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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事家人8

 

「待会唐唐要先去拍照,接着还要办护照……,只要几天就行了,然後我们就回加拿大了。」

方汉对着镜子边打领带边说。

「你会喜欢那边的,夏天可以骑马,冬天可以滑雪,很好玩的。」

方汉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耐着x子,自省这是他曾经抛弃他的惩罚。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刚回台湾时所抱持的梦想都已经破碎,想要建立新的梦想,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些年他纵使尝试过,但都没再遇过像好妹这样令他魂牵梦系的nv人。他一心想挽回最ai,但却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不是没想起过另一个她和她的孩子,但他们不在他的梦想里,而是梦餍。他就像是一个闯祸的孩子,不愿意重返他犯错的地方,不想看见自己造成的损害,总归就是不愿意承认失败,这种一辈子都该跟自己无缘的窘态。

这样的心虚胆寒一直蚕食着他,害怕一旦真心面对了,就会被鞭笞见血、会遭五雷轰顶。因此他像乌gui一样一直缩在他安稳的壳里,而不知壳外有海阔天空。

昨天,他领着方唐来到他暂住的五星级饭店的高楼层套房,对一个像他这样资浅的年轻的商务人士来说,能够住在这里已经是极佳的待遇,也显见公司对他的礼遇。他没有时间磨蹭,公司肯临时给他几天的假已是恩惠,事关儿童福祉,那边的态度算是相当宽容的。他已请熟识的律师代为处理许多细节,最重要的是办妥认领手续,接着再申请护照就行了。

他坐在床沿,尽量靠近窝在床边地毯上的方唐,他始终在玩弄着他的玩具车,彷佛那是才刚到手的新玩具。那是一部h绿红相间的鲜yan怪手,是他的亲生母亲买给他的最後一个玩具,就在他便想起来了,他是开公车的司机伯伯。

他亲切地问方唐:「小弟弟,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你要去哪里啊?」

方唐看车内除了自己和司机伯伯,空无一人,他挨着窗子往外看,有好多一模一样的公车,他一开始感觉很有趣,但随即想到,榕树公园呢?公园在哪里呢?

他呆了半晌,看着司机伯伯的脸,看着看着,便开始哭了起来。

家在和庭卉很快便接到方唐走失的通知,竟是因为方汉没有方唐的照片可以提供给警察。家在迅速将手机上的照片传送过去,同时两人也飞奔到警察局。

三个人在局里焦躁地等候,家在非常气愤、伤心、後悔,怎麽人才交给方汉不到半天就走失了?方汉几次试着想和「好妹」说话,但家在就是不理会他。

他始终没能和他的好妹说上一句话,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透过那个名叫郝家在的男人在进行。前一天也是他将方唐交到他手上,还开车送两父子回饭店,当他跟方唐絮絮道别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父子。

一位穿制服的警察来告诉他们,方唐的资料已进入失踪人口系统并通报协寻,附近的巡逻车也会特别留意,除非是被拐走或碰上坏人,否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方汉极其懊恼,万一方唐真的碰上坏人……,他不敢想像结果。多年前为夫失格,如今为父失格,难怪好妹连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一开始连人都不认,她是早就看透自己了吗?而自己却到了今天才有所觉悟。

警员前脚才刚走,庭卉的手机便接到自家里市话转接过来的电话,才接听不到两分钟,庭卉便露出笑容兴奋地说:「找到了!方唐找到了!」

不到半个小时,伴随着简短的警报声响停靠在警局门口的黑白两se警车,车门一打开,一位员警才刚下车,一个小男孩便碰碰跳跳地从後座跳了出来。一看到守候在警局门口的人,小男孩马上兴奋地跑过去。

「马麻!」

方唐抱住家在,家在也紧紧抱住方唐,不一会儿家在将方唐高高举起,生气地说:「你这小鬼!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唉呦,我就跑去坐公车,我要回家啊,刚刚又坐警车耶,马麻有看到吗?喔~喔~喔~。」

方唐淘气地学起警车的警报声。其实那简短的声响,是警察杯杯应方唐要求,在到达警局时才开启几秒钟的。

原来方唐的确是上对了公车,但却是相反的方向,公车没有驶向他熟悉的公园,而是公车总站。随後司机很迅速地便将方唐送到警察局,不过那时方唐的协寻通报还未进入警局系统,偏偏方唐也不知道任何的电话号码。但jg明的警察凭藉着方唐提供的公车号码、414号4楼、榕树公园、炒冰淇淋专卖店等等线索,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就搜寻到庭卉家里的电话,才刚与庭卉通完电话,警员们便看到了警局内的协寻通报。

