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这家伙怕不是在外头染了什么陋习
许致安好像被抽走了力气,点了点头,喃喃道:“好……”
其实他也并不想知道……
出神之际,忽然又听到许靖说:“但是哥哥,这世间的一切好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许致安迟疑地望向他。
“我要你,搬出侯府。”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许致安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去跟爹说,想搬出去住。宅子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就在玉丰山,那边还有温泉池,很方便你养身体。”
许致安明白了,这样一来,侯府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是要把他从侯府挤兑出去。一旦他说了,父亲肯定会答应的,因为他们都巴不得他不在眼前,眼不见心为净。
“你要看书,要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去。要是想治疗腿伤,我还知道一位神医。”
他的眼睛璀璨生辉,充满了期待。
可是天上掉下来这么多的馅饼,怎么可能会有好事?
也许不只是让他离开侯府,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目的,但是现在他的心也冷了,也许离开是件好事。
“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住在府里也像是一个客人,要是搬出去住的话还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也用不着跟我打照面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许致安。
“好,我搬。”
许靖顿时展颜笑了起来,高兴溢于言表,“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以后对我说话温柔些。”
几天后,张小怜来给他送药。
这姑娘整天蹦蹦跳跳的,似乎一点烦恼都没有。
“许大哥,听爷爷说你的腿已经有好转了,这是他重新给你调配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泡澡,然后让郭顺哥给你按摩按摩经络。”
许致安点头道:“有劳。”
张小怜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皱眉道:“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有心事啊,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嘛,要说出来,不然的话很容易生病的。”
她神情真诚,但许致安摇了摇头,“我没事,请替我谢谢老师。”
“那好吧。”
她也没有强求,笑了下就走了。
许致安顿时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攥着的手,忽然,外面又传来张小怜的声音,把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许二哥,你也住这边吗?”
许靖懒洋洋地道:“我有些话想问你。”
两人压低声音说了两句,离开了,许致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门跟了上去,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轮椅发出声音,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对话。
张小怜诧异道:“许二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把许大哥当做哥哥。”
许致安听到这句话,心里头顿时就凉了,心想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必再听下去,可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
许靖惋惜道:“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们两个朝夕相处的,本来还想牵个线,看来是没有缘分了。”
“其实……”
张小怜话音急切地开了个头,却又突然顿住,扭扭捏捏半晌才小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缘分,我曾经以为许大哥就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可爹娘总是跟我说,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说他这样给不了我幸福。”
“我原本不信,但是自从许二哥你回来以后,我就有点明白了,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可怜才……”
院内院外一片安静。
张小怜有点慌,她向来直言直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许二哥,我……”
许靖笑意盎然地“嗯?”了一声,小姑娘终于羞赧得无地自容,扭头跑了。
许靖施施然地走进院门,以为自己会看到许致安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想到更加严重,他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眼眶通红,似乎已经难以承受。
也许最令人心痛的不是不喜欢,而是曾经错过,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份情意是因为自己弟兄的出现而转移。
但是伤他并不是许靖的本意。
就像五年前那次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刺伤他,只是每次都没有把事情拿捏得准。
许致安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转身就往屋里去。
许靖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说:“你看看,你喜欢她做什么,不是注定要伤心吗?还不如喜欢你那些医书呢,至少它们不会背叛你。”
门将要关上,被一手抵了开。看到他夺眶而出的泪珠,许靖无奈道:“哭什么,日子还长,又不是没人喜欢你了。”
“不要你管!滚!”
