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97
柳烟钰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良久说不出话。现在的皇上还是昔日那个英明神武、励精图治的皇上吗?人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大到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彤妃叹气,“本宫叫你来,是让你和太子有份心理准备,依皇上目前的状态,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得早做打算了。”皇上这种疯魔的状态,不管是对待政事还是亲人,肯定会大不如以前,长此以往,天下百姓定会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柳烟钰:“太子从太医那里获知了消息,他应该有所考量,具体,臣妾是不懂的,也不便问。”她能做的,便是将自己所知告诉胥康。至于他要做什么,便不是她所能够决定的了。柳烟钰帮彤妃身上涂了药,陪她坐了会儿,便离开了。其他各宫的妃子只道彤妃盛宠不衰,实则她的苦楚不为人知。姜素雪看到柳烟钰心情不佳,回去的路上,适时地宽解她,“太子妃,太子殿下自有他的考量,您别想太多。”柳烟钰:“就是委屈你又要在东宫待上一段时间了。”姜素雪还是那句话,“臣妇不委屈,能为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出绵薄之力,素雪不胜荣幸。”两人回到东宫的时候,凝儿正在花园里陪着麟儿玩,一大一小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麟儿的步子迈得越来越稳,无忧无虑的笑声在空中飘荡。“太子妃,麟儿未来一定不可限量。”姜素雪盯着那抹奔跑的影子,突然说道。柳烟钰转向她,“何以见得?”姜素雪由衷说道:“臣妇与陈将军曾聊过,在我们见过的所有人当中,麟儿最是福大命大的那一个。他是天选之人,将来一定不可限量。”她是发自内心这样说的,换作任何人,早就在某个节点没了小命,可麟儿不光保住小命,还活得无比安稳,刚满一岁,就能够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将心怀鬼胎的九皇子给拉下马。谁人能不夸上一句?柳烟钰难得地没有谦虚,而是态度认可地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的麟儿,未来定然不可限量。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柳烟钰内心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安,仿佛日子不该是如此平静的。这几日皇上连彤妃那里都没去过,钱公公说每日皇上都是独自歇下的。心情倒是阴晴不定,好在未胡乱发泄火气。凝儿将钱公公的话带回来,柳烟钰听了后,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凝儿奇怪,“太子妃,皇上性情稳定,这不是大好事吗?您为何不开心?”“是好事吗?”柳烟钰态度模棱两可。“对了,钱公公说了,皇上这几日连太医都未传召,每日按时睡按时起的。钱公公说这些的时候心情蛮好的,他说皇上能如此,应是想通了想明白了,只要心情好了,身体也会逐渐恢复。”“隐疾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吗?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的病,怎么会是容易的?”“即便是不容易,可皇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皇上心思重,越是不表现,说不定越是在筹谋着什么。”凝儿声音弱弱地说道:“定是太子妃想多了。”柳烟钰何尝不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傍晚,柳烟钰正准备休息,外头传来通传声:“彤妃娘娘驾到。”柳烟钰欲拆发饰的手顿住。这个时候了,彤妃怎么可能会到东宫里来?除非……她起身看向门口,彤妃已经走了进来。柳烟钰刚要行礼,被彤妃一个手势制止,“你收拾收拾,随本宫去吧。”“去哪儿?”“去本宫的寝殿,带上你的针灸器具。”彤妃面色凝重,“皇上点明让你为他诊治。”能得彤妃亲自跑一趟, 一定是大事。但柳烟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让自己为皇上诊病。但是她只惊了一瞬,接着便姿态从容地吩咐,“凝儿, 快把针灸包取来。”她拿起桌上刚放下的发钗, 准备重新插回去, 去见皇上, 不能仪容不整。彤妃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眼神从头扫到脚, “把钗饰全取了吧,”视线扫到柳烟钰手上的护甲, “连护甲也取了吧,身上不要有任何尖锐物件。”以确保皇上安全。柳烟钰了然, 依彤妃所言一一取下头上钗饰,用头绳重新将长发束好。接过凝儿递来的针灸包, 简单出行。彤妃是坐步辇过来的, 另外还准备了一辆,柳烟钰只要人上去就行了。