「我们也没做什麽,小弟弟很聪明,是他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悦地说。

「我们方唐这麽厉害,小小年纪就会三角定位呢。」

「什麽是三角定位?」

「我们回家估狗。」

家在亲吻着方唐的脸颊时,眼眶已经sh润。

又回到原点。家在抱着方唐望向庭卉,脸上露出的是他平常赖皮时的表情。庭卉心里嘀咕,这次他不会再放走方唐了,这个傻瓜,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庭卉生气地回望家在,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使得在一旁的方汉领会到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他渴望着,希望能和她说说话,这或许是他最後的机会。

「让我跟好妹说话,好吗?」

方汉向站在他身边的庭卉请求,但双眼却注视着「好妹」。

前一天方汉也是这样要求,但家在执拗,就是不肯,也不管方唐就在他怀里,语气相当不客气地说:「我怕三七二十一拳不够看,你希望我真的把他揍扁吗?」

那时家在虽然已经帮方唐整理好行李,但他仍紧紧抱着方唐,不舍放掉最後一刻的温存。那时,如果没有家在的嘱咐与叮咛,方唐恐怕不会乖乖的跟方汉走。此时,似乎也只有家在能够解决了。

庭卉走向相偎相依的两人,三人一齐向警察们致谢之後,庭卉双手伸向方唐,柔声说:「来,给我抱。」

方唐不依,更加紧紧搂着家在。庭卉能够理解,自己是前一天将方唐送走的人,也难怪他不让自己抱。

「乖,让马麻跟你爸爸说话,我们去那边吃冰淇淋,好不好?」

「你想让我跟他说什麽?用拳头说吗?」

「他想听好妹说,而不是听我讲。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只要别闯祸就行啦。」

「啊,你说得倒方便。」

不知是理解大人们的事情,还是想吃冰淇淋,这会儿方唐乖乖地让庭卉抱着,撒娇地说:「我们去吃炒冰淇淋吗?」两人朝向拐角处的速食店越走越远,已听不到庭卉回答什麽了。

庭卉的意思听起来像是让自己全权处理了,家在意气风发,就像「老板又把大客户交给他了」的红牌业务员一样,他摩拳擦掌,挺起x膛大步走向方汉。

家在兴冲冲地推开速食店的玻璃门,很快就找到坐在二楼窗边位置正在喝咖啡的庭卉,而方唐则在游戏区与刚认识的小朋友玩耍。庭卉平常总是说什麽热量高又冰凉,对身t没有好处,不喜欢他们吃冰淇淋,今天却难得为方唐买了巧克力圣代。塑胶杯装着的圣代只剩下三分之一,几乎已经融化成r白se的甜n水,在yan光下摇曳着浮动的油光。

庭卉看着脸上泛着胜利之光的家在,反而叹了一口气,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方汉呢?」

家在往庭卉身旁的空椅坐下,拿起拖盘上的纸巾擦拭额上的汗水,一手拿起白se塑胶汤匙舀动塑胶杯里的n水,淡淡地说:「回饭店啦。说什麽公司有事,搭晚上的飞机回加拿大。」

「今晚吗?方唐的事怎麽处理?」

「他会跟律师商量,反正先寄放在我们这里。」

「寄放?方唐是菜篮子还是行李吗?你们到底说了什麽?」

「总之……」

「马麻!」

方唐突然跑过来,抓住家在的大腿,原以为他是见了家在想要撒娇,随後却抓了家在身上的衣服抹抹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又跑回游戏区去了。

「啊!这小鬼。」

「哼,你以为小孩都是天使吗?走着瞧吧,你以後有苦头吃了。」庭卉幸灾乐祸地说。

「……就只有我吗?把拔。」

家在拿起庭卉的咖啡杯,咕噜咕噜地喝下已经不烫的温拿铁。

「这是我的……」

「别小气了,再去买一杯吧,我好渴,我要冰的,把拔。」

「……先告诉我你们谈了什麽。」

庭卉耐住要发火不发火的x子,冷静地问。

「我也要巧克力圣代。快一点,渴si了、饿si了。」

看样子不先喂饱家在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情报,无可奈何的庭卉只好先下楼去花钱消灾。

