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偶遇与变化(6)
听见杜湘岚的轻语,孙靖龙虽然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她为何会突然道谢,但他还是可以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的意思。
於是他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脸对着她笑了笑,也不知道低头的她能否看见。
牵着手,他们顺着街道慢慢步向ktv的门口,抵达时,玻璃门自动开启,冷气的风迎面吹来,两人一起走入大厅。
一进门,视线正前方是黑se大理石制的柜台,或许因为是平日,柜台前并没有太多客人,不过身着西装的柜台人员仍旧敬业地挺直腰杆站立着。
往右边看去的话,会看到几个雪白的弧形沙发,大概是提供给客人暂时休憩用的,再更右边则是一排电梯。
大厅内采用暗se系的设计,却不会让人感到y暗或沈闷,因为整个空间内偶尔还是有一些颜se较亮的摆饰用来提亮环境,像是闪耀的水晶吊灯、白沙发等等。
暗se与亮se交织成一种低调奢华的风格,的确与它的名字「日夜」十分契合。
正在观察四周的杜湘岚不由得想起了孙靖龙家同样带着高级感的暗se系装潢。
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但杜湘岚还是隐约猜得到日夜应该是孙靖龙爸爸的产业。
「你去沙发上坐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孙靖龙b向一旁的弧形沙发,见杜湘岚点了点头以後,他便径直走向那排电梯。
走进贵宾专用的电梯,门缓缓阖上。
孙靖龙还没有任何动作,电梯内便响起滴的一声,紧接着十八楼的按钮自动亮了。
随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一路攀升,孙靖龙心中也渐渐升起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刚才走在杜湘岚旁边,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那麽重,如今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困惑与不安才如同排山倒海般地灌入他的脑中。
孙靖龙蹙起眉,倚在电梯内的墙壁上,手指敲了敲硌在腰後的铁栏杆。
这整件事情都很奇怪。
孙易北从来没有要他帮忙传递文件过,更何况地点是在日夜的顶楼──除了特意挑选并训练过的服务人员之外,只有孙易北的心腹和合作夥伴才能够前往的地方。
即使身为他的儿子,孙靖龙最多也只是跟他的心腹们吃过几次饭,从来没有实际碰触到权力的核心。
孙靖龙觉得自己近期也没有做过什麽特别的事,孙易北突然要他帮忙传递文件,很高的机率是要趁机跟他说些什麽,或者是试探些什麽,而不是打算赋予他信任或者是权力。
可是??如果呢?
孙靖龙停下敲击铁栏杆的动作。
如果孙易北忽然心念一转,真的打算让他慢慢熟悉这些事物,早日接手事业呢?他要怎麽回答?
他要成为像孙易北──他的爸爸──一样的人吗?
叮。
沈浸在思绪中的孙靖龙被响声吓得一怔,才发现电梯已经抵达十八楼了。
日夜的顶楼b孙靖龙想像得还要普通,看起来甚至跟其他楼层没什麽两样──一条黑se长廊,走廊两侧有着一扇扇门,唯一的特别之处是门与门之间的间隔很宽,门後的空间大概b一般的包厢还要来得大上不少。
兴许是心理作用,孙靖龙总觉得这层楼格外地冷。
顺着长廊拐过一个弯,孙靖龙猝不及防地碰上了几个低头疾走的服务人员,没有半点声音作为预警,他差点迎头撞上他们。
好在那些人虽然都低着头,却仍旧jg准地绕过了他。
孙靖龙这才想起,方才在电话中听见的嘈杂似乎都已不在,整条走廊静得可以。也不知道是人都离开了,还是全进了隔音好的房间。
孙靖龙有些分神地思索着,直到走到最深处的门前,他的意识才重新被拉回。
他轻轻x1了一口气,抬手按下电铃。
一压下电铃按纽,一阵鸟鸣声便随之响起。几秒过後,门缝间传来喀哒一声,孙靖龙旋即扭开门把走入。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会客厅,灰se的绒布沙发中间围绕着一张玻璃桌,左右两面墙上挂着几何的ch0u象画,正前方的那面墙则是可以让人俯瞰市景的大片落地窗。
孙靖龙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好好看看窗外的风景。
从十八楼往下望的视角十分惊人,将要暗下的天se笼罩着底下的街道与行人,错落的高楼连绵成整片城市,灯火通明,所有的繁华彷佛都被浓缩在这扇窗户中。
孙靖龙眨了眨眼,才将目光从那面落地窗上收回,他四处望了望,甚至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孙易北的身影。
正当他觉得奇怪的时候,挂着ch0u象画的墙动了动,孙易北从一道暗门後出现,手里拿着一个y壳资料夹。
「来了?最近有遇上什麽人吗?」孙易北反手关上身後的门,倚在墙上问道。
孙靖龙被这突然的现身弄得错愕一瞬,而这个问题的范围又非常广,让他停滞许久才摇摇头。
