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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为你的课代表

 

·绝版的「爱」

蝉鸣的夏天总是燥热得令人心烦。

头顶树叶沙沙响动,微风吹起结满疙瘩的枝桠轻轻摇晃,于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骑着自行车的陌生男孩们迅速地飞掠过身旁,他们的脸上有汗珠飞舞,洁白的t恤像一只只愉快的大鸟,轻快而高傲地扬起,大爷摇着蒲扇坐在树荫下乘凉,保温杯一年四季也不见变化,时不时有人谈笑着经过朱朝阳的身边,只留下愈行愈远的背影。

朱朝阳仿佛感受不到空气里滚烫的温度,慢吞吞地走,连汗也没出。他低头看着地砖上的花纹,在这条闭着眼都能走回家的路上徘徊。

他本来只是要买一瓶蚝油,却被商店橱窗里陈列的乐高吸引着走过去,站在离玻璃柜半条手臂那么远的距离,神色恍惚。

朱朝阳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是有关父亲朱永平的,在父母离婚后,他开始一遍遍回想与爸爸相处的点滴,脑海中幼时的记忆越发深刻。

过六岁生日那天朱永平带他去逛了当时最大的商场,他左挑右选,最后看中了一套汽车模型,朱永平便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模型走向收银台。

那时他仰望着爸爸,觉得他是世界上最高大的人。

后来朱永平组建了新的家庭,和别的女人生下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那时就很懂事,所以猛地发觉爸爸好像从某一日起,不那么在乎他了。

那年夏天,朱永平开始关心他,带他买好吃好喝的,给他换崭新的衣服球鞋,一起去游泳,仿佛父爱缺失的光阴从来不存在。

他才意识到,朱永平是有那么一点点爱他的,只是他给女儿和新老婆的爱要多成千上万倍,于是对前妻儿子的关心看起来更像某种施舍和补偿。

他知道朱永平态度变化的原因。人不能没有积极的情感来源,朱永平也是一样,曾经他从妻子女儿身上获取满足感,现在女儿没了,妻子又成天闹得他连觉都睡不好,自然想起还有个儿子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父爱。

这些美好的日子是他从妹妹那里偷来的。

此刻,朱朝阳再度望着橱窗里,童年时期梦寐以求的玩具。他现在有足够的零花钱,比同龄人多,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走进去,在老板面前毫不犹豫买下了它。

可他真正想要的,早已买不到了。

把盒子装进书包后,朱朝阳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回了家。

钥匙插进锁孔,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画面是周春红系着围裙忙里忙外,桌上摆放的三菜一汤散发出浓郁香气,一直传进了鼻腔。

“朝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饭做好了……”周春红脚步突兀地停下,望着儿子面颊上绽开的笑容发呆。

直到朱朝阳脱了鞋坐到桌边,叫了声“妈”,周春红才眨眨眼醒过神,把手里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母子俩面对面吃饭,周春红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朱朝阳摇头:“没有。只是碰见一位很久没见的人,和他聊了两句。”

“哦。”周春红吮着勺子上的汤汁,站起身给他夹菜,“来来来,这个好吃,你尝尝妈妈新学的口味。”

“嗯,很香。”

“汤呢?再盛一碗吧。”

“不了妈,我饱了。对了,妈,方建平叔叔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去看看他。”

“去看他?”周春红的筷子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她不想让朱朝阳见到方建平,不是因为有什么成见,而是怕朱朝阳想起往事,想起他爸爸会伤心。

“是……是该去看看了,毕竟是你爸爸的老朋友,这两年他也帮了咱母子俩不少,要没有你方叔叔跟我们通气,说不定钱会被王瑶的娘家吞了。”周春红絮絮叨叨,很快说服了自己。儿子要上高二了,年纪不小了,不能总是将他保护在身后,有些事情他早晚都要自己面对。

“你给方叔叔打个电话吧。”

朱朝阳的眼神闪了闪,走向座机:“妈你先吃,等下我洗碗。”

趁着儿子背对她打电话的几分钟,周春红一边吃一边盯着儿子的背。

儿子一转眼长得这么高了,肩膀也宽了点,周春红恍然觉得他躺在摇篮里咿呀学语的日子还在昨天,他却已经从婴儿长成幼儿,孩童长成少年,再过两年便要成人。

作为母亲,她的心绪十分复杂。

儿子很小的时候就遭遇父母离婚,十三岁那年又经历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成为了关键证人。父亲的离世,无辜之人的死亡,对于儿子尚不成熟的心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变故。