话说约一小时之前,方汉和家在走路到离警局不算太远的饭店大厅,一路上不论方汉说些什麽,家在只是不置可否地随口回应,因为他提起的地名物名人名等等,都是他一无所知的。但在方汉听起来,却彷佛好妹不愿意回顾他们共有的回忆。

在饭店大厅的咖啡馆里,家在不客气地点了最昂贵的饮料,还隔着菜单提醒方汉:「你请客喔。」

方汉温柔地微笑,彷佛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家在根本不在乎眼前的男人抛来的充满热度的眼光,只是淡淡地望向窗外,发现今天的雨水洗净了空气,让天空洒下的午後yan光,闪耀着纯洁的r白se光芒。而方汉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惊讶地发现她b以前更美了,脸上有他不曾见过的光采,他非常後悔,没有参与她的这几年,错过了她的美丽进程。

直到服务员将两人点的饮料送来,他才终於甘愿结束这甜美的时光,开口打破寂静。

「这几年……过得好吗?」

「嗄?嗯,很好,没挨饿。」

家在特意制造出各种声响,大口x1shun有着奇妙缤纷桃红se彩的饮料。

「你……还在恨我吗?」

「唉,别提这些。」

家在用x1管在杯里画了几个圈圈,像个保险业务员一般信誓旦旦地说:

「我跟你来这里是想跟你说方唐的事情;我带他几个月了,照顾他我是很有心得的,我们就像兄弟、父子,呃,我是说母子,如果你不打算带他的话,可以把他放在我这里。」

然而方汉却误解他的意思,兴奋地握着好妹的手。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方唐,我们一起回加拿大吧,我们重新来过,我们一家人忘掉过去,开开心心过日子。」

家在用两根手指捏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你说得倒挺开心的,这世上有这麽方便的事吗?」

「你想要我要怎麽做,告诉我,都听你的。」

「喔,如果你能让方唐的亲妈妈复活,我就什麽都依你。」

好妹提出这样的难题,等於是拒绝他了,但方汉还没si心,正打算继续说服她,却听好妹柔声问他:「对了,你这几年过得好吗?」这是重逢之後节,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你真的每个字都看了吗?」

「当然,看,我还画重点呢!」他展示着画了许多红线与写了许多注解的书稿,而且还气愤地说:「还有啊,你非得让主角这麽凄惨吗?这不是雷霆万钧、赚人热泪吗?」

庭卉不知如何回应,反问他:「你这是正面评价还是负面评价?」

除了「陈庭卉」的工作,还有「郝家在」的写作事业,一gu脑全都压在庭卉身上。看到师父经常通宵达旦、眼眶泛黑,热情的徒弟这才终於想到,该分担师父的辛劳做点家事,於是便自动自发地打扫、洗衣、洗碗,甚至还沏茶孝敬师父。师父看在眼里,差一点就落下欣喜的泪水。

庭卉名为助理,b家在更加忙碌,家在工作结束了,但庭卉却被工作人员拉着说话,商讨一些细节琐事。每遇到难以处理的事情,家在总是一贯的说法:「我想想之後再让我的助理跟你们讨论。」

家在传了简讯给庭卉,要她到刘大哥的咖啡车跟他会合,庭卉回简讯说,多多会将方唐送来,顺便还车。

家在踱步到咖啡车,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聚会点之一,就连陈多也熟悉这里的咖啡味。他跟刘大哥打了声招呼,他的助理是这里的,他理所当然的也受到礼遇。他点了咖啡,挑了树荫下的位置坐下,等候多多到来。

「怎没看到家在?」刘大哥百忙中还亲自将咖啡送来,笑盈盈地说。

「还忙着呢。」看着刘大哥充实地忙碌着,家在回以愉悦的笑容。

「多亏陈小姐,家在也出人头地了,呵呵呵。」

「可不是吗?他很努力的呢,肯定要出人头地,呵呵呵。」

在树荫下悠闲地乘凉喝咖啡,家在没多久便等到了熟悉的白se房车,方唐一下车便奔向家在,忙不迭地分享今天在幼稚园发生的事情。

「方唐要喝n茶吗?多多,要喝咖啡吗?」

家在朝站在车门边正在接听手机的陈多挥挥手,陈多挥手回应说不喝。家在帮方唐买了蜂蜜特调n茶,返回座位时,陈多也已收起手机,笑着走向姊姊。

「老姊,车再借我一下,一下下就好,我去接个朋友。」

「去接小如吗?」

「呃,……你怎麽知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知道小如是郝家在的”准nv朋友”吗?」