他进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了出来。许靖被他砸了一个两个都没说话,当第三只茶杯往面门砸来的时候,他一手接住往地上掷了去,一时间碎片齐飞,把许致安给吓住了。
许靖大步走近,捏住他的下巴抬了起来,“许致安,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嘶……”
这家伙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
许靖额头青筋直跳,恼恨的目光随着疼痛渐渐变了味道,变成了另一种灼热的注视。
许致安尝到满口的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发了多么大的脾气,以前他从来不跟身边伺候的人发脾气,这次真的是恼极了怒极了,也不知道……
忽然,他听到“嗤”地一声笑,头顶罩下来一片阴影,嘴唇上用力贴上来柔软之物,对他又吮又啃,像是在反复舔舐他的伤口,又像是要把伤口撕裂得更大,让两人都尝一尝血腥味。
许致安呆住了,几乎转不过弯来这是在做什么,直到那条滑溜的舌头钻进嘴里与他缠了一下,他才触电般惊醒过来把许靖给推开,满脸惊愕地道:“你、你……”
许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就那么等着他的痛骂。
许致安嘴唇发抖,“你”了片刻,脸上和脖子都憋红了,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切的形容。
“你疯了……”
许靖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是疯了,不然这么久都忍过来了,怎么突然就把持不住了呢?甚至他还想更疯,想把那甜丝丝的小嘴反复亲吻蹂躏,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再剥开他的衣服好好看看那里面的秘密——定是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他摆布吧?
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凑近。
许致安见他垂眸望着自己的嘴,气得抬手就扇了过去。
许靖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退开。
“好甜。”
许致安一直云里雾里的,仿佛在做梦一样,晚上,郭顺照常给他泡药浴,这个药物是刺激血液循环的,他只泡腿根以下,等到差不多了,郭顺再趁时候给他揉捏推拿。
两条修长的腿被郭顺捞出来,皮肤已经有点泡红了,郭顺咕哝道:“感觉张老这次的药有点下重了啊……”
“应该是听说我上次站起来了。”
他废了这么多年,下肢就跟两根木头一样,还是张老用针灸给他活血,又想出用药物刺激的办法。
知道这办法有用,自然稍微加重药量。
郭顺一边揉捏,一边问:“少爷,现在是不是有点感觉了?”
许致安摇了摇头。
“好吧,但也不是全无用处,你看你那天都能站起来了,可见这个办法是真的有效。”
郭顺是个小话痨,没人理会也能说上半天,这么多年也幸亏有他在耳边聒噪,不然许致安得无聊死,许致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在心里思考着。
白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许靖碰面。按理说,他去军营里训练不是应该越长越正常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自己不能传宗接代,难道许靖也成了个断袖?!
许致安忧心忡忡,又想到了以后的日子,不禁问郭顺:“如果…如果我要搬出去住,你跟我一起吗?”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不过嘛,我是少爷捡回来的,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可能发不了这么多的月例……”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瞧你愁眉苦脸的。我从小就是个野孩子,只要少爷你给我口饭吃就行了,我孤家寡人的,要那么多钱干嘛?”
许致安十分欣慰,还好有郭顺这个安慰在身边,按好之后郭顺重新打水让他沐浴,守在旁边。
油灯如豆,水光氤氲。
许致安忽然有种强烈的倾诉的冲动,想把白日里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但是看到郭顺那憨直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用力咽了下去。这家伙向来沉不住气,知道了肯定会去臭骂许靖一顿,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丢的是侯府的脸。
“唉……”
“少爷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在做梦吧。”许致安靠在浴桶里,喃喃道:“还是我也跟着疯了……”
夜晚下起了雨,屋檐下雨声滴答,扰得许致安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过去,又做了个噩梦,许靖还是白天那样的打扮,他大摇大摆地进屋来,掀开他的被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欣赏他的身体,把他看得面红耳赤。
他没有觉得多么愤恨,只是被他看得有点难为情,闭上眼睛的时候,温软的嘴唇覆了上来,带着急切的鼻息和凶猛的吮吻。
稀里糊涂的,他的腿抬起来把人缠住了,感觉到一只手从小腹摸下去。
不行!
许致安急切地挣扎,猛地惊醒了过来,发现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他本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夜风一吹更是透心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更让他感到羞耻的是裤子里也一片粘湿,他愣了愣,自己费力地把裤子脱了,再艰难地将自己挪到床边的轮椅上,用毯子盖住腿。在屋子里四处找了一圈,可恨郭顺太勤快了,屋里一点留下的水都没有,让他找不到水洗。
他向来爱干净,自懂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时刻,尤其是轮椅上的垫子拆洗了还没铺上,冰凉刺骨,他感觉底下已经湿得会滑出去了。
郭顺被细微的声音惊醒,从外间进来,惊道:“少爷你怎么起来了?找什么呢?”他忙去点蜡烛。
“别……”
许致安阻止不及,烛光大亮时,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
在郭顺的印象里,他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更加惊讶了,“哎哟我的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随即,郭顺就看到了他光着的两条腿和手里的白色亵裤,伸手去拿,许致安却紧紧抓着不给,脸色通红道:“没什么事,帮我……打盆水来吧。”
郭顺挠挠头,打水去了。
水打来之后,许致安又闷闷地道:“你出去吧。”
郭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少爷,还是让我来吧,你跟我还客气个啥!”