俗语说母子连心,周春红相信这句话,儿子的性格一再变化,她都能明显感觉到。以前儿子开朗活泼,淘气得像只小猴子,父母离婚让他变得内向乖巧,而且不爱交朋友,周春红经常担心他的心理会不会出问题,却苦于景区工作离家远无法照顾到儿子的方方面面。

因此儿子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她也完全不了解,只是默默地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尽可能不去干涉。

她承认以前还是疏忽了,错过了儿子培养三观的最佳时期。经历了那些事后,表面上他恢复了旧日的活力,话也变得多起来,而且非常懂事,做什么也不让她操心,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可她冥冥中感觉到,儿子真正的想法只是被隐藏在了心底的角落,隔着层层血肉的包裹无法靠近。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融化那颗心脏上冻结的坚冰,她不会忍心用尖锥去扎,只好拿温暖的怀抱去捂。

不过,只要能看着他长大,远离那些危险的人,她情愿用自己罩住他,也要保护他不被身边人的恶意刺伤。

希望儿子满足现在的生活。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周春红在心底喃喃。

洗完碗的朱朝阳回到房间,从厚厚的数学资料中央抽出了那盒乐高。他看了半天,尽力去回想以前和朱永平一起玩乐高的快乐时光,却怎么也无法让心绪回到当年。

朱永平拼拼凑凑对他挤出的那点好,稍有风吹草动便轰然倒塌,然后被他捡起,井然有序地堆放在记忆的各个区域,作为可笑的见证。

他把乐高给了周春红,说是送给她表妹那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他拿出一个木制天平,上面刻着小小的“毕业快乐”字样,是他的初三毕业礼物。

夜已至深,朱朝阳思考了很久很久。天平左右摇摆不定,以至于最后放上的筹码再也无法使它向另一边动摇。

朱朝阳叹了口气,收起天平,顺便把灯灭了。

但他还是坐在桌前,黑暗没有影响他的思绪,反而令他摈弃杂念,专心考量接下来的决定。

——

取代张东成这个人,张东升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打听朱朝阳就读的高中,为自己谋取数学老师的职位,却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应聘助教很顺利,高中数学知识他讲得行云流水,写的教案也很优秀,博得了教务处数学组老师的一致赞扬。可当上正式老师却不是因为他的课讲得多么好,而是走了捷径。

深秋的晨曦携着些许凉意,顺着风钻进行人的衣袖里,路边的落叶堆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张东升提着公文包下了公交,站在,他不禁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可现在的张东升太需要钱了,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朱朝阳。

医务室外人声鼎沸,室内却一片寂静。他的语气像是得偿所愿,又仿佛对命运无声的叹息。

“我会尽我所能教你。朝阳同学,很遗憾,我们又站在了一起。”

·是否相信童话

直到张东升敲门的那一刻,朱朝阳依旧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诚然,让张东升来教他就是把敌人放在眼皮底下监视,但凡事不可能总是那么称心如意,这一举动,指不定会引火烧身。

朱朝阳清楚自己的抉择有些自负,可从看见张东升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生活陷入万劫不复的准备。

最糟糕的不过是死亡。

他本该死在那个夏天。

想到这,他便释然了。周春红去开的门,即使儿子已经和她商量过,张东升只是来教两个学期,不会和他们再有过多的牵扯,可当看见张东升的瞬间,她还是吓得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饭桌上。

他和那个杀人犯,那个害得他儿子经受那么多磨难的人,长得实在是像。

“您好,我是张东成,在学校是朱朝阳的数学老师,您就是朱朝阳的母亲吧,幸会幸会。”张东升上前扶起她,问道,“您没事吧,先坐一会儿。”

周春红摇头,见儿子从房间里出来,便和他一起坐在张东升对面。辅导费已经谈拢,每节课一个半小时一百,周六周日每天下午上两节,至于教学内容,周春红听了半天其实也没听懂多少,看儿子的脸色没问题便跟着点头。

见张东升态度谦逊,措辞温和,她的态度微微发生了变化,不再那么心惊胆战:“张老师,桌上有水果。朝阳,妈去歇会儿,牛奶你记得喝。”

“好的妈。张老师,我妈要休息,你到我房间上课吧。”