「……或许曾经是,但小如也看得出来郝家在志不在她身上,」说着露出诡异的笑容:「所以她也适时转向啦,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你凭什麽让她转向?人家郝家在好歹还有工作呢,你呢,这役毕待业中的牌子挂多久啦?」

家在拉起长nv的脸孔,训了弟弟一顿,好不得意。

「姊~,你怎麽这样说你自己的亲弟弟?哼,我早就知道,在你眼中我不如那好自在小子。」

「别再这样叫他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真是的。」

「哎呀,没时间了,就二十分钟、半小时。」

陈多边说边退回车上,也不等姊姊答应便发动车子将车开走了。家在望着快速离去的车尾嘟哝着:「你说半小时,我说肯定会自动延长到一小时。」

「小如姊姊是多多叔叔的nv朋友吗?她请我吃草莓蛋糕呢。」

方唐喝着加了蜂蜜的特调n茶,郑重其事地说。

「哦,什麽时候?」

「上次你们去录影的时候。」

「你有看到或听到什麽吗?」

即使对象是小孩,家在也想八卦一下。方唐想了一下,问说:

「你为什麽说,小如姊姊是”郝家在的准nv朋友”?”准”nv朋友是什麽?”郝家在”不是你吗?」

「嗄?」

「把拔不是常常这样吼你吗?郝家在!不要再吃垃圾食物了!然後阿嬷都叫你好妹,所以郝家在就是好妹,对不对?」

家在哈哈乾笑、冷汗直流,不知从何解释起。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那,你知道把拔的名字吗?」

「好自在!」方唐得意地说,随後又补了一句:「师父!」

所以说,身教重於言教。家在心想,回家得跟庭卉好好商量这件事情。

庭卉才刚步出电视台大楼,便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拦住,那人对着庭卉上下打量,兴奋地说:「郝家在?郝小子?真的是你!长高长壮了呢,真有你的!」

「你是……?」庭卉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却叫不出名字。

「我是吴志刚,大钢牙啊!」说着做出用牙齿咬开啤酒瓶盖子的动作,口中还嚼着的口香糖隐约可见,他说:「不记得我了吗?哈哈哈,也难怪,我也长高长壮了。」

吴志刚或许跟陈庭卉差不多高度,但从郝家在落在他头顶上的视线看来,实在说不上是高壮。听他的说法,应该是家在很久以前的旧识,说不定是来自家乡的人。庭卉保守地维持微笑,并不像对方这样热络。

「其实我看到你好多次了,要不是今天一直撇风,大哥不让我跟着,我根本没机会跟你说话呢。」

「喔……是吗?」

撇风?什麽意思?庭卉正纳闷着,瞥见自己的白se房车就在正前方靠边停车,而且还是并排停车,见到陈多拉下车窗,要他过去,於是庭卉便趁机摆脱吴志刚。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庭卉快速走向陈多,却听吴志刚在背後问道:「哇,你的车吗?发财啦?」

「我老板的车。」

庭卉匆匆回头丢下这句话,更加快步走向陈多。陈多步出驾驶座,将车子交给庭卉,两人交换了两三句话,陈多拍拍庭卉的肩膀,转身离去。庭卉的娘家就在隔两条街的不远处,陈多打算走路回去。

吴志刚见庭卉将车驶离,边嚼着口香糖边说:「我知道你老板,跟我嫂子一样是个美人呢。」

庭卉开车接了家在与方唐回家,向家在提起遇见大钢牙的事。家在想了一下,说起他还在黑帮周围像只无头苍蝇飞来飞去凑热闹的时候,跟他同样是小弟级的一个熟识,就叫做吴志刚。他的父母好像很早就离异,而他父亲长年离乡背井在外地打拚,所以他跟家在一样,也是祖母带大的小孩,而且就住在同一个村,所以跟家在也就特别亲近。但是自从家在远离黑帮之後,跟他也就失去了联络。不过,家在阿嬷去世时,他的阿嬷好像有来关心过。

「原来如此,难怪他身上有某种味道。」

「什麽味道?烟味?槟榔味?辣妹味?」

「口香糖味……。不是这种味道,我是指”混混”的味道、”迷途的羔羊”的味道。」

「混混,我懂,迷途的羔羊?那家伙有那麽可ai吗?」家在叹道:「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我记得他有正式入帮派呢,歃血为盟什麽的。」

「真的?割手指吗?」

「就是因为看他们在割手指,所以我才决定落跑,看起来很痛呢。」

「不是因为当黑道太辛苦吗?」庭卉笑着说:「还好你跑得快,要不然……」

庭卉接着要说的是「就不会有今天」,但仔细想想,今天这个样子有更好吗?

