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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事家人6

 

这天傍晚回家,两人才一走出电梯,便看见门口有位小客人坐在地上等候。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麽?」

庭卉以为是隔壁邻居的亲戚,弯着腰亲切地问他。小男孩身穿成套的草绿se运动衫与外套,头顶反戴黑sebang球帽,身旁还有一个打开的小背包,里面的玩具火车与绘本等都已经滑出,而他手上还有一辆se彩鲜yan的玩具怪手。

「妈妈叫我在这里等阿姨。」

稚neng的声音与圆滚滚的眼珠,非常的可ai讨喜。

「哪个阿姨啊?是隔壁416号的高阿姨吗?」

「不是,是414号的陈阿姨。」

只见他小手指向自家门牌,稚neng的声音咬字却非常清楚。要不是男孩指名要找的就是自己,庭卉大概会就地给家在一个机会教育:「看,人家小朋友咬字多清楚。」

「喔,你是要找阿好姨吗?」家在赶紧往下蹲至与小男孩一样的水平,兴奋地说:「就是我、就是我,」抬头向庭卉炫耀似地说:「是来找我的呢。」

庭卉好奇地问男孩:「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方唐。」

「荒唐?好怪的名字。」家在笑说。

「我叫方唐啦。」

「方糖?还是很怪。」随即又对着庭卉说:「看,这小子咬字怪含糊的。」

「你以为是糖果的糖,对不对?是唐朝的唐啦。」男孩用响亮的声音指正家在。

「哈!你小子说话这麽大声,你知道唐朝是甜的还是咸的吗?」

听家在低层次的争辩,令方唐这小小孩也不得不露出狐疑的表情。

庭卉看着方唐的脸,灵机一动,问方唐:「方唐,你认识方汉吗?」

方唐略为思索之後说:「认识……吧,我爸爸就叫做方汉。」

「汉唐啊,你们家是书香世家吗?我指的可不是牛排馆……」家在边胡诌边看向庭卉,却蓦然发现她一脸严肃。

「怎麽了?」家在细声地问。

庭卉不理会他,仔细端详方唐的脸之後问道:

「方唐,你爸爸跟妈妈呢?他们去哪里了?为什麽叫你在这里等我?」

「我是在等阿姨,不是叔叔。」方唐挑容易回答的问题先说了,顿了一下之後继续说道:「嗯,妈妈肚子痛,去看医生了。爸爸……不知道。」

方唐在说到妈妈肚子痛时,用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腹,大概是摹仿妈妈的举止。

家在见状,便指着方唐的小腹问道:「这里痛吗?是月经痛对不对?这我很清楚……」

「欸!跟小孩子说什麽?」庭卉恼怒地制止。

但凡小孩子听到了陌生的辞汇,不免就要问:「月经痛是什麽?」

「哈,这个嘛……」家在斜眼试探着庭卉微愠的神情,对着方唐正se说:「回家估狗。」

庭卉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三人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便掏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庭卉一进门便将自己关在房内,用手机打了几通电话,但不是没有人接听,就是已变成空号。她一走出房门,便听到两个小朋友正坐在吧台边童言童语。

「你今年几岁?」

「4岁。」

「不可以说4岁,要跳过去说5岁。4不吉利,知道吗?」

小朋友不置可否,满脸疑惑。家在继续问他:

「要不要喝ㄋㄟㄋㄟ?」

「我不是小孩了,不喝ㄋㄟㄋㄟ。」随即张开五根甜不辣似的肥短手指说:「我5岁了。」

「喔,孺子可教也,那要不要喝牛n?」

方唐略为思索之後说:「好吧。」

家在笑眯眯地从冰箱中取出牛n,倒入一个黑se的招财猫马克杯,再放入微波炉中。

稍晚庭卉询问方唐关於来找陈阿姨做什麽、爸爸妈妈的电话、什麽时候来接他、住在哪里等等问题,方唐却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语焉不详,他边喝牛n边说:

「妈妈说,在这里等她,要乖乖的,陈阿姨是好人,不用害怕。阿姨是好人,对不对?」

「当然,如果阿姨不是好人,你现在早就躺平了。」家在附议。

庭卉始终得不到想要的讯息,无奈地叹了口气,双眼看着方唐说:

「方唐,刚才这个阿姨说的四不吉利是胡扯的,不要当真。」

「啊,你g麽扯我後腿……」

庭卉捂住家在的嘴,继续跟方唐说:

