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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直手负在背后,不见如何出手,老蒋头儿却已胆战心惊,此人境界修为多半在归真之上。若是如此,有白衣洛阳在,尚可一战。可若是料想之中最坏的结果,即便加上一百白马营,今日也都得交代在此。
老蒋头儿不禁暗自犯嘀咕,衝河一战才出了个道教仙人,这才过多久,又来个寻仇的陆地神仙?究竟是李长安气运背,还是神仙跟满大街的萝卜青菜似得不值钱了?
来人身形高大健硕,一身锦服却无玉器配饰,气态威严,乍一眼看上去宛如一派宗门的当家人。年纪至多中年,未过知命,放在寻常江湖宗门里也算年轻有为。他面色淡然,盯着李长安似在细细打量。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嗓音厚重:“如今再自称一声晚辈,倒是有些唐突了。当年古阳关城头上的李长安,早已去而不复返。”
李长安好整以暇的眯起眼,双手拢在袖中,悠然道:“果真是你啊,应天良。不过你截个道,就为了抖搂抖搂威风,来看我的笑话?说实话,我是打不过你,不过这些年你为非作歹,丧尽天良,连天劫都不放在眼里,当真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实则年纪已是耄耋老人的中年男子也不恼怒,淡然微笑道:“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
李长安面无表情,默然无言。
那年北府军声势壮大,已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甚至有望一举踏破剑门关。亦是李长安正值风头最盛时,有一腰间佩剑头带巾纶的年轻书生不远万里,从太学宫赶来,与她在古阳关城头以漫天风沙为景,摆下了一局龙虎棋。收官时,年轻书生为她引荐了一人,是一名样貌平常的武夫。李长安隻瞧了那人一眼,便摇头道此人根骨平平,就算练一辈子的剑,也顶多至二品。那年轻武夫却是不肯就此罢休,噗通就跪在地上磕头恳求李长安授教,哪怕只有一招半式他也知足。
可李长安的剑,隻重剑意,而无剑术。即便她肯教,依着武夫毫无天赋可言的资质穷奇一生也未必能领会其中一二。年轻武夫并未会意,隻觉着李长安傲气凌人,心胸狭隘,没有半分侠气风骨。但毕竟有求于人,如李长安这般的陆地剑仙天下仅此一人,欲寻求那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终南捷径,如
若错过便再无机会。于是武夫又连磕了几十个响头,直磕的满脸是血,梗着脖子道今日李长安若是不答应,他便长跪不起。
换做一般的世间高人,多半不会理睬这等庸俗套路。武夫只是心存侥幸,这位天下第一的女子剑仙,较为男子心肠更软。哪知,李长安抬眼看向这个毫不遮掩欲望的年轻武夫,讥笑道:“窃他人之财,截他人之命,偷天地气运,夺国祚根基,皆可一步登天,你可敢走?”
年轻武夫愣愣出神了许久,而后重重磕下一个响头,起身离去。
眼前满身邪气的应天良,说是李长安一手造就也不为过。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的年轻武夫不仅走上了邪魔歪道,还真让他披荆斩棘走出了一条血路。
抽回思绪,李长安平静道:“早先听闻红鹿山藏有魔教,名为玉京楼。其教主来历含糊不清,隻知嗜好吸人精气骨髓,常食人心肝。几十年间收揽了上万恶徒,行事手段极为残忍,唯一做过的一件善事便是屠尽了其余大小魔道,独坐第一魔教的宝座。自打王朝女帝掌权后,玉京楼倒是收敛不少,不再四处为恶,天下名门正派苦苦找寻多年却无人见过那位魔教教主,终究成了江湖的一块心病。我也有些好奇,应天良,你藏在红鹿山二十几年不曾出山,前两年我路过小重山时你亦不曾现身,今日又为何不远万里踏过半个中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