却听家在说道:「就是啊,想想当年真是傻得可以呢。无所事事,饱食终日,朽木一根,还以为自己很帅……」

「啊,难怪我觉得他面熟……」

庭卉终於想起曾经见过吴志刚,因为他有一副「他以为他很帅」的神态,好像是某个大哥的跟班小弟,每次那位大哥来电视台,他都会守在身边,有时候站得直挺挺的,双手还放在腰後,看起来像是稍息的动作。听说那位大哥是某家公司的老板,他的nv朋友也在电视台工作,是某个美容节目的主持人。

「现在有些帮派好像也企业化了,就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公司了。」

「金融、人力派遣……之类的吧?」

「那就不需要特别跟他套交情了,黑帮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家在也同意,毕竟是很久没有联络的旧识,而且,当然要让庭卉远离是非。

自那次之後,庭卉总是会无意间便遇见吴志刚,而家在只要一看见吴志刚藉机向庭卉攀谈,便会call她方便她逃遁,虽然对少年时的同伴感到万分内疚,但为了让庭卉远离麻烦是非,只得如此了。

号称大钢牙的吴志刚在街头鬼鬼祟祟,将脸上的墨镜往下推约莫一公分,细眼观察周围的动静,不多时他将墨镜推回原位,拉下头顶上的滑雪帽盖住耳朵,身手矫健地滑进一家不起眼的末代网咖。

他惹毛了大哥,大哥要ch0u他脚筋,他回就叫做「大钢牙落难记」。

被关在後车箱里的家在,虽然没了力气仍si命地敲打上方的铁皮,没多久便感觉车子启动,紧接着晃动了几分钟之後便稳定下来,车子应该已经行驶在柏油路上。家在x1了几口车厢内w浊的空气,愈感焦躁与不安,忽然感觉方唐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无声地啜泣着,他握住他的手,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不多时便将注意力转向周身的环境。

车箱盖子看似曾经撞凹过,所以并没有密合,在行驶中始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从先前的模糊印象和车箱里散发的味道,家在猜测这是一辆饱受风霜的老爷车。两人被丢在这狭窄的黑暗中,手脚无法伸展,还好方唐受到惊吓只是啜泣,并没有大哭。

「马麻……」

「乖,马麻在这里,不要害怕。」

家在伸手环抱着方唐,安抚了他一会儿。

「马麻很痛吗?」方唐哽咽地说。

先前家在一时还腹痛难耐,但此时的神经似乎无暇顾及痛感,所有的能量都用来供给思考。

「不痛了,拳头来的时候身t往後退缩的话,就可以减少疼痛了,懂不懂?」

「不懂。」

「现在不懂没有关系……,方唐有哪里会痛、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好黑,我什麽都看不到。」

「是呢,好黑……,因为,我们在茧里面啊。记不记得蚕宝宝变成蛹,躲在茧里面?等一下我们就要破茧而出了,再忍耐一下。」

「要变成蛾吗?」

「就是啊。方唐好聪明。所以呢,方唐可以先睡一下,等一下才有力气飞走啊。」

「我好渴,我想喝水。」

「我也好渴……,但是蚕宝宝在茧里面也是不吃不喝啊,所以,我们不可以输给蚕宝宝,知道吗?」

「嗯……」

方唐很听话,没有哭闹,只是因为难受,嘟嘟嚷嚷了一会儿,好像就睡着了。

但家在可无法闲着,他用脚0索,按照之前还有光线时看到的方位,用力踢了几下,车箱内便突然出现一道微弱光线。家在踢的便是後车灯的位置,这部老爷车的车灯遮饰盖早已松脱,就这样慢慢用力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灯便从倾斜变成仅靠着几根电线悬挂在车外,而车箱内也变得稍微明亮起来。家在心想,後车灯严重破损甚至外挂的车子还满引人注目,说不定会因此被交警拦下,到时候只要大声吵闹,应该就可以引来警察。

但是,一直到了鲤鱼潭村,居然都没有任何动静。其间家在利用微弱光线在车箱0索,居然找到了一支螺丝起子。

家在紧握着螺丝起子,心想:「吴志刚这小子是笨还是坏功夫没学全?居然还提供了让r0u票逃跑的工具。」

其实家在还0到了bang球bang、板手等器具,但结果还是锺情於这个大小、杀伤力都适中的「武器」。

当车子终於停下,引擎也随之停止运转,家在意识到车不是停红灯,而是到达了某个目的地。

吴志刚走到後车箱,踢了一下车灯,骂了声「破车」,打开後车箱,在见到「家在的nv人」之前,先看到的是一根球bang抵住自己的腹部,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吴志刚还有闲情逸致想着「这是我的签名球bang耶」,随後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只见到一个nv人从车箱跳出,大声说:「这记是还你的,」脸上随即又吃了一bang之後,nv人接着大喊:「这记是送你的!」

家在出手的。不知过了多久,依旧疲倦的双眼,渴求真正的安眠。她用力x1了几口香甜的空气,起身拉起浑身无力的家在,连拖带扛的将他拉入室内。

「啊~~,可恶,她就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吗?」

家在隔着在身旁呼呼大睡的方唐,望向隔床安稳熟睡的庭卉。

在家里也是这样分配床位的,家在也没什麽可以挑剔。但是,先前两人在露台的时候,庭卉看着他的眼神,用一句腐话来形容,就是「星星掉落她的眼睛里」,害得他都不敢张开眼睛,只能拚命安抚怦怦乱跳的心脏,一心一意假装自己睡着了。

「啊~~,可恶,郝家在,你这胆小鬼!」

家在辗转难眠,兼浑身酸痛、累得要si,一会儿像是鬼压床,一会儿好像看见阿嬷,正在破口大骂:「你是si到哪里去啦!你这没胆的!」

家在从噩梦中惊醒,见到庭卉坐在自己的床边,讶异地看着自己。

「作噩梦了吗?」

看看窗外,居然已经天亮。

「你睡得不太安稳呢,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几、几点了?」

「已经九点多了,方唐都吃过早饭,跟其他小朋友在玩了呢。」

家在想起民宿老板好像有两个还是三个年纪跟方唐差不多的小孩,昨晚那些孩子们已经玩在一起。

「如果你不睡的话,有一位李先生在找你呢,他说中午以前会过来这里见你。」

「李先生?哪个李先生?」

「法院指派的遗产管理人,有印象吗?」

「啊……,那位李先生啊。」

「我刚刚跟他通完电话,他一再叮咛我这次可别再跑了。你g了什麽事情见了他就跑?」

「哈哈哈……」家在抓抓头皮,傻笑着说:「因为他是什麽管理人啊,我一直以为他要抓我回来管理我家那个破房子……,现在想想好像不是,对吧?」

庭卉哈哈大笑,「遗产继承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至少知道所谓管理并不是要你一直待在房子里,而且你应该是要继承而不是只有管理而已。」

「哈……,就我家那个破房子吗?」家在笑着说:「要不是那位李先生一路追着我跑,说不定我不会流浪到台北呢。」

「蝴蝶效应吗?」

庭卉苦笑,原来那位李先生就是那只振翅的蝴蝶呢。

她拍拍家在的肩膀说:「你先准备一下,待会回你老家。李先生问了关於不动产所有权状的事情,不过好像不是很重要。总之,听说你有地跟房子呢。张爷爷也说,要你赶快办理继承,已经拖好几年了。呵呵,他想跟你租房子再养第二只小鲤鱼呢。」

然而家在此时想到的,却是方唐母亲去世之後为他办理的抛弃继承事宜。

「抛弃继承吗?」

「为什麽?」庭卉讶异地问。

家在叹了口气说:「我们家是家徒四壁,如果阿嬷跟方唐他妈妈一样有欠债什麽的,也不奇怪啦。我们家连个蛋hsu都买不起呢。」

「是吗?……如果阿嬷真有负债,多半也是为了你,就跟方唐的妈一样。」庭卉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不多的话,我们就想办法清偿吧。如果真的很多,再考虑抛弃吧。至少,你会想要留住你的老家吧?」

「……现在抛弃还来得急吗?都那麽多年了。」

「当时你还未成年,可以商榷的吧?等你的管理人来了之後跟他讨教吧,反正现在伤脑筋也无济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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