凝儿和姜素雪对了下眼神,姜素雪低声道:“你先去, 我随后便到。”她谨记陈之鹤之言, 关键时刻一定递信出去。凝儿小跑着去追上步辇。在前往彤妃寝宫的路上,柳烟钰的心情很是平静。事到临头了,应该害怕、慌张,可是并没有, 她非常之平静, 好像是去做一件很平常很简单的事情。很快便到了彤妃寝宫门口,彤妃在宫人搀扶下慢慢下了步辇, 她等着柳烟钰靠近,低声叮嘱,“皇上心情莫测,进去后你千万慎言。太医对皇上之隐疾束手无策,皇上不知从谁人那里听说你医术高超,陡然记起太子之病症是被你治愈,是以让你来诊治。毕竟你的身份是太子妃,皇上便想到了在本宫这里诊病的法子。”多少要避些嫌。“皇上现在心情如何?”彤妃摇头,“极差。前几日风平浪静只是压着而已,现在情绪来到一个暴怒口,只等着一个发作的点。本宫现在自顾不暇,你自己多加保重。”还真让柳烟钰给猜对了。这几日还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安排妥当的姜素雪一路飞奔过来,赶在柳烟钰进去之前站到了她的身后。柳烟钰回头瞥了她一眼。她微垂下头,呼呼喘气。她势必是要跟在柳烟钰身旁的。也就是这一瞬,柳烟钰感受到了胥康的远见,虽然只是一个姜素雪,但对此时此刻的她来讲,内心却有着莫大的安慰。仿佛有了底气一般。她跟在彤妃身后慢慢走了进去。屋内烛火通明,皇上一身月白色的中衣,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淡淡看过来的眼神,威仪凛然。两人同时跪下问安。彤妃道:“皇上,臣妾已亲自将太子妃接来。”皇上微微颔首,眼神在柳烟钰身上扫视一圈,透出些许满意之色,未佩戴任何首饰,连护甲也卸了,彤妃考虑得挺周到。“太子胥康和陈之鹤将军的隐疾是太子妃治好的?”“是的,父皇。”“用的什么法子?”“回父皇,儿媳用的是针灸和药汤相结合。”“如此,朕的隐疾,就交给你了。”柳烟钰忙冲着皇上磕了个头,“父皇,儿媳尚未给您诊脉,一切尚不能确定。”她是医者,还不敢打包票说能治好,皇上身为病患,已经替她给出了答案?这还啥都没干呢,怎么就能确定治好?万一治不好呢?皇上和胥康不同,胥康年轻,身康体健,外部稍加助力便可恢复。可皇上不同,年龄大了,身体各部件都处于衰老状态,能否治愈很难说。“隐疾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区别?”柳烟钰低垂着头,“父皇,可否让儿媳为您诊下脉?”皇上下榻,坐到桌前,胳膊平放到桌上。柳烟钰忙上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脉枕推到皇上手腕下,等皇上做好准备,再将手中的丝帕覆到皇上的手腕上。既然是要避嫌就一避到底。她敛眉凝目,右手食指轻轻覆了上去。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皇上的脉象,实在是,太差,太差了。她几乎当下就可以断定,皇上的隐疾是不可能治愈的。她不知道其他太医是如何对皇上说的,但这样的脉象,在任何医者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她想到胥康担忧的眼神。想来太医把皇上身体的实际情况告诉了他,是以他明白皇上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想要带她走,唯恐皇上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诊脉结束,她闷声不响地收回丝帕和脉枕,垂目立到一旁。彤妃已经贴心地走上前,小心扶着皇上的胳膊,将其重新送回榻上。皇上现在身体发虚,无事的时候,喜欢在榻上歇着。皇上坐回榻上,许是为了维持皇家威仪,他并没有躺着或者倚靠着,而是像方才那般端正坐着。“太子妃,诊脉结果如何?你心中可有诊疗方案?”柳烟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心知这个时候说无法治肯定是不行的,那是往刀口上撞,必将迎来皇上的滔天怒火。她斟酌着回答:“父皇脉象稍弱,多加调理,肯定有治愈的希望。只是治疗时间可能会久一些。”她目前唯一的法子便是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