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林富衡量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他这个月回家了几天,今天又请假了一天,实在不能误工了。
商量得差不多了,摊子前面居然来了顾客,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两人看起来特别亲密,应该是情侣。
小姑娘一眼瞧中了大红色的,带着几个仿金铃铛的发夹,拿起来试着戴上去。不等她伸手,旁边的男人接过发夹,给她比划着夹了上去。
小姑娘显然很挑剔,一个发夹换了好几个地方,男人丝毫没有不耐烦,细心帮她别好,又蹲下挑了几个类似的,问她喜不喜欢。
江云喻、林音心里同时一梗,狗粮吃满嘴了。江云喻还好,虽然有些心酸,但也乐见其成,还帮忙举着镜子。
林音就心酸多了,这个世界怎么随处可见狗粮和荷尔蒙,她那个时代,基本都是利益牵动。连生小孩都是因为政府给的补贴多,父母愿意合约生下孩子,渡过前五年就一拍两散,留一方抚养孩子。
甚至在前五年之中,他们还能带不同的人回家睡觉她生活在那个时代,早已习以为常,也那么活着。可她本质上却是一个热情又有洁癖的人,因为大环境生生被逼得利益至上,唯一保存下来的就是她的感情洁癖。
她叹息一声,只听到小姑娘说:“大红色的刚好可以在婚礼上戴,就是我怎么感觉戴上去我整个人黑了不少?”
江云喻和林音对视了一眼,看向小姑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可不是嘛,大红色的发夹一戴上去,显得人家姑娘黑了一圈。
南市的冬天大约只有一个多月,再加上一个多月凉爽宜人的春天或秋天,其余都是夏天。甚至很多时候压根没有春天和秋天的过度,前一天还三十度,今天便下降到了123°,透心凉。是以,南市的姑娘皮肤大多不怎么白皙,甚至有些黄黑。
男人看了小姑娘一眼,居然说了句情话:“没有,那天你一定是最漂亮的。”
小姑娘又甜蜜又纠结,拿着那些好久不肯放下,又瞄了镜子里的自己好几眼。还是觉得黑,算了!眼看她就要放下手中的发夹了。
江云喻想了想,说:“如果是在婚礼上用的话,这些应该不太合适。”
小姑娘嗯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满是疑惑。
江云喻看着小姑娘纯澈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求救地看向林音。林音立马懂了,她微笑着冲他们解释道:“婚礼一生就一次,既要自己开心,里子满足了,也要面子上过得去。我们家还有专门的首饰”
看出小姑娘的犹豫,林音立马补充:“当然了,这些首饰都不贵,价格上肯定比你去金店便宜一半,又和金店里的一样看上去上档次。既不会让你失了面子,又不会让你失了里子。”
小姑娘有些心动了,问:“这里有没有式样啊?我先看一看吧?”
有戏!
江云喻激动得不得了,说:“我今天没带,你可以到我店铺里去看看,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几条街那里”
她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在哪里,林音连忙补上:“大江路72号,也就是二小对面那条街上,离二小800米左右!”
小姑娘犹豫了,看了一眼年轻男人。男人立马道:“你喜欢就去呗,就是去金店也没关系,我有钱的。”
小姑娘显然心疼钱:“可是我们结婚了,还有好多开销呢”
江云喻急得要死,又不敢贸然插话,生怕这一单就这么跑了。
倒是林音,比较大胆,直接拿着那个带着仿金铃铛的发夹塞进小姑娘手里,说:“这个算是我们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了,借你们的喜气,祝我们开业大吉”
奶香微甜的大馒头
林音顿了顿,又说:“我们店里的东西都不贵,一生一次的婚礼不是省省就能过去的。新婚代表着新的开始,你们也就独立出来,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如果新的小家穷酸得不行,妯娌、邻里心里说不定得打个突突,平时少和你们交往,就怕你们朝他们借钱。但如果面子上过得去,他们也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反而是有钱一起赚,有好事也想着你们至少在他们眼里你们有这个能力掺和进去啊!”
眼看小姑娘动摇了,林音又说:“当然,大手大脚是要不得,我们只要在我们能力之内办个最好的婚礼就行了。”
林富也跟着说:“是啊,女同志,你男人疼你着咧。你心里想给他省钱,他说不定还在懊悔没能在你最重要的时刻给你最好的。这钱你得让这位大哥花!”
小姑娘彻底被说动了,看向男人,男人也点了点头。他确实十分愧疚,看她因为跟了自己,什么都要省。
小姑娘咬咬牙,下了决定:“行,那我明天上午过去。这个发夹我不能要”
她说着就要还回来。林音赶忙阻拦她,说:“这是送出去的,怎么能要回来。不值几个钱,反而给我们讨了彩头,是我们赚了。”
江云喻和林富一样坚决不收,小姑娘终于收下了发夹。和三人约定好明天上午过去,两人便走了。
此时的大和平零零散散的,没几个人,那些摆摊的摊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提起东西就走。还有一些收的早的,早已看不见人影。
夜色渐深,热热闹闹的大和平也静了下来,没有说话声,只有脚步声。
林音三人也收拾了东西,回了家。到了江云喻家门口,林富和两人告别,朝着后面的巷子走去。
林音盯了他的背影一会,也跟着江云喻回了家。收拾收拾,两个人上了二楼,这是林音第一次上二楼。二楼有两个房间,一南一北,通风、日晒应该都还不错。
江云喻拿了自己的睡衣和拖鞋给她,问她:“你是不是要自己睡?”
林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上辈子三岁之后都是自己睡的,也睡习惯了。江云喻很体贴,嘿嘿地笑着,透露:“其实我也习惯自己睡了,快去洗漱睡觉吧!”
这么晚了,不好再烧热水,林音也不想洗冷水。告别江云喻之后,洗漱完毕,便上了床。
说是很晚,也不过十点左右。林音有些睡不着,突然爬了起来,拿出自己从学校带来的纸笔,开始给陆思言写信。这个男人寄给她那么多东西,不管是不是寄错了,她也该感谢她一番。
写了几句话之后,林音停了笔。夜晚的思潮如潮水般涌来,她突然有了倾述的欲望。那个陆思言也不算认识自己吧,是否可以一吐为快?
正想着,林音已经在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行吧,都写了第一个字,就继续写下去吧!她没写得很明显,反而写得很隐晦。
大意是说,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变了,有些难以适应。以前她的世界只有学习、吃饭、睡觉,以及一些无聊的小事。可突然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感受到外界的恶意、善意,一些让她无所适从的热情,一些突如其来的恶意。
一切的一切,让她有些不适应。既有些喜欢,又有些难以适应。她不知道是以前更好,还是现在更好。
写着写着。林音收了笔。她顺着窗口看过去,可以看到一颗又一颗的星星,硕大的,亮晶晶的。她的上辈子,人类可以搭乘飞船去太空,也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系发现了生命。一切还在探索中,却也不再那么遥远。
生活中有无数的机器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车随叫随到,交通无比方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点头之交,没人会关心你,只会出于礼貌给你一些建议。甚至连父母,也在你上大学之后,甩手不理,一个月都不需要打一次电话。
自由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