「所以你今年是4岁,到了明年才是5岁,知道吗?」

「没有不吉利吗?」

「这个等你长大之後自己判断。」

家在挥走捂住自己嘴的手,对着庭卉低鸣: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换车牌啦?」

庭卉不理会他,迳自走向厨房,着手准备晚餐。

「你胡扯。」

方唐用清neng的声音对着家在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说。

「你这小子!」

晚上八点,晚餐过後,两个小朋友和一只黑猫玩得不亦乐乎。

九点,两人一只都已经摊在榉木地板上、倚着大抱枕睡着了。

十点,方唐的爸爸或妈妈始终没有出现。

十一点,庭卉独自坐在yan台上乘凉,昔日种种回忆千回百转自彷徨,多的是甜蜜,少的是痛苦,但结果却是痛苦决定了一切。

「方唐没见过方汉呢。」

话声方响,家在没有预警地突然跳进庭卉身旁的仿藤塑胶椅,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用含糊的声音问道:「方汉是谁?」

「方唐没见过方汉?怎麽可能?」庭卉惊讶地反问。

「方唐是这麽说的,他们没有住在一起。」家在继续追问:「方汉是谁?」

庭卉还停留在震惊当中,思索着各种可能x。只听家在不放弃追问,语气已经越来越不耐烦:「方汉是谁啦?」

「他是……」庭卉瞥向与家在反方向的天空,盯着疑似星星的一点亮光,细声地说:「我的前夫。」

那细小的声音随风而逝,但家在却听得清清楚楚,差一点就从椅子上翻倒。

庭卉和方汉从高中开始便是一对小情侣,两人在研究所毕业的同时旋即结束八年的ai情长跑共筑家庭,还在新婚期间方汉便被徵召入伍,然而没有多久就发生兵变,为期不到一年半的婚姻便是断送在方唐母亲之手。听说她是营区附近ktv的陪唱小姐,这除了伤透庭卉的心,更让她自尊扫地。而这也已经是大约四年多以前,方唐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方唐出现在门口那天起,已快过一个星期了,但是始终没有他父母的消息。庭卉透过各种管道打听,间接听说方汉好像在数年前便已经返回加拿大,至於在做些什麽也没有人说得清楚。他们方家早就移民海外,当年方汉就是为了跟庭卉在一起,才独自留在台湾。那些曾经是姻亲的人们原本就与庭卉没有直接的联系,而今更是完全断了音讯。庭卉连日多番尝试联系,最後还是没有具t结果。

「怎麽你的ass都那麽麻烦?」

庭卉知道他指的是她的前任男人。

「是ex。」

庭卉纠正他,p跟前任是不一样的发音,後者还多了一个k的音。庭卉在英文课时经常纠正他含糊的发音,不过家在的英文课只为了应付工作上偶尔出现的外语,英语学习只是为了好玩杀时间,两人都不是很认真。

「反正你的ex都是ass。有个花痴前男友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冒出个前夫……的小孩?」

这次倒是两个字都念对了,庭卉有时候会怀疑,家在其实只是习惯x偷懒、怕麻烦,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做。

「是呢,我的男人运一直很背,到现在还是。」

家在瞪着她,很想问自己是否也算在内,不过答案好像是肯定的。

「说起来你该感谢他呢,陈好名下的这个房产就是他送的结婚礼物,现在是你的呢。」

「咦,我……的?是呢,我的呢。哈哈哈……」

家在得意了老半天,忘了「陈好」名下还有高级房车、对他来说为数颇丰的存款和gu票基金等,以及凭他郝家在自己一个人大概永远望尘莫及的事业。

这天趁着方唐已经入睡,庭卉提议,先将方唐交给警察处理。

但是家在却像是不舍新到手的玩具被抢走一般,耍赖地说:「方唐又没有做坏事,为什麽要交给警察?」

他除了坚持跟方唐睡一间房,还跟方唐一起泡澡,两人一起看童书,还特地买了有黑猫图案的亲子装,就连庭卉的份也有。

那阵子两人几乎忙坏,有几次还不得不请了「役毕待业中」的陈多来充当保母,而不晓得陈多和小p他们是怎麽混熟的,陈多来时,小p、小如也多半会一同前来,小如的说法是:

「先见习、见习,以後就知道怎麽照顾小baby了。」她搂着庭卉的手臂甜蜜地说。

「哈哈哈,方唐已经不是小baby了。」庭卉乾笑几声尴尬地说。每当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一旁理所当然似地置身事外的家在,总是会偷偷地揶揄或者讪笑。

某日陈多忍不住问姊姊:「你为什麽又多收留一个小鬼啊?要不是那块方糖,你跟方汉也不会离婚,现在你居然又照顾他。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连我都被你拖下水……」

「这是母x使然。」家在眯着眼睛看着陈多,故作无奈地说:「你们男人不懂的啦。」

「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算了,钥匙给我?」

「什麽钥匙?」

「车。」陈多手掌张开并升到家在眼睛的高度:「你以为我会白白替你带小孩啊,车借我,两天。」

「……那辆车现在还是”44歪j车”呢,你有脸开出去吗?」

陈多摊开的手掌依旧坚持在空中,家在只好大喊:「郝家在!」

哦,现在就连车子也是他在保管吗?看来得另眼看待这个好自在。陈多在心里盘算着。

庭卉的车被陈多开走了,她猜测弟弟借车是为了泡妞,事後证明果然就是如此。没了车,三个人也懒得出门,两个小的闲闲在家只会跟「小黑」玩耍,大的纠正牠的名字叫做「奇奇」,没多久就诞生了「小黑奇奇」的新名字。