“行。”张东升走进朱朝阳的房间,大致扫了一眼。除了课桌、衣柜和床,能走动的空间并不大,从墙纸剥离程度来看,他们住在这里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几年甚至十几年没换过房子,着实令他意外。

这个年代的男孩通常喜欢在墙上挂动漫或电影人物的海报,或是在桌上柜子里摆一些模型,可这里的墙壁只挂着一幅风景画。课桌收拾得很干净,比较宽,两个人并排坐也不会显得挤,看样子是朱朝阳为辅导准备的。

张东升把带来的试卷放在桌上:“你先做这张,弄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我。”

朱朝阳二话不说提笔开始答题。这是入门级的竞赛真题,比学校出的难很多,他聚精会神地打草稿,不一会儿试卷便填完了四分之一。

张东升拿出手机,眼睛却落在朱朝阳身上。

这是他,他一眼便看见周春红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着实吓了一跳。

他以为那里没人。

这个点周春红一般早就睡下了,毕竟她不像朱朝阳有很长的假期,每天还是得按时早起。

朱朝阳回来得比平时晚一个小时,但是他并不心虚,坐在周春红对面:“妈,你怎么还没睡,现在十一点了。”

“你也知道晚?”周春红抬起头,不答反问,“在图书馆学习?朝阳,要注意劳逸结合,没什么事的话尽早回家,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知道了妈,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妈知道你学习的事用不着我来操心,可至少你应该提前说一声,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妈怕你被不好的事情影响。”

“妈,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这两天我就不去了,上完辅导班就回来待在家里。这样行吗?”

“不是为了我,是为你自己好。你长大了,朝阳,妈记得再过六天就到你生日了,给你订好了蛋糕。学习要抓,健康也很重要,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别来回跑,我都跟你老师请好假了。把桌上的奶喝了吧。”

朱朝阳碰到杯壁,烫得缩回手,想也知道周春红一定反反复复加热这杯牛奶,直到他回来。

“趁热喝,多吹几下就不烫了。”

在母亲殷切的眼神中,朱朝阳把杯子推到自己面前,吹了吹,慢慢喝完。滚烫的液体宛如岩浆,蚕食着口腔黏膜。

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厌烦。可是积攒的那点怨气往往还未聚集成团便偃旗息鼓,隐忍久了,好像一切都可以忍受下去。

“你不喜欢牛奶的味道,那以后妈煮麦片给你吃。”

朱朝阳轻轻点头。

“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我和张老师去了饭店,点的都是家常菜。”

“那就好,别吃小摊小贩卖的垃圾食品,不健康,新闻里说现在很多无良商家往食材里放添加剂。朝阳,还在记账吧?”

朱朝阳从书包里拿出账本,周春红接过一页一页地过目,她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儿子也正紧紧盯住手里的本子。

“昨天中午买回来的白菜,五毛钱一斤……”

“今年白菜生产地被水淹了,收成不好。”

“哦,我就说怎么比平时贵了。你去洗个澡睡觉,妈今天晚点睡。”

回到无人的小房间里,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张东升今天的探访,忍不住开始期盼以后。

张东升开门,看见朱朝阳母子站在门口,忙将两人迎进来。

“小张,谢谢你对朝阳的照顾。”周春红把礼物放下,张东升摆摆手,“这没什么,不用客气,他成绩好,我还想多辅导像他这样的学生,现在的孩子从小到大接受应试教育,真正热爱学习的寥寥无几。坐下来歇会儿吧?”

“不不用,我们要早点回去就不麻烦你了,以后常来我们家。”

“张老师,再……”

“等下,朝阳,有东西要给你。”张东升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鞋盒,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他,“送你的生日礼物。”

朱朝阳双手接过:“谢谢张老师!”

目送两人下楼,张东升开始煮一天的饭。两小时后手机响了,他点击接听,姑姑的声音传出来:“东成,你姨父的死因没有问题,就是火灾导致的。唉,没办法谁叫老天要收他。”

两人叙了一会儿旧,张东升挂断电话。他翻着一条条通话记录,想到父亲生前两人的谈话,心中五味杂陈。直到又一通电话点亮屏幕,是朱朝阳打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那双联名限量球鞋,张东升猜到他会喜欢。

“张老师,这双鞋在哪里买到的?”

“官方的旗舰店,你运气好,差点就被抢完了。穿着还合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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