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余三贵是个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时沉默寡言,到了大事,涉及到自己面子的时候,才会开口的农村大男子主义。
所以当姚大队长这么讲的时候,他也没有继续纠缠。
眼看村子里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姚大队长,挥了挥手,沉声道:“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等在这里,明天上工怎么办。”
有姚大队长坐镇,就算大家想留下来多听听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再呆了,陆陆续续的散开。
包括闻讯而来的知青们。
杨怀成倒是没有立刻走,可他和余禾的事情不能透到明面上。
他的家庭始终是个不稳定的炸弹。
现在情形已经很差了,他的爷爷奶奶虽然还是在北平,但已经出不了房子,到处都是人看守,不过因为他的爷爷算是劳苦功高,倒是没什么人难为他们,并不缺吃穿。
倒是他的父母,也被迫到了地方,杨怀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他们通信。
他几乎可以预测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估计是被限制和外界沟通。
当初余禾和他闹分手,他之所以顺着她暂时淡了,就是因为这个,他怕自己会拖累余禾。
可杨怀成没想到,余禾会那么快和姚望伟接触,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为余禾考量,他都不可能接受。
他自小被养在爷爷奶奶身边,耳濡目染,看人的眼光很准,姚望伟看起来是个还不错的人,实际上心思肮脏,绝非良配。
所以他放任自己,重新和余禾接触。
可显露在人前,他是绝对不敢也不愿,只要在外人看来,两个人毫无关系,就不会连累余禾。
他始终相信这场劫难不会持续太久,终究会有过去的一天。
他不想和余禾分开,同样不想连累她。
因而到了这种时候,哪怕再担忧她,再舍不得,也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他驻足停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波看热闹的走了,他才跟着离开。
余禾过了刚开始的激动和热血,剩下的就是一阵后怕了。
眼看着人都走了,她脱力般跌坐在地上,细嫩洁白的额头沁出汗珠,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何春花已经不是刚才撒泼卖可怜的中年妇女,她的情绪平稳,看见余禾这样,直接搂住余禾,轻轻的拍着余禾的背,“我的乖囡囡,不怕了不怕了,坏人都赶走了,有娘在,没人能伤害你。
有娘在。”
她抚慰着余禾的情绪。
余禾失神的抱紧何春花,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娘!”
等到何春花打了水给余禾擦完脸之后,余禾也彻底安静下来,整个人很沉静。
何春花把被子抱到余禾的床上,她用手擦去余禾头上的薄汗,摸着余禾的手,“不怕了,今晚我陪你一起睡。”
“嗯。”余禾乖乖应下,靠在何春花的肩膀上,很是依偎。
现在的余禾算是摆脱了阴影,除了思索狗蛋和鼻涕虫的来意,也多了些心神思考其他的人。
比如杨怀成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自己的一幕,还有白天吴燕晴和他相谈甚欢的画面。
余禾在心里哼了一声,男人都是这样,就算是难得洁身自好的男主文里的人设天花板也不过如此。
余禾在心里唾弃,渣男!
然后就把杨怀成抛在脑后,抱着自家暖和的亲娘安然入睡。
余禾不知道的是,在她安然入睡的时候,曾被她在心底唾弃吐槽的男人,站在她家的屋子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伫足看着煤油灯被熄灭,屋子的光晕暗去,目光深沉。
一直到破晓,公鸡打鸣。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守在那里一晚上,除了叶片上滴落的沉甸甸的露珠。
有些爱,因为珍重,所以选择了沉默。
等到第二天,该上工的人上工,参与到昨天事情里的人则被带到了大队里。
连同大队长、会计几个村里的干部和老人都在,算是做个见证。
余禾和何春花一进门就看到穿工人服很体面的大队干部,还有李狗蛋跟鼻涕虫的家人。
干部们都是坐着的,那两个人的家人站着,但一看见余禾她们,就怒目而视,眼里像是有火光。
尤其是李狗蛋的母亲,五十多快六十的老太,标准的农村妇女打扮,土布做的上衣和黑裤,鞋子一看就是浆补过很多次的,齐脸短发夹杂银丝,下三白眼,嘴角紧绷,面相凶恶,看余禾她们的眼神也怨毒的很,像是能吃人。
何春花把余禾往自己身后一带,丝毫不怵这个老太太。
她甚至能把和余禾如出一辙的杏眼瞪的和斗鸡眼似的,像极了泰剧里的恶毒女配,五官夸张乱飞。
只有余禾被何春花握住的那只手,才知道何春花的内心并不平静,余禾清晰的感受到何春花汗湿的手,面对这种三堂会审的场面,何春花也很紧张。
在一触即燃的氛围里,余家人姗姗来迟。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王爱花这个蛮横的老太太在抱怨,平白来这白天,还要全家出动,这不是耽误他们赚工分吗,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弄得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