虽是y天也不打孩子,家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dvd,播放的是再过数周才会正式在电视上播出的新录制的节目:

……我们家有个小朋友就叫做方唐,方唐,这本书有你的名字喔。…

这集所介绍的书是《世界只有方糖那麽大》,这是两人特意挑选的科普书,虽然内容对於方唐来说还是太过艰涩难懂,但在电视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小个儿兴奋地像只兔子般,一直在沙发上跳啊跳的,两个大人会心一笑,此举完全只是大人们的自我满足。

闲时家在也会拿出绘本,教方唐认字,做些数学动动脑的题目,数数方糖有几颗。一开始庭卉还会盯着,就担心这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老师会教坏小孩。於是,他们家的亲子时间现在大多以方唐为重心,而家在也节,家在也不确定那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曾经做过的梦,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始终没有吃到蛋hsu。

「你又走错路啦。」家在喃喃自语。

阿嬷唯一一次来到他梦里,说的好像就是这句话。那是方唐母亲丧礼结束那天晚上所做的梦,对照现实情况,也不需要阿嬷提醒。

「这次阿嬷还会来带我回家吗?」

问苍天,苍天无语,阿嬷也没有回答。

醒来那天早上,他跟庭卉说了所做的梦和小时候的事情,庭卉沉默了一个早上,到了中午才跟家在说起她小时候遭遇过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有个姨婆很疼我,说我很像她妹妹小时候的样子,她去世的时候,我大概五、六岁吧,听说在她入敛的时候,我突然翻白眼昏倒了。」

「冲煞?」

「如果真有这回事的话。照理说谁能在场、谁不能在场,应该都有请命理师算过。那时候我好像昏迷了很久,急坏了在场的大人们。」庭卉停顿了一下之後说:「具t的情况我也不记得了,但我清楚记得我在一个四周都很黑暗的地方动弹不得,然後就听到姑婆说:你可别走错啦。」

「嗄?」

「这句话和你阿嬷说的,可以说是异曲同工哪。但可不知道有什麽关联。」

「後来呢?」

「後来不知怎地就醒过来啦,听说我一醒来就想吃供桌上的米香,还大吵大哭呢。」

「为什麽?吓坏了吗?」

「不是,因为米香还在供奉途中,还不能吃啊。」

家在沉y了几秒钟,突发奇想:

「我们是那种容易离魂的t质,所以才会这样!」

「是哪,真希望在医学百科全书里面,可以找到这种t质的治疗方法。」

结果还是无解。两人身t都没有不适的地方,jg神上似乎也没什麽地方不正常,也就是彼此的灵魂在彼此的身t都适应得很好,就这麽长治久安下去,还可能有恢复的一天吗?

家在一人霸占了公园里的所有秋千,得意地摇摆着。耳听从树荫下传来的聒噪的外国话,他突然想到,没见过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们,监护者就是那几位正叽叽喳喳的外佣,而他自己倒成了那些外国人眼中的异类。

「姨,我好热。」

方唐突然跑了过来,作势要家在帮他脱掉外套。家在帮他擦汗,熟练地摺好衣服,收进方唐的小书包里,再拿出水壶喂他喝水,方唐满意地又回往砂池。

家在想像着其他小朋友望向他们的眼光中充满的是羡慕,因为就只有方唐不是让外佣陪着,而是像妈妈一样的阿姨在呵护着他。

秋千继续晃荡啊晃荡,从摇摆的双腿间看到了藏在树枝树叶间的鸟巢、从楼房窗户往外飘的窗帘,再晃荡几次之後,家在像是见鬼了一样,又瞥见紫se的花。果然,那花束似乎已经缩水缩到最小。

「你还真是耐力十足呢,宋家l,装了永备电池吗?」家在赞叹似地说。

「是ellen,我喜欢你这麽叫我。」

「怎麽改名啦?你不是叫做honey吗?」

「喔,叫我honey更好,honey~。」

「说你胖你还真的喘起来。」

家在感到头疼,不晓得如何治这个花痴。

「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打听过了,他只是你的助理,对不对?」

一说起他以为的郝家在,他倒是显得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晓得那才是「他的庭卉」。

