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19
皇上还是看重秦家的,秦之树是秦家嫡子,柳昕云区区一个庶女的身份,根本不配。皇上一锤定音:“柳昕云蛇蝎心肠,不堪正妻之位!”秦家派出去一波接一波的人去东宫打探消息,可都没有什么具体收获。回来的人禀报:“自昨日开始,东宫忽然加派了人手,进去很难,之前我们放在里面的小厮也递不出消息来,总之进出都很难。”“太子哪来的人手?皇上加派的?”“不是,应该是太子自己新增的人手,一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忽然如此?”秦大人轻抚下巴,“这就奇了怪了。”以前的太子不是这样的,虽有凌厉之势,但秦府派出去的暗卫出入东宫如入无人之境,什么时候想进便进,什么时候想出便出。太子的行踪被他们探得仔仔细细的。突然就严丝合缝,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了?他这厢还在发愁,皇宫里来了人。“传皇上口谕,柳德宇之女柳昕云蛇蝎心肠,不堪正妻之位。钦此。”柳大人心里一惊,接完圣旨后惊疑地问来传旨的太监:“钱公公,这道口谕只给我们秦府?”钱公公恭顺一笑:“皇上体恤秦大人,所以特意传了口谕,您照做便是。天下女子多的是,您家公子又不是非柳昕云不可。”秦大人倒不甚在意这个,他对柳家本来也没多少兴趣,无非是柳德宇救了夫人的命,他感念而已。夫人和儿子非要强调柳昕云德才兼备,堪为良配,自己才勉强同意。现下得了皇上的旨意,都不用纠结了。秦夫人听闻这个消息,脸上稍显失落,但很快便接受了。她还自我宽慰:“那个丽姨娘瞧着就是个蠢的,一点儿正经事办不成,净给添乱,把好好的柳德宇给祸祸了。”彼时秦之树在后院搂着小妾翻云覆雨,秦夫人去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才推开趴在身上的光溜溜的小妾,懒洋洋地披上衣衫。秦夫人不喜,“快要成亲的年纪,成天就知道胡闹。”“母亲,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不宜动脑做事,只能待在后宅里,我不胡闹,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让我躺着等死吧?”秦之树回京城之后多数待在后宅里,外人鲜少知道他身体情况如何。他是在外胡混,沾染上大烟,身体垮得不行,需要长久的歇息养护才可以。可他啥啥没闲着。秦夫人叹了口气,“刚才宫里来传皇上口谕,说是柳昕云非良配,不堪正妻之位。应当是太子妃回门闹将出来的。”秦之树咂舌,“多可惜。”他还以为自己要当新郎官了。他对柳昕云哪有什么所谓的情谊,是她也行,不是她,也无所谓。同样的口谕传到柳家,丽姨娘和柳昕云当场就瘫了。柳德宇大为震惊,久久回不过神,还是太监再三催促他才跪下谢恩。这道口谕下来,彻底断了女儿的正妻之梦。不光是官宦之家的正妻做不了,哪怕嫁给杀猪宰羊的粗野农夫,也只有当妾的份儿。天子之言,柳昕云此生不可做正妻。柳昕云趴伏在地,嚎啕大哭。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怎么办,怎么办,我以后可要怎么活?我怎么活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啦啦地往下落。什么秦府少夫人,什么绫罗绸缎、富贵生活,都成了空中楼阁。丽姨娘难受得如同针扎,痛彻心扉却无丝毫办法。若是旁的,你好歹能想出个对策。可皇上口谕?板上钉钉。丽姨娘低头抽泣,只觉乌云密布,再也看不到晴天。自皇上那里回来,胥康的脸色一直阴云密布,曾泽安拿不准,只能小心侍候着。晚间,曾泽安依往常安排了餐食。可珍馐佳肴上了桌,胥康却了无胃口,兴致寥寥地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曾泽安内心一凛。太子今日不太对劲。之前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会安静地把饭吃完。尤其是猛虎事件之后。他曾说过:“吃饱饭才可以做事。”如果那天他饿着,必然会成为猛虎口中的食物。可今天,桌上摆的都是太子爱吃的,中午没吃几口,晚上还是。太子不急,曾泽安心里急啊,他思思量量地上前,小心劝道:“殿下,您中午吃得就少,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然让膳房再做点儿旁的?”
