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节
今天,当听完荣阳所说后,他突然觉得原来现实中人生的苦更加的不堪,不是你努力就能圆满的,很多情况下,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上岸,生活的无奈与苦闷是完全不可控的,只能硬挺。
这也许就是生活的缺陷美,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来敲门的是幸福人生还是悲惨世界。
“虽然我知道你心里苦闷,不想过多的提及往事,但是有些问题对你的案子很重要,我不得不问。
你买回农药后,是你给你母亲灌的药,还是你母亲自己喝下去的。”杜庸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
“是她自己喝下去的。我把农药递给我妈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当时就站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我想去阻拦,但是我的身体动不了,我就像根木头一样的戳在那,眼睁睁的看着……”荣阳说不下去了,眼泪已经朦胧了他的双眼。
……
杜庸和程都走出看守所时,被告人荣阳的姐姐荣娟快步走了过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位记者。
之前方轶嘱咐过杜庸,这个案子很敏感,让他说话一定要注意,所以当两位记者询问被告人的情况时,杜庸只能用案件尚未审理,不方便告知为由婉拒。
在车内,杜庸简单说了下被告人荣阳的情况,下午还要去法院阅卷,所以没有说太多。
……
主任办公室内,万可法、杜三娘、华连成与方轶边喝茶边聊着事。
“老华,你刚才说的不良资产业务,你的团队不是一直在做吗?”万可法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我跟你们三个合伙人说这个业务的目的,是想看看咱们能不能深度参与下,多赚点。
现在跟我团队合作的资产管理公司,一批不良资产处置完毕后,能赚到百分之三十的利润,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现在不良资产遍地都是,尤其是涉及房产的抵押贷款,和无任何担保的抵押贷款,多如牛毛,银行急着把收不回来的债权甩出去,打折打的厉害,说白了就是在甩包袱。
我听说有不少律所都在做这块的业务,赚了不少。”华连成手舞足蹈的说着。
“不良资产遍地都是,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啊,说明经济在向下走。这业务能做吗?”杜三娘皱起了眉头。
“绝对可以做,很多律所都参与进来了。”华连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我最近也听客户说有不少楼盘和土地都在拍卖,都是因为欠银行的钱还不上。但也有些房地产开发商在囤地。”方轶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因为华连成没有触碰到律所的利益,更没有触碰到他个人的利益,他没必要得罪人,挡人家的财路。
他前阵子去盛丰集团的时候听兰姐说过不良资产的事,兰姐是房地产圈的人,对这种事非常了解,之前盛丰集团就通过不良资产的方式低价拿了市区的一块土地。
但是兰姐坦言,房地产市场受政策影响非常大,虽然这几年盛丰集团靠着房地产赚了些钱,但是总体上她不太看好这块业务,因为老百姓的购买能力有限,全靠贷款无异于杀鸡取卵,而且网上的怨言越来越多,盛丰集团身板单薄,她不想赌,所以她准备做完手头上的三个项目后,就慢慢的退出建筑行业,转型到科技或者农业上。
上次去华氏集团开会时,在吃饭时,方轶与董事长张珺也聊过建筑行业的事,虽然张珺控制的华氏集团不做房地产相关的业务,但是在她看来一个行业越是疯狂就说明问题越大,还是及早远离的好,永远不要去赚最后一个铜板。
这两位女强人都是执掌集团公司做决策的角色,她们虽然不做不良资产,但是眼光绝对不会错,这让方轶想起了当年的钢贸,有多少老板趋之若鹜,有多少老板赌上了身家性命,钢贸是何等疯狂,最后一败涂地,有人跳楼,有人跑路。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一个行业疯狂了,那也就距离坍塌不远了。
之前欧阳杰也找过方轶,想让他参与不良资产的业务,但是被方轶拒绝了。一是他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二是他不太看好这行,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刑事诉讼业务比较稳妥。
“你刚才说要深度参与这块业务,你想怎么深度参与?”万可法放下茶杯看向华连成。
“我联系了一家资产管理公司,他们现在与很多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在合作,我的团队替他们处置过几个省里的项目,当然仅限于诉讼业务。
我跟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位副总聊过,其实最赚钱的还是资金端,如果咱们能把律所的营收投资到他们的项目基金中,他们可以给咱们年化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我想跟你们商量下,要不咱们律所也投点。钱总趴在银行账户里也没多少利息,不如利用下,盘活资金。”华连成眼睛烁烁放光,整个人有些亢奋,这让方轶想起了小时候在村外见过的饿狼,那眼神看一眼终身难忘,充满了贪婪和无畏。
和气生财
方轶不明白,华连成都已经办完退休多年了,手里不缺钱,为什么对钱的渴望还那么强烈。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些退休后手里有些闲钱,被忽悠的一天到晚想投资赚大钱的老头和老太太们,投来投去最后被骗的连棺材本都没了。
有人说,男人对女人是很专一的,男人在二十岁的时候喜欢十八九的大姑娘;在四十岁时,照旧喜欢十八九的大姑娘;到了六十岁时,仍然喜欢十八九的大姑娘,始终如一。
其实人们对金钱更专一,小时候知道钱是好东西能买好吃的;成年了更知道钱的重要性,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退休了依旧喜欢赚钱,不管缺不缺钱,也不管贬不贬值,更不管是馅饼还是陷阱,只要听到钱就双眼放光,专一到极致。
“小方,你怎么看?”万可法略一思索,看向方轶。
方轶一怔,胖老头怎么把球踢给自己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是万可法在考验自己的判断力。
在万可法看来,作为一家律所未来的接班人,如果没有一点判断力,人云亦云,眼里只有利益,格局不够,是无法经营好律所的。
以后律所发展壮大了,方轶会面临方方面面更多的诱惑,如果他没有定力,抵抗不住,那这家律所也就废了,永远无法超过之前的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
“我觉得律所的资金不能动用,这些钱是全所律师的创收,也是所里律师糊口的依靠……”方轶的话没说完,华连成挥手打断了他。
“方律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任何业务都有风险,但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赚钱了吧……”华连成还想继续说,但是被万可法拦住了:“老华,你听小方把话说完。”
“我知道任何业务都有风险,但是这个风险不应该由律所替律师来做决定要不要承担,应该把决定权交给律师自行决定。
律师拿到应得的钱后,他们如果愿意投资,我们不拦着,因为那是他们的权利,但是我们不会以律所的名义号召律师去投资。”方轶说的很明白,律所的资金是全体律师的血汗钱,盛德律师事务所不会拿着律师的血汗钱去做投资,而且谁都别想以盛德律所的名义募集资金去投资。
华连成愣住了,他没想到方轶是这个态度,而且看起来还很坚决。
万可法一句话不说,默不做声的端起茶杯,品着茶。杜三娘看看胖老头,又看看那方轶,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说话。
华连成明白了,今天的盛德律师事务所已经不是当初的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他已经被踢出局了,只有私下的建议权,是否采纳要听眼前三位的,而万可法又似乎默认了方轶的态度,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