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愉快的果实
再次接到芳树的电话赶过来时,家里就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
芳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焦灼地诘问。
芳树却愉快地告诉他:她说,这是她答谢我的礼物。
妻子安抚完春流,用粉红色小毯子抱着婴儿出来了。丛生的妻子在高中当语文老师,“季春流”这个名字就是她给起的。她没嫌弃这孩子来历不明,捧在怀里模样很是喜欢。或许是积极备孕却无法成功怀孕的原因,她把春流当自己的孩子对待,尿布和奶粉都买最好的,一箱箱拎过来。
春流来到这个家以后,芳树的病情好了很多,哥哥嫂子来帮忙,他乖乖站在一边不抗拒。只要和春流待在一起,他就总是在笑,有时候还忍不住哼起跑调的小曲。
总得来说,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不算是完全的坏事。
嫂子叮嘱芳树,孩子哭不一定是要换尿布,可能是饿了或者是寻求关注,也可能是被吓到了。
一二月的小宝宝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就是一个劲儿地睡。拜春流所赐,芳树主要的时间都用在观察他睡觉上。比起盯着k线上的红绿看,他更爱支着下巴趴在婴儿床前对着呼呼大睡的儿子发呆。
春流很乖,不用费劲哄睡,一旦睡着就不出声,整觉整觉地睡。
芳树每次看他前都要跑去洗手间洗手,用杀菌洗手液洗一遍,再用玫瑰味的洗手液再洗一遍。只有认真洗完手,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捏捏春流肉鼓鼓的小脸蛋。
每隔十分钟,就怕他呼吸停了,总要拿手指探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最后他选择直接在婴儿床旁边睡觉,这样一睁眼就能直接看见春流。
嫂子教他正确的喂奶姿势,教他怎么把奶瓶里的奶挤在手背上试温,教他怎么拍奶嗝,怎么给宝宝洗澡。他学得比任何知识都要认真,屈膝在一旁专注听讲。因为神思太过集中,额头不断冒出大颗汗珠。到最后嫂子忍不住问:芳树,要不要坐下来喝口水?
春流三个月时变得对世界很感兴趣。一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眼睛就咕噜咕噜转,听到清晨鸟儿的啁啾声就笑,听到刹车的声音就皱眉。
芳树请求大哥帮他买了玩具床。他把挂在支撑架上五彩斑斓的挂件一个个摘下来,全部换成自己从小珍藏的红绿色挂件。春流被抱到爬爬垫上后舒服得直接睡着,无视了悬在脸上孤独摇晃的玩具们。急得芳树把他摇醒,指着玩具让他看,春流却自作主张地再次进入梦乡。
春流四个月时开始断奶,吃起了辅食糊糊。芳树用小勺子喂他吃黄色的玉米糊糊,春流吃得满嘴满围兜都是,还会激动地吐舌头,发出愉快的尖叫声,在芳树耳中有如天籁。有时遇到不爱吃的味道,比如深海鱼糜糊糊,他就会直接吐出来,这对芳树是一种极致的折磨,因为除了春流,他也没有给其他人擦过屁股。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享受,芳树一边帮他擦干净,一边不无得意地想着,春流是遗传了自己,果然是亲生的。
春流五个月时会爬,六个月时会扶站,像是淘气小猫似的爱动,却总把膝盖手心蹭得脏兮兮。丛生很惊讶:怎么这么早就会走了。芳树只知道跟在春流身后嘿嘿笑。
谈笑间春流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床上。这一下倒好,脑瓜子磕到了床板,浮起一片红。
吃了痛的春流咧着嘴起了势,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爆发出眼泪。大嫂跟自己说过很多次,孩子不能一哭就去抱。可芳树心疼得直泛泪花,抢着把春流抱到手里,
春流哇哇哭,边抽泣边挥舞着双手发出两个音节:“baba”
两个大人同时瞪大了眼。
丛生看向芳树。芳树死死咬着嘴唇,但眼泪还是直直掉下来,一滴一滴,将春流的婴儿服濡湿了一片。
春流好奇地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眼睛滴溜溜的转,不闹了。芳树举起春流,顺手用他的衣服囫囵把眼泪擦干。
那是春流第一次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