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芳主余音
「道……道友, 留下名号!」雷姓大汉被拖下臺前, 挣扎问道。
沐浴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南颜一脸清圣纯洁:「贫尼法号真圆。」
「好,洒家记下了,来日再战!」
南颜下了檯子时,忽觉周围人的眼光怪怪的,站在原地想了想,体内灵力暗催压逼心脉, 轻咳一声, 礼貌性地吐出一口血。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正常了许多,自认风度翩翩的男修士们三三两两围来——
「道友身为佛修,正面迎击那雷氏族人,实在令人钦佩,可需要丹药?」
南颜擦去唇边的血,道:「多谢,只是雷道友一身雷法惊人, 我虽勉强击而败之, 但仍受了些内伤,欲寻个清净之处休息片刻以备下一场, 不知……」
旁边自有赤帝瑶宫的修士在一侧招待, 闻言立即道:「侧殿有静室,道友可儘管调息, 两个时辰后, 应才会轮到道友。」
南颜道了声谢, 跟着人去了侧殿,一路上以游览为名,打听了一下赤帝瑶宫的地形分布,心中已有了个大概了然。
入了静室后,南颜将免扰牌挂起,同时收起佛珠,从干坤囊里拿出一条之前她二哥给买的藕荷色襦裙飞速换上,戴好女客才有的面纱,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个来参与千秋节的寻常女客。
两个时辰,应足够她将赤帝瑶宫后殿看个大概了。
南颜正要出门,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屏息贴在门上细听,只听是两个互相搀扶的儒修,好似刚刚从什么可怕之处逃了出来,声音惊恐。
「……太可怕了,此人简直是我儒修剋星!」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听了一会儿,我胸中这一刻钟以来就不停回荡他的声音,我简直怀疑他写的诗会出现在我晋升境界时的心魔关里!」
「就好像……灵台被□□了一般。」
「别说了别说了,快找个静室调息驱散心魔。」
门外脚步声不断,好似不停有儒修前来这殿中的静室静心驱魔。
南颜沉默片刻,心道不和大哥一起行动真是对的,眼下这门是出不去了,她只能提起裙角从一侧的窗户翻出去。
窗外是一片□□,左右无人,南颜一路放出神识谨慎观察周围环境,赤帝瑶宫占地极广,且宫室宏伟,南颜足足走了半个时辰,避开几个人声鼎沸之所在,才到了赤帝瑶宫的后宫。
她向辰洲的修士打听过,一洲主宗宛如凡人间的皇族,命玉应放置于洞府或宗祠之中。
南颜又走了一刻钟,仍不见有哪处建筑长得像是洞府或宗祠,心中有些焦躁,忽然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站住!」
南颜身形一僵,不过她此来也没穿着夜行衣什么的,便儘量装作一个迷路的女客,准备随时应对。
她一回头,却见是个中年修士,修为在结丹后期左右,古怪的是,这人头顶簪花,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百鸟朝凤袍,见她转头,一脸怀疑地地上前,道:「你是谁?为何在这后殿之地?」
南颜本能地双手欲合十,想起现在的打扮,连忙改了个敛衽礼:「贫……妾身跟随家兄来此,途中见繁花似锦,一时迷路,故而在此徘徊。」
那华丽的修士眯起眼,上下打量她道:「哼,胡说八道,迷路能迷这么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的。」
南颜:「我……」
华丽修士道:「这些年但凡来赤帝瑶宫的年轻男女,多半都是来后殿想一见南芳主闭关之地的。你若是个男人,韩某这便去叫侍卫驱逐了你。不过看你是个姑娘……哼,现在的小丫头,个个自以为天仙,硬要拿块纱布遮面装神秘,想和南芳主比美,岂能比得上她分毫!」
南颜:「……」
南颜:「这都被道友猜中了,道友当真厉害,妾身自以为貌美,但身边人总说南芳主才是人间不许之风华,是以一直不甚服气,道友看来是见识过的,还请道友教我。」
那华丽修士见她识相,面色稍霁,道:「嗯,算你还有两分自知之明,韩某也不妨告诉你,我本也是外洲的一代有名儒修,自从三十年前见了南芳主一面,便投奔赤帝瑶宫留在这宫中当画师,南芳主之事,韩某如数家珍。」
南颜眼睛一亮,道:「道友想必是画过南芳主?」
「自然。」华丽修士傲然道,「天下间画过南芳主最多的画师,我韩驰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南颜连忙一通狂吹:「看道友气度非凡,必是丹青妙手。不瞒你说,我千里迢迢来寅洲,就是为了一睹南芳主真容,若不能见真容,见见画像,若当真如传说中一般,我也就死心了。」
那名叫韩驰的华丽修士听得一阵受用,道:「趁年轻开开眼界,也好教尔等庸脂俗粉收收心好生修炼。也好在是韩某心善,你且随我来。」
南颜连忙跟上,不多时,她便随韩驰来到一处湖岸,岸边好似特地修了一座画楼,而湖中心则是立了一座笼罩在轻烟中的宫阁。
「那是……」
「那是禁地,乃南芳主的洞府,远远看一眼就是你的福气了,进去就别想了。」
……是娘的故居呀。
南颜要找的就是这地方,她远远望去,只见轻烟蒙蒙,神识探去就被反弹回来,显得十分神秘。
「当年赤帝宠女,特修了这画楼,召集画师为南芳主作画,其中不乏贵胄留墨。」韩驰又警告道,「你远远看看便罢,不可碰了半分,否则休怪我赶你出去。」
南颜连连称是,随后迫不及待地朝画楼中所悬的挂画中看去。
这画楼三层高,单她在的这一层,壁上就足悬了上百幅画作,大多是群像饮宴之景象。
南颜靠近理她最近的一副,这画上人虽多,她却能一眼找到……她思念了许久的母亲。
那是一个炽艳得几乎能灼伤人眼的女人,好似已是半醺,便蹬掉了一隻绣鞋,慵懒地斜卧在卧榻上。后襟的衣领鬆鬆搭着,露出天鹅般的后颈,隐约能看见她背上竟纹着一头展翅欲飞的凤凰。
她手中的酒爵虚虚一敬,神情中分明带着人上之人的骄傲,令得这幅画中的其他人,虽姿态各异,或以酒掩饰,或假装交谈,目光却都是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