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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当时包括卢家、壶仙真人在内的诸多大唐医家高手,在顽石大师的带领下,不知为此熬白了多少头发,才做好了预防。

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医药传家的卢家,当初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魔教崩溃之后,偷偷擒拿了重伤的景洪,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囚禁在此,压榨她在医药毒术上的造诣。

“婆婆,我又来探望你了。”

蝙蝠化作相貌异于中土的美人,笑着坐在卧榻一侧。

睡眼朦胧的老婆子转过头来,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好像模糊看见了景物,其实她根本不用看,只凭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

“你终于来了。上次你走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次过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教主……”

“凌霄教主就在长安城外。”

“呼,好,好啊,那么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婆婆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呢?”

“那群蠢货,要是全然不懂也就罢了,偏偏都是半桶水,自以为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调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卢家先祖当年追随药王真人,跟我教几代祖师都有交情,斗毒斗医,心怀苍生,虽然仁得愚蠢,倒也愚得令人生敬,要是知道他们后代子孙是这种模样……唔呵呵呵。我旁敲侧击,已经问出他们的进度,准备的东西足够了。”

“既然如此,那么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付克斯俯下身子,撩开老婆子苍白缭乱的发丝,“武功尽废也是好事呢,我这种神秘侧的血族,要想转化强者为后裔的话,自己可是会虚弱一段时间,像婆婆这种武功尽废却又理性智慧的,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选啊。”

她张开了嘴,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一口咬下。

……

城外的庄园里。

关洛阳一手抚着额头,抑制不住的低笑起来。

“哈哈哈哈,还真是这样,他还真是敢想啊?”

往生方丈脸上还带着震惊过后的迟惘神色,手里的念珠越转越快,道:“这种事情,毕竟只是虚无缥缈的可能,但万一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关少侠,就算真的有那种可能,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了。”

老和尚的念珠慢了下来,脸上显出了觉悟的表情,宝相庄严,如诵经一般说道,“吾等只有寄希望于最后,豁进所有人,奋尽一切的战斗了。

毕竟吾方有这么多的豪杰,未必不能打破他的算计,正大光明,大义所在,当使天不绝人!”

关洛阳收敛了笑意,侧首望着老和尚,眉梢微动的时候,英风朗然的气质,竟莫名有些棱棱角角、尖锐不平的逆意,似乎反问,似乎自问了一声,道:“天……是吗?”

猎长安,诸龙影,天动雷霆

长安城,这个时代,这片大陆上,这片天穹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

玉兔坠落,金乌升起,长安城中炊烟袅袅,人声逐渐喧嚷起来。

就算是妖魔将至、禁军调动的紧张氛围,也没有办法让整座城池都沦落到焦躁不安的环境里,他们也会谈论动乱,也会心有忐忑,但是生活依旧要继续。

好在这一天,似乎也并非是被战火选中的日子。

直到金粉宫城,灰廓百坊,度过了整个白昼的日光曝晒,迎来了迤逦而至的月光。

邵凌霄和他的四个侍从,在月光之下,出现于长安城的高处。

本来从禁军调动开始,长安城中凡是具有一定高处优势的建筑,早就已经被禁军分派的精锐把守。

他们警觉到每隔半刻钟,就要以鼓声为记,向把守在其他高处的同袍昭示自身的存在,且敲鼓时候的轻重鼓点,每一轮都有不同,假如有人侵入这些地方,妄图模仿上一轮的鼓点,那么立刻就会被察觉。

不过,邵凌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座楼阁里的所有禁军,都已经在剑气之下泯灭了性命,细如发丝的剑气从他们的咽喉之间穿过,摧毁了气管,只留下针扎一样的小孔和少许血迹。

这些或雄壮或精干的汉子,不细看甚至看不到哪里有伤痕,只是像疲累了一样,依靠着栏杆、墙壁、盆栽,萎顿的低着头,长枪和配刀还在他们手中紧紧的攥着,凌乱的支着地面。

并不在乎半刻钟之后的鼓点如何,邵凌霄神态从容,似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放松的,在月色里俯瞰着这座城市。

唯一一个“紧张”的地方,大约就是他左手的衣袖,袖袍还是缠绕在飞光剑的剑身上,缠得那么紧,那么严密,以至于像他负在腰后的左手,横握了一根黑色而沉郁的哭丧棒。

从高处看下去,长安城的那些坊市被街道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屋顶上的瓦片,似鱼鳞般紧密的排布,又像是黑色的麦田,刚被细细的犁过,留下了这么多规整、细密的痕迹来。

瓦片挨着瓦片,屋檐挨着屋檐,每一座坊市之中的那些建筑物都连接在了一起,仿佛从城池存在的那一天,就这样紧密的相依,直到如今。

只有从那些瓦片的田野里隆起来的阡陌屋脊,才叫人看出了高低之分,贵贱之别,有那些又高又长的脊,飞檐挂角,蹲着龙子异兽,也有低矮到像是被别处屋脊的阴影给淹没了的。

夜色已深,坊市之间一片寂静,邵凌霄却能够从风里听到万家百姓的呼吸,这是笼罩全城的静谧,也是静谧里满溢出来的生机。

邵凌霄眸子里被那些瓦片屋顶占满了,瞳仁要远比乌瓦更黑,意味难明,引颈望向更远处。

高如山影的城墙外,有月如银纱,广袤的旷野间,多处波光粼粼。

隶属于黄河水系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在这座城池的四周穿流。

早在西汉时期,司马相如就曾经于《上林赋》之中写道:“浩浩乎八水分流,相背而异态。”

八水绕长安的壮丽之美,分明在城外,却被城池之内的氛围所把控,这里的政令出达天下,到新罗、百济,到塞外西域,到苍茫高原,也到浩瀚海波。

昔日的十万大山,六诏王国,今朝的南诏,离得那么远,其实也已经不免要被这座城的氛围所浸染。

又一轮鼓声响起,这边的楼阁之上没有回应,各处就陷入异样的寂静之中,细微的声响,逃不过宗师的耳目,正从四面合围。

振翅而去的传讯者,羽毛扑击风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

但是就在其中一只血鹰,向着高空飞掠而去的时候,下方一条黑影穿透了屋顶,将这头驯养不易的猛禽,化作当空爆裂的血雾碎雨。

长条状的黑影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一节一节的卡壳,泛着黝黑的光泽,顶端那硕大的毒苞与尖刺,使任何人都不会错认。

——这是一条属于蝎子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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