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她的眼神满是戏谑,我认为她知道我在对她说话,可她还是故意逗我,是不是这冒失的举动惹她不满了呢,想到这里,冲动过后的委屈和后悔涌上心头,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唉……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一只温热的手忽然牵住我的手,我抬头就撞进了斯科蒂沃女士有些温柔的眼神里,她靠近我,低声说:“你不是要请我跳舞吗?走吧。”
她牵着我走进舞池,用男步带我跳舞。随着音乐旋转了几圈后,我才有了一丝真实的感受,只是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姑娘。”斯科蒂沃女士应是察觉到了我的窘迫,率先发问道。
“我来见您。”我冷静下来说。
“我有什么好见的?实话实话,别拐弯抹角,看在这张漂亮脸蛋的份上,兴许我可以帮你。”她视线移开了一瞬,又转回来,低声道:“你说呢?”
“我的确是为了见您。”
“见我做什么?”
我抿抿嘴唇,万分认真地说:“我……我想上大学!您可以推荐我吗?”
斯科蒂沃女士愣住了,盯着我看了半响,干巴巴地说:“我还以为……呃……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你……你高中毕业了吗?”
“我是今年毕业的,我们老师说女孩子想上大学必须有专人推荐,我查阅了报纸,去年圣安慕斯大学的女学生都是您推荐的。我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老师会给我写推荐信的,我太想上大学了,可以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个女明星呢,你歌唱得不错……”斯科蒂沃女士仍然愣愣的。
“我是来演唱的,可听说能见到您之后,我就鼓起勇气来见您了。我也知道自己很冒失,可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如果我失败了,最多被嘲笑,被赶出去,可如果成功了,今晚我就赢得了一切。”
“一切?呵呵……”斯科蒂沃女士被逗笑了,她摇摇头说:“我可给不了你一切,大学也给不了你一切。”她向四周看了看,调侃说:“反倒是今晚的宴会,你或许可以找到一个能给你一切的男人。”
“有人想要黄金大厦,有人想要王座权杖,还有人想要晴空明月,想要晚风纱帐,每个人想要的一切都不一样,您怎么能确定您不是那个能给我一切的人呢?”
斯科蒂沃女士又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用西语说了几句诗:“果里有种,花上有刺,有人寻找星星,有人寻找太阳。”
我立即反应道:“希望即是生命,死亡也是永生,孟尔德斯的《铁树集》。”
“真有意思……”她停下了跳舞的脚步,盯着我的眼睛说:“跟我来,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她率先离开了舞池,留在原地的我激动地蹦了两下,转了两圈,才兴奋地提起裙子跟上去。
“安妮……”
恍惚中有人叫我,我偏头一看,才发现海涅就站在不远处,一位陌生的漂亮女士正挽着他的胳膊,他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说:“安妮,你……”
“海涅,你认识这位小姐?”挽着他的女士问。
我看了远去的斯科蒂沃女士一眼,急忙绕过他,回头摆摆手说:“那个……我有急事……”
番外一
“格林亲爱的,这个月9号,我要和你父亲去参加皮耶罗·狄德力希法官的晚宴,你来吗?”
母亲告知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打算和朋友们前往西国的红湖度假,每年九月份,从北方南迁至红湖的天鹅群是一大盛景,我们还带足了猎枪弹药,准备去高原上猎鹿。
“太麻烦,我不去了。”我说。
“你和你的朋友们有的是时间聚会,但大法官举办的晚宴一年才有一次,今年宴会上有很多政府新贵,都是葳蕤党高官。”
我受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父母从不强迫我做什么,他们只是告知利弊,让你自己做选择,当然有什么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我只得放下行李,打电话通知朋友们,我将晚些和他们碰面,然后吩咐裁缝做新礼服。
裁缝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总是带着水晶眼镜,说话温文有礼,他已经为我家服务了几十年,彼此还算熟稔,所以跪在脚下为我量身的时候,试探地说了一句:“少爷您又长壮了,两个月前定做的那身礼服不合身了吧。”
“非常合身,只是妈妈反感我穿相同款式的礼服出席不同的宴会,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注意到的。”
“女士们的眼光都是很敏锐的。”
“她们该把八卦男人穿什么的时间放到别的事情上。”
和平饭店在去年重新装修了,整个建筑在夜色中显得耀眼辉煌,格外醒目庄严,我跟在父母身后,并挽着我今晚的女伴戴安娜·特里斯小姐。她是妈妈建议我邀请的一位闺秀,妈妈认为如果我向她求婚,那将是一个非常理智的选择。但很遗憾,我对这位戴安娜小姐的兴趣还不如对饭后甜点里的水果多,吃与不吃都无所谓,她有着平凡无奇的脸,平凡无奇的性格,以及平凡无奇的思想,有时候还有点心胸狭隘,尖酸刻薄,不过她父亲是新上任的财政大臣,这一点足以弥补全部的平凡和刻薄。
今年皮耶罗大法官的晚宴不仅聘用了夏丹特交响乐团,还包下了整个狄修斯剧院,歌舞表演都不错,某些节目还获得了满堂彩。
宴会上来了很多大人物,我还看到了两个朋友,于是辞别了戴安娜小姐和他们打招呼。
“格林,一个夏天没见你,去哪儿了?”罗伯特捶了捶我的胸口说。
“去沙滩上猎艳了吧,我听说他们几个一直在墨尼本,瞧这小子,晒得真黑。”莫里斯笑道,“不过玩得时候小心点,沙滩上的妞都太开放,别染了病。”
“比你们强,我听说这次社团招新又玩那个了,你们疯了吗?”我对他们的某些行为很不满,所以口气也重了些。
“这是社团传统,已经几百年历史了,不是说要保护传统吗?”莫里斯耸耸肩说。
“是啊,所以三年前的学长们搞出了人命,所以求求你们告诉我,今年搞的是个妓女,对吗?”
“你就像个守旧的老头子。”莫里斯摇摇头,“没错,是个妓女,一个剧团小明星,事后也给了她足够的钱。”
“不是我没提醒,那个新上台的葳蕤党很难缠,到处定罪经济犯不说,一上来就严打妓院这种场所,如果有良家妇女状告你强奸,在过去花点钱就没事了,可现在却难办了,我可不想我们大学因为你们声名远播,明白吗?不要闹出事来,否则无法收场。”
莫里斯无所谓地笑了笑。
罗伯特却忽然使了个眼色:“喂,那个就是乔纳森吧?”
他的视线对准了一群人,那群人正在恭维一个金发蓝眸的高个男人,他就是短短几年时间里,随着葳蕤党势头一跃而起,成为巴巴利亚新贵的黑加尔·乔纳森。事实上,几年前他不过是个小地方的混混,靠收保护费,放高利贷为生,而现在他掌控着整个巴巴利亚的葳蕤党成员。
他和他的几个兄弟都是典型的安大略人种,身高体壮,五官深邃,发色浅淡,说话时声音低沉而有力,单单外表就让他们很快融入了上流社会的圈子,瞧瞧这些对他们趋之若鹜的家伙们吧。妈妈也曾建议父亲去联络一下这个党派,但父亲至今仍看不上那些下贱出身的泥腿子,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是刚刚掌握了权利而已,竟然就嚣张成这样,谁知道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像他们的迅速崛起一样,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