见此,孙易北沈y不语,用拇指摩挲手里的资料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孙靖龙直觉地认为今天的重点跟他口中的人有关。
「没有就好。」良久,孙易北缓缓答道,随後直起身向他走来,「我听说,底下似乎有人跟别的势力扯上关系,想把日夜的生意一步步ga0砸。」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语气彷佛毫不经意,说出口的内容却让孙靖龙不由得屏住呼x1。
「这里面是我派人去做的调查,但是在还没完全弄清楚有谁参与的情况下,我不想让平常帮我跑腿的人经手,只能让你帮我拿回家了。」
孙易北走到孙靖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将资料夹递给他。
孙靖龙的视线顺着他的话落向那份文件,浑厚的声音在耳内嗡鸣,他只觉得身t越来越僵y,连被拍过的地方都毫无知觉。
这几句话听起来既简洁又合理,孙靖龙却听出了其中潜藏的含义。
停顿片刻,孙靖龙抬起手,在指尖碰触到塑胶壳边缘的刹那,他的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极难察觉的苦笑。
「好。」他低低应道,接过了那份文件。
他以为自己今天被叫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孙易北要试探他,或者是因为孙易北决定慢慢赋予他更多的信任──没想到,他两个都要。
这份文件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交付。
走出房间以後,孙靖龙沿着原先的路回到电梯前,并在等电梯的时候垂头盯着那个资料夹。
孙易北今天的态度无异於在告诉他──无论他有没有被其他势力的人拉拢过,他其实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站在他那边。
但他忍不住想,既然孙易北还会先试探他、怀疑他,那又为什麽要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就只是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他愿意给他多一点的信任吗?
不,也或许这个资料夹里面什麽都没有,但他若是因着好奇心而打开它,可以想见孙易北一定会用某种手段察觉,并将他视为叛乱份子。
这麽一想,孙靖龙便瞬间对那个文件失去了兴趣。
他不想打开它,不光是怕引火上身,更是怕里面真的是一份与叛变毫不相g的文件。
叮。随着电梯门打开,一阵风向孙靖龙袭来,吹散了他心中所有的期待。
可他就算不打开资料夹又有什麽用呢?从孙易北决定设计这场会面开始,或者自更早以前,一切就已经昭然若示了。
孙易北对他的注视,大概从不是一个父亲在凝视他的孩子。
在孙靖龙走向电梯之後,杜湘岚找了个离电梯b较近的位置坐下,望着跳动的数字一路向上,直到抵达了十八楼。
这间ktv这麽高?
仔细回想过後,杜湘岚才想起日夜似乎不单单只是一间ktv,说它是一间复合式酒店大概会b较恰当。
她左右环顾,目光锁定在墙上的楼层示意图,看起来低楼层都是ktv包厢,高楼层则是专属的包厢与饭店房间,孙靖龙前往的最高楼层则写着staffonly。
这几乎坐实了日夜属於孙靖龙他爸的猜想。
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後,杜湘岚将t0ngbu往後挪了挪,背部靠在椅背上,双腿悬空前後摇晃着。
外头的天se更暗了一些,但顾客似乎也没有因此变得更多,除了偶有几个工作人员进出之外,那一排电梯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杜湘岚又等了一会儿,终於,孙靖龙方才所乘坐的那台电梯再次缓缓上升,抵达十八楼。
大概是孙靖龙要下来了吧。杜湘岚站起身,在孙靖龙从电梯内走出来时,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与此同时,另一座电梯门也打开了,她自然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所有的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
──是沈茗薇。
密密麻麻的j皮疙瘩泛遍全身,杜湘岚浑身发冷,好似血管内的血ye都被冻住。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她。
沈茗薇的妆发一如往昔,甚至更jg致了些,她裹着一件大衣,信步自电梯内走出来。
在大厅内,穿着制服的杜湘岚十分抢眼,沈茗薇很快也看见了她。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愕然,紧接着,她拢了拢大衣,昂首与杜湘岚擦肩而过。
杜湘岚呆站在原地,双脚如生了根似的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茗薇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像是以前她被b到绝境的那些日子。
直到沈茗薇早已走远,杜湘岚都还无法完全回过神。
不远处的孙靖龙发现杜湘岚变得不太对