终归不能饿着。胥康面色冷冷的,“吃不下。”吃不下?按说今日之事处理得还算顺畅,只除了太子妃那边。曾泽安猛地一惊,他小心退了出去,吩咐门口的太监:“去把魏太医叫来。”接着,他亲自去往太子妃的寝宫。“太子妃,上午那会儿您说要帮殿下诊治,今天殿下自打从皇上那里回来,便一直没什么胃口。您要不要帮忙看看?”他话说得含蓄,先点明太子去了皇上那里,再点明没胃口的事实。果然,柳烟钰好奇地问道:“可是皇上训斥了殿下?”曾泽安忙道:“那倒没有,太子把柳家的事情向皇上说道了遍,皇上听后大怒,传了口谕,以后柳家庶女柳昕云不堪正妻之位。”柳烟钰闻言瞪大了眼睛。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还以为自己未落胎,这事儿便算揭过了呢。没想到太子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这种处理方式正合她意。曾泽安:“太子妃不忍心?“她瞪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让他拿不准。“怎么会?”柳烟钰淡淡笑了下,“我很开心。”“凝儿,取我的针具来。”柳烟钰道,“殿下身体不适,我理当去瞧瞧。”她自己承诺要给他当医士的,自然要说到做到。把人请到,曾泽安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他头前带路,引着柳烟钰主仆去往太子寝殿。魏太医已经先到,正给坐在床榻之上的胥康诊治。搭脉之后,他起身,低声问:“殿下那里可有起色?脉象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仅余下不举这一个难题未解。但不举之事,唯有当事人最清楚程度如何。胥康惜字如金,“无。”一点儿起色没有,魏太医愁得眉头都快紧到一处了。“这病实在是蹊跷。”按说中了媚毒,只要和女子亲密接触便可解。太子第二天衣衫凌乱,肯定是和女子亲密接触了,可为何?他百思不得其解。包括陈之鹤,扬言自己和女子折腾了快一个晚上,结果眼睛都差点瞎了,现在能打能杀,就是见了女人硬不起来。甭提多憋屈了。柳烟钰拿着针灸包进来,魏太医眼前不由一亮,“太子妃所拿,是针炙所用之物吧?”柳烟钰微微点了下头:“是的。”魏太医:“是呀,还有针灸之方可用呢。”皇宫里从来没有什么规定不可以用针灸医病,但因了诅咒之术是用针扎布娃娃,所以太医院从不提倡针灸之术。太子这病拖延不得,皇上那里可以瞒一时,不可能瞒一世。万一中间出个什么纰漏,后果不堪设想。柳烟钰落落大方走至榻前,“殿下,我针灸技术尚可,允我一试吗?”一堆针摆在面前,普通人吓得不敢试,她在仙草山就遇过几十例这样的病人,其实针灸可以治疗,但病患死活不敢,便只能做罢。她可不想担上个“谋杀太子”的罪名。胥康盯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神色冷冷的说道:“试!”得到允准,柳烟钰便转过身,背对着胥康,将针灸包摊开在桌上,从中挑选待会儿要用的针,边挑选边说道:“烦请殿下脱衣躺好。”胥康坐着没动,曾泽安和魏太医面面相觑。他们俩个都没针灸过,不懂针灸之禁忌。胥康冷冷扫视两人,那眼神像是要在他俩身上冰出俩窟窿。曾泽安先反应过来,他用眼神示意下凝儿,轻轻拽着魏太医,几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柳烟钰挑了半天,将选好的银针放在一侧,取其中一支,转过身来,准备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