「我随时敞开我的x怀,既往不咎。你想想看,他有我健壮英挺、有像我这样的才华吗?也不用摆在天平上b较了,你应该很清楚的。」

「是啊,非常清楚。」

「把他甩了,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家在哈哈大笑:「要我说,你跟豹纹ay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家在虽然不知道宋家l为什麽一直纠缠着他,但宋家l很清楚,像他这样的男人就是需要备胎。不稳定的事业需要靠山,俊俏的外表需要名牌与蝴蝶的陪衬,容易寂寞的心需要随时有人帮他取暖,所以最方便的对象就是富裕的美nv,事业成功的nv强人,所有同样孤枕难眠的寂寞芳心。而像庭卉这样有成功事业、美丽外貌、还算年轻的失婚nv人,没有拖油瓶、没有继承人,是他最ai挑战的玉nv级标的。

但最重要的是,上次他是被她的「粉丝」赶走的,而不是他甩掉她的,这实在有损他的男x自尊。

家在虽然不知道他的花花脑袋到底在搅弄些什麽,但几次相处下来,直觉方唐或许可以治他。

於是,家在大声唤来了方唐。

家在矮身抱住了朝他奔来的小小孩,在他耳边窸窣说了几句,方唐听了笑着点头。

「我现在很忙呢,没什麽要紧事的话,请慢走。」

家在不耐烦地对宋家l抛下这句话之後,拉着方唐的小手调头便要离去,就在此时,方唐拉住家在。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方唐呼喊”妈妈”时还特别加了重音,变成了"马麻"。

「喔,乖,等一下我们就去吃炒冰淇淋。」

方唐颇为上道,兴奋地手舞足蹈大叫”yeah!yeah!”。

「妈妈……?」宋家l看看方唐,迟疑了数秒之後焦急地问家在:「你什麽时候有小孩的?你怎麽会有小孩?」

「他什麽时候出生,我就什麽时候有小孩。啧、啧、啧,居然问一个nv人怎麽会有小孩,b这4岁娃还不上道。你还以为对我很了解吗?真是的。请闪开,忙得很呢。」

他愣在当地,握着花的手在风中颤抖,呆呆地目送心目中的玉nv消失在街角。

玉nv形象瞬间瓦解。不知道为什麽,是艺术家的jg神洁癖作祟?亦或只是幼稚的幻灭?他一心认为,玉nv是要抱来睡的,怎能大肚子生小孩?

顺带一提,就在那天晚上,ay盛大举行了庆祝派对,骄傲地展示购买的新画,普罗旺斯。刚开始nv人们各个就像是专业画评一样对着画作发表意见、品头论足,也没多久,大家的注意力便转向各自购买的新包、新鞋,热络地讨论某个新开张的俱乐部与夜店,只剩宋家l一人独自对着画,凭吊着逝去的ai,时间虽然不长,但颇为哀戚。

话说家在心情愉快地牵着方唐的小手,远离了宋家l,走进了炒冰淇淋专卖店。方唐像是刚学会好玩的游戏一般,不时地用甜甜的声音呼唤家在「马麻」,家在喜孜孜地笑着,心里期望的是他可以叫他更雄纠纠一点的称呼,像是哥哥、叔叔,甚至是爸爸,只是目前看起来是期待无望,但还是很高兴,两人的关系好像更亲密了一些。

两人分别点了薄荷巧克力加坚果,以及蔓越莓加甘贝熊软糖,没有多久便各自拿着两大坨漂亮的炒冰淇淋,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门。

「好妹?」

循着声音,家在看到了呼唤他的人。一个三十岁上下、西装笔挺的男人。

「嗄?叫我吗?」

「好妹……」

那个男人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心ai的宝物,家在两眼盯着他的脸,内心实况os「oh,ygod!」,但仍若无其事冷冷地说:

「你是谁啊?」

男人表情十分讶异:「你不认得我?开玩笑的吧?」

家在感觉到方唐的小手正用力拉他的手指,他本能地紧握住蠢蠢yu动的小手。

「没开玩笑,我不认识你。本姑娘不接受随机搭讪,再见。」

家在抱起方唐,像是逃难一般快速离开。庭卉就在不远处的咖啡馆那边等候他们,家在希望快点看到她。

方唐有一个对开的锡制相框,两边各放了一张照片,一边是他的妈妈,另一边是他的爸爸;他们各自微笑,笑容永远对着目视的人。他们没有半张合照,庭卉只能为方唐张罗他们各自的独照,「永远不可以忘记自己的父母」,庭卉这麽叮咛方唐。家在有点羡慕,从来没有人为他准备这样的东西。

但是家在对於照片中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趁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将像框收在某个ch0u屉里。他也记住了照片中男人的脸,希望有一天见到他时可以练他的拳头。

然而一旦真的遇上了,却没有挥拳的动力。

家在抱着方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庭卉面前时,庭卉一口咖啡正流经喉咙。

「g麽这麽急啊?被追债吗?」

家在略微调整气息之後,带着点怨气说:

