的第一代实践者,真正的绿领族……。其实阿嬷的生活形态才是真正的ai地球呢。她不想挥霍、不想过有钱人的生活,也有可能就是为了你啊,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子孙。」

这些家在多少可以理解,但最大的疑问是:

「为什麽妈妈要抛弃继承?让我这第二顺位继承人接收这麽多的财富?她在哪里?为什麽都不来看我?」

遗产管理人也不愿意透露郝玉花的所在,只说当事人坚持不现身,他只能遵从,仅透露了,郝玉花已经改名,不再叫做郝玉花。

「这麽多蛋hsu,你买的吗?」

庭卉抱着一堆文件,一进房门便见到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蛋hsu。

家在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想起小时候很想吃蛋hsu,但都吃不到,不小心就自言自语想吃蛋hsu,不晓得谁听到了,就买了这一堆……,这里还有凤梨su呢。连我都变成了呢,哈哈哈。」

「还没适应吗?好野人。」

「好野人?」

「这些要赶在今天处理完,其他的可以慢慢看。」

庭卉将抱进来的文件分成两落,示意要家在处理。

「……你决定就好啦,我又不懂。」

「不懂就要ga0懂啊,这可是你的财产呢。」

「是郝家在的,不是我的。」

「g麽无jg打采?没吃饱吗?」庭卉将文件收到一旁,问道:「你妈妈的事情吗?」

见家在默不作声,庭卉便说:「我们可以委托徵信社去找人,上次方汉的事情也是这样,就让专家去处理吧。」

家在有些意气用事地说:「不要,她知道我在哪里,g麽不自动现身?她根本早就不要我了,我为什麽还要拿我的热脸去贴她的冷pgu?」

「她不见你,也许有她的苦衷……」想起家在曾经反驳过的所谓苦衷的说法,两人相视而笑。

「总之,」庭卉笑着说:「我们都活着,我们的灵魂安在,其他的,都是附带的幸福。就你说过的,我们尽人事,其他的就看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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