“我也要学着自力更生不是吗,万一你哪天不在我身边了可怎么办?”他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温声道:“去睡吧,我只是被噩梦惊醒,没什么事。”
郭顺也没有办法,许致安有些时候总是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和羞耻心,也就是瞎逞能。
他都已经习惯,便听话地出去了。
第二日,许致安和郭顺去了侯爷的书房,侯爷对他可以说得上是一看生厌,多看一会儿都要气病。
想他许家几代名将,王侯贵胄,居然遭了报应生出一个不男不女的残废!
侯爷沉着脸,搁下笔问:“有什么事就说。”
许致安让郭顺先出去,垂着眸子,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父亲,我想搬出去住。”
这倒是让侯爷也有些意外,顿了顿,问道:“出去?去哪儿?”
许致安其实也不知道搬那里,只听许靖说是玉丰山,但是不知道具体。正在踌躇,许靖大步走了进来,“是玉丰山的温泉别院。哥哥之前说想搬出去住,我就给他找了一下住处,正好李家那个败家子赌破产了要卖别院,我就先下手买下来了,那里可是一个修养的好地方。”
他语气轻快,还带着想被夸的得意,看起来确实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如果许致安不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估计都要信了他的率真爽朗。
侯爷脸色稍霁,点头道:“你有心了。既然这样,那你去吧。”后半句是对许致安说的。
许致安谢过之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许靖就如同瘟神,很快就追了上来,把他椅子抓住,绕到他跟前俯身看着他,口中啧啧称奇:“我寻思也就亲了两下,不至于哭整宿吧?”
许致安轮椅转不动,又被他俯身盯着,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眼看着他白皙的脸上变得羞愤交加,许靖不禁失笑:“我问你正经的,你脸红什么?”
许致安狠狠瞪去一眼!
只不过他双眼肿着,眼神不仅不凶,还有些滑稽和憨态。许靖推着他回去,问道:“今天搬吗?”
许致安才不想久留。
“嗯。”
许靖动作很快,并且格外地积极,简直是兄友弟恭的模范,叫来几十个家丁把他的东西全都打包,并亲自护送许致安去玉丰山,雪挡铲雪,树挡挪树。
许致安乘着马车,一想到马上要远离这一家人,心里无比的轻松,但还有点小忧愁。担心钱不够花,还有就是以后下山恐怕不太方便。
一进到庄子里,许致安就发现了,这个温泉别院居然比山下还要暖和些,下了马车,暖风扑面而来。
而且他发现这庄子里里外外居然种着不落枫!那是一种少见的枫树,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光秃,叶子有的是红色,有的是暗红,有的偏暗紫,一眼看去,整座别院就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盛景。
就连郭顺这个实心眼的也不住赞叹,实在是人间仙境。
许靖压了压嘴角的笑意,问许致安:“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许致安由衷地感谢道:“这里我很喜欢,谢谢。”
如果余生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度过,就算一辈子不良于行,也是死而无憾了。
许靖闻言笑意更深,指挥着人把东西放好,许致安则是让郭顺推着他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家丁们已经离去了,只有几个丫鬟在清扫落叶。
除此之外,许靖还在这里。
许致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拉了拉郭顺,“你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就说雪大了不好走。”
郭顺点了点头,走过去就问:“我家少爷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走,怕雪大了不好回去。”
许致安听得一阵头大,果然这家伙还是适合用来传死话,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察觉到许靖的目光,许致安微微侧过身避开那股无法忽视的视线。
许靖笑了起来:“这别院是我买下来的,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许致安呆住了。
郭顺直接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