「就是啊,你的男人债。」

「宋家l又来纠缠你了?嗳,你不是有练老拳吗?赏他几个不就得了,那家伙弱不禁风的。」

「喔,好妹越来越长进,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今天吃了火药吗?要不要消消火?」

说着将大半都已融化的冰淇淋推到她面前。

「这是,炒冰淇淋……n昔吗?」

绿油油的「n昔」上面还有几片坚果在漂荡着。转头见方唐已经乖乖地坐在一旁,t1an着沾了冰淇淋甜汁的甘贝熊软糖。

庭卉笑着对方唐说:「方唐,我刚才说的你要忘记喔。」

「嗯,我没有听到呢。」

方唐只是埋头在冰淇淋里,不再作声。家在拿出纸巾轻轻地帮方唐擦拭额上的汗水和沾了冰淇淋的脸颊,庭卉看了这一幕不禁心想,家在越来越像个nv人;而自己呢?上厕所时自然而然地掀起马桶盖,刮胡子的手势也越来越顺畅,好像也很习惯了当个男人,不晓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咖啡馆用完简餐,照例三人会像一家人一样大手拉小手压马路走回家,但这天,家在提议到另一头的书店看书,顺便帮方唐买些童书。

家在自动自发想要看书,这倒是令庭卉讶异,也有些欣喜,自然表示同意。三人在书店混到了打烊时间,才慢慢地踱步回家。

电梯铃声一响,家在阻止抱着已入睡的方唐的庭卉跨出电梯,自己先从电梯门探头出去,看看电梯间空无一人,这才放她走出电梯。

「宋家l没有这麽勤快,这麽晚了还守在这里。」

庭卉怕吵醒方唐,轻声细语地说。她依旧以为家在防的人是宋家l,全然不知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宋家l正沉浸在他的凭吊派对当中。

家在不发一语,进了家门便先去打点方唐的床铺。

夜已深,但家在仍蜷缩在yan台上的仿藤塑胶椅里,奇奇看准时机,跳上他的大腿,b得家在只好将缩在椅子上的腿往下放,为奇奇整好牠的临时睡垫,也就是自己的大腿。

家在抚0着奇奇身上柔软的毛,牠则用舒畅的低鸣回馈。

方唐有一天要还给方汉的,家在很清楚,於情於理都该这麽做,但怎麽舍得才刚成为一家人就要拆散?自从方唐来到他和庭卉的家,没几天他就发觉,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家,一个有大有小、还有着很多支线延伸出去,像棵大树一样有生命力的家,这是他从未t验、不曾有过的温暖。

「那个方汉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谁不要出现?」

家在的自言自语突然有了回应,吓了一大跳。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庭卉,回想傍晚抱着方唐逃离方汉时,一路上一直在方唐耳边念着:「你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看见…」方唐果真就不再说话了,就连在咖啡馆和书店时也一样,就只是默默地吃饭、看书,也不再调皮地喊他「马麻」。我做错了吗?家在反省着。

庭卉咕噜咕噜地喝着瓶装水,想问家在今天发生了什麽事,因为一整个晚上,他和方唐都跟平常不太一样。那种有些凝重的气氛,很不像平常的两人。

她将宝特瓶与瓶盖放在两张椅子之间的小圆桌上,往空椅坐下,两腿抬高搁在yan台栏杆上,上身微仰躺着略作休息。

家在看了也想依样画葫芦,无奈腿不够长。他只好侧身朝向另外一边,手肘搁在椅子的扶手,以手掌支颐。「啊~~,可恶!」这真是g在心里,好好的长腿现在却长在别人身上。

「方唐今天都不大说话呢,有什麽事情吗?」

庭卉依旧维持刚才那个舒畅的姿势,但脸已朝向背对着她的家在。

家在回头看了庭卉几秒钟,又转头继续背对着她。

「我在逃避问题哪。」家在喃喃自语。

再回头见到的是庭卉转为狐疑的表情,她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了吗?家在调整了坐姿,抱着奇奇翘起了二郎腿,正se问道:

「如果你见到方汉,会有什麽反应?」

庭卉扬起眉毛,对於家在突然抛过来的球,不知如何反应。倒是家在急着替她回答:

「给他一个ai的抱抱?不对,那是宋家l会g的事。给他三七二十一个拳头?也不对,那是郝家在打算做的。所以好妹会做的是……」

家在再度端正姿势,将双腿齐放,双手围着奇奇,尖着嗓子说:

「呦,好久不见,喔,这是你忘记拿走的三角k还有小孩,」说着将腿上的奇奇当作小孩拎给庭卉,语气则是越来越重:「记得早上喂燕麦粥、晚餐不准吃炸j、半夜两点要起床尿尿。是这样吗?理x的好妹?」

庭卉怀里突然多了奇奇,心里想的却是不太应景的事情:奇奇已经好久不来找我了,这样抱着,真是久违了。她掂了掂奇奇的重量,跟某人一样变重了,是因为某人老是喂牠吃垃圾食物的缘故吧。

人们不是常说,动物b较具有灵x,但为什麽奇奇认不出自己才是从小把牠扶养长大的主人?还是牠更中意那个老是扯牠後腿、喂牠吃垃圾食物的冒牌主人?

庭卉苦笑,自己也跟家在一样在逃避问题吧?所以脑子里想的都是臂湾里的黑绒绒奇奇。然而她嘴上回答的却是:

「你没给我三角k,啊,方汉不穿三角k的。」

家在抓起桌上的瓶盖丢向庭卉,却打中了奇奇,受到惊吓的黑猫先是警戒地盯向牠自以为可疑的敌军方向,接着飞速溜向屋里。

「你这家伙!」

不知道家在气的是她答非所问,还是「方汉不穿三角k」这部份?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方唐迟早要离开的,谁叫你要那麽宠他?别意气用事了。」

「我就是要意气用事,方唐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凭什麽交给他?

「我们的……家人?」

家在没有发现自己的话中有异,但他其实别无他意,就像是在说「我们兄弟」一样。他用力地点头,对自己的「大哥x怀」感到骄傲。然而庭卉却对「我们」这两字敏感;他们像现在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就在这思绪出现的瞬间,心中居然出现一丝不舍,她甩甩x中的这奇妙情绪,冷峻地说:

「别傻了,你要帮方唐做最好的打算,这麽小的孩子,已经没有亲妈妈了,当然最好是跟在亲爸爸身边,我们充其量只是临时保母。」

「最好的打算?」

家在心中不停地覆诵这句话,因为他曾经听过。

家在一直对方唐感到心疼,不知道那些抛弃自己小孩的人,他们为什麽可以忘得一乾二净,然後到另一个地方过他们的日子?他们从来就不会不安,不会思念吗?然後被抛弃的孩子日夜思念,幻想总有一天父母会来寻找他们。为什麽就只有小小孩要受这般的苦?

家在知道这种苦,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现在又想起来了,大人们唏唏嗦嗦轻声细语说的,「要为孩子做最好的打算」。那是妈妈和阿嬷之间的对话,结果就是他从小就没有双亲,由阿嬷独力扶养,那便是大人们的「最好的打算」吗?

他已经成年,这些往事只是一种遗憾,对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他突然间变成庭卉,也意外地抓到一些不曾有过、也不曾奢望过的东西,过去的他懵懵懂懂,现在他知道了,未来是可以改变、可以扭转的。那便是勇气,有勇气去做一些看似不可能的决定。

他原本不具有庭卉的资质,但鼓起了勇气去尝试了,将原本的庭卉改变成另一个庭卉,虽然过程像是吊钢丝一般令真正的庭卉提心吊胆,也可能让一些人不满意,但他真的努力了,也不打算松懈,这便是他对自己和庭卉所做的「最好的打算」。他很庆幸当初庭卉没有放弃他,未来则要继续勇敢地过下去。

而眼前,他还必须为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做「最好的打算」。

便想起来了,他是开公车的司机伯伯。

他亲切地问方唐:「小弟弟,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你要去哪里啊?」

方唐看车内除了自己和司机伯伯,空无一人,他挨着窗子往外看,有好多一模一样的公车,他一开始感觉很有趣,但随即想到,榕树公园呢?公园在哪里呢?

他呆了半晌,看着司机伯伯的脸,看着看着,便开始哭了起来。

家在和庭卉很快便接到方唐走失的通知,竟是因为方汉没有方唐的照片可以提供给警察。家在迅速将手机上的照片传送过去,同时两人也飞奔到警察局。

三个人在局里焦躁地等候,家在非常气愤、伤心、後悔,怎麽人才交给方汉不到半天就走失了?方汉几次试着想和「好妹」说话,但家在就是不理会他。

他始终没能和他的好妹说上一句话,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透过那个名叫郝家在的男人在进行。前一天也是他将方唐交到他手上,还开车送两父子回饭店,当他跟方唐絮絮道别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父子。

一位穿制服的警察来告诉他们,方唐的资料已进入失踪人口系统并通报协寻,附近的巡逻车也会特别留意,除非是被拐走或碰上坏人,否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方汉极其懊恼,万一方唐真的碰上坏人……,他不敢想像结果。多年前为夫失格,如今为父失格,难怪好妹连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一开始连人都不认,她是早就看透自己了吗?而自己却到了今天才有所觉悟。

警员前脚才刚走,庭卉的手机便接到自家里市话转接过来的电话,才接听不到两分钟,庭卉便露出笑容兴奋地说:「找到了!方唐找到了!」

不到半个小时,伴随着简短的警报声响停靠在警局门口的黑白两se警车,车门一打开,一位员警才刚下车,一个小男孩便碰碰跳跳地从後座跳了出来。一看到守候在警局门口的人,小男孩马上兴奋地跑过去。

「马麻!」

方唐抱住家在,家在也紧紧抱住方唐,不一会儿家在将方唐高高举起,生气地说:「你这小鬼!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唉呦,我就跑去坐公车,我要回家啊,刚刚又坐警车耶,马麻有看到吗?喔~喔~喔~。」

方唐淘气地学起警车的警报声。其实那简短的声响,是警察杯杯应方唐要求,在到达警局时才开启几秒钟的。

原来方唐的确是上对了公车,但却是相反的方向,公车没有驶向他熟悉的公园,而是公车总站。随後司机很迅速地便将方唐送到警察局,不过那时方唐的协寻通报还未进入警局系统,偏偏方唐也不知道任何的电话号码。但jg明的警察凭藉着方唐提供的公车号码、414号4楼、榕树公园、炒冰淇淋专卖店等等线索,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就搜寻到庭卉家里的电话,才刚与庭卉通完电话,警员们便看到了警局内的协寻通报。

「我们也没做什麽,小弟弟很聪明,是他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悦地说。

「我们方唐这麽厉害,小小年纪就会三角定位呢。」

「什麽是三角定位?」

「我们回家估狗。」

家在亲吻着方唐的脸颊时,眼眶已经sh润。

又回到原点。家在抱着方唐望向庭卉,脸上露出的是他平常赖皮时的表情。庭卉心里嘀咕,这次他不会再放走方唐了,这个傻瓜,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庭卉生气地回望家在,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使得在一旁的方汉领会到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他渴望着,希望能和她说说话,这或许是他最後的机会。

「让我跟好妹说话,好吗?」

方汉向站在他身边的庭卉请求,但双眼却注视着「好妹」。

前一天方汉也是这样要求,但家在执拗,就是不肯,也不管方唐就在他怀里,语气相当不客气地说:「我怕三七二十一拳不够看,你希望我真的把他揍扁吗?」

那时家在虽然已经帮方唐整理好行李,但他仍紧紧抱着方唐,不舍放掉最後一刻的温存。那时,如果没有家在的嘱咐与叮咛,方唐恐怕不会乖乖的跟方汉走。此时,似乎也只有家在能够解决了。

庭卉走向相偎相依的两人,三人一齐向警察们致谢之後,庭卉双手伸向方唐,柔声说:「来,给我抱。」

方唐不依,更加紧紧搂着家在。庭卉能够理解,自己是前一天将方唐送走的人,也难怪他不让自己抱。

「乖,让马麻跟你爸爸说话,我们去那边吃冰淇淋,好不好?」

「你想让我跟他说什麽?用拳头说吗?」

「他想听好妹说,而不是听我讲。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只要别闯祸就行啦。」

「啊,你说得倒方便。」

不知是理解大人们的事情,还是想吃冰淇淋,这会儿方唐乖乖地让庭卉抱着,撒娇地说:「我们去吃炒冰淇淋吗?」两人朝向拐角处的速食店越走越远,已听不到庭卉回答什麽了。

庭卉的意思听起来像是让自己全权处理了,家在意气风发,就像「老板又把大客户交给他了」的红牌业务员一样,他摩拳擦掌,挺起x膛大步走向方汉。

家在兴冲冲地推开速食店的玻璃门,很快就找到坐在二楼窗边位置正在喝咖啡的庭卉,而方唐则在游戏区与刚认识的小朋友玩耍。庭卉平常总是说什麽热量高又冰凉,对身t没有好处,不喜欢他们吃冰淇淋,今天却难得为方唐买了巧克力圣代。塑胶杯装着的圣代只剩下三分之一,几乎已经融化成r白se的甜n水,在yan光下摇曳着浮动的油光。

庭卉看着脸上泛着胜利之光的家在,反而叹了一口气,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方汉呢?」

家在往庭卉身旁的空椅坐下,拿起拖盘上的纸巾擦拭额上的汗水,一手拿起白se塑胶汤匙舀动塑胶杯里的n水,淡淡地说:「回饭店啦。说什麽公司有事,搭晚上的飞机回加拿大。」

「今晚吗?方唐的事怎麽处理?」

「他会跟律师商量,反正先寄放在我们这里。」

「寄放?方唐是菜篮子还是行李吗?你们到底说了什麽?」

「总之……」

「马麻!」

方唐突然跑过来,抓住家在的大腿,原以为他是见了家在想要撒娇,随後却抓了家在身上的衣服抹抹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又跑回游戏区去了。

「啊!这小鬼。」

「哼,你以为小孩都是天使吗?走着瞧吧,你以後有苦头吃了。」庭卉幸灾乐祸地说。

「……就只有我吗?把拔。」

家在拿起庭卉的咖啡杯,咕噜咕噜地喝下已经不烫的温拿铁。

「这是我的……」

「别小气了,再去买一杯吧,我好渴,我要冰的,把拔。」

「……先告诉我你们谈了什麽。」

庭卉耐住要发火不发火的x子,冷静地问。

「我也要巧克力圣代。快一点,渴si了、饿si了。」

看样子不先喂饱家在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情报,无可奈何的庭卉只好先下楼去花钱消灾。

话说约一小时之前,方汉和家在走路到离警局不算太远的饭店大厅,一路上不论方汉说些什麽,家在只是不置可否地随口回应,因为他提起的地名物名人名等等,都是他一无所知的。但在方汉听起来,却彷佛好妹不愿意回顾他们共有的回忆。

在饭店大厅的咖啡馆里,家在不客气地点了最昂贵的饮料,还隔着菜单提醒方汉:「你请客喔。」

方汉温柔地微笑,彷佛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家在根本不在乎眼前的男人抛来的充满热度的眼光,只是淡淡地望向窗外,发现今天的雨水洗净了空气,让天空洒下的午後yan光,闪耀着纯洁的r白se光芒。而方汉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惊讶地发现她b以前更美了,脸上有他不曾见过的光采,他非常後悔,没有参与她的这几年,错过了她的美丽进程。

直到服务员将两人点的饮料送来,他才终於甘愿结束这甜美的时光,开口打破寂静。

「这几年……过得好吗?」

「嗄?嗯,很好,没挨饿。」

家在特意制造出各种声响,大口x1shun有着奇妙缤纷桃红se彩的饮料。

「你……还在恨我吗?」

「唉,别提这些。」

家在用x1管在杯里画了几个圈圈,像个保险业务员一般信誓旦旦地说:

「我跟你来这里是想跟你说方唐的事情;我带他几个月了,照顾他我是很有心得的,我们就像兄弟、父子,呃,我是说母子,如果你不打算带他的话,可以把他放在我这里。」

然而方汉却误解他的意思,兴奋地握着好妹的手。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方唐,我们一起回加拿大吧,我们重新来过,我们一家人忘掉过去,开开心心过日子。」

家在用两根手指捏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你说得倒挺开心的,这世上有这麽方便的事吗?」

「你想要我要怎麽做,告诉我,都听你的。」

「喔,如果你能让方唐的亲妈妈复活,我就什麽都依你。」

好妹提出这样的难题,等於是拒绝他了,但方汉还没si心,正打算继续说服她,却听好妹柔声问他:「对了,你这几年过得好吗?」这是重逢之後节,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你真的每个字都看了吗?」

「当然,看,我还画重点呢!」他展示着画了许多红线与写了许多注解的书稿,而且还气愤地说:「还有啊,你非得让主角这麽凄惨吗?这不是雷霆万钧、赚人热泪吗?」

庭卉不知如何回应,反问他:「你这是正面评价还是负面评价?」

除了「陈庭卉」的工作,还有「郝家在」的写作事业,一gu脑全都压在庭卉身上。看到师父经常通宵达旦、眼眶泛黑,热情的徒弟这才终於想到,该分担师父的辛劳做点家事,於是便自动自发地打扫、洗衣、洗碗,甚至还沏茶孝敬师父。师父看在眼里,差一点就落下欣喜的泪水。

庭卉名为助理,b家在更加忙碌,家在工作结束了,但庭卉却被工作人员拉着说话,商讨一些细节琐事。每遇到难以处理的事情,家在总是一贯的说法:「我想想之後再让我的助理跟你们讨论。」

家在传了简讯给庭卉,要她到刘大哥的咖啡车跟他会合,庭卉回简讯说,多多会将方唐送来,顺便还车。

家在踱步到咖啡车,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聚会点之一,就连陈多也熟悉这里的咖啡味。他跟刘大哥打了声招呼,他的助理是这里的,他理所当然的也受到礼遇。他点了咖啡,挑了树荫下的位置坐下,等候多多到来。

「怎没看到家在?」刘大哥百忙中还亲自将咖啡送来,笑盈盈地说。

「还忙着呢。」看着刘大哥充实地忙碌着,家在回以愉悦的笑容。

「多亏陈小姐,家在也出人头地了,呵呵呵。」

「可不是吗?他很努力的呢,肯定要出人头地,呵呵呵。」

在树荫下悠闲地乘凉喝咖啡,家在没多久便等到了熟悉的白se房车,方唐一下车便奔向家在,忙不迭地分享今天在幼稚园发生的事情。

「方唐要喝n茶吗?多多,要喝咖啡吗?」

家在朝站在车门边正在接听手机的陈多挥挥手,陈多挥手回应说不喝。家在帮方唐买了蜂蜜特调n茶,返回座位时,陈多也已收起手机,笑着走向姊姊。

「老姊,车再借我一下,一下下就好,我去接个朋友。」

「去接小如吗?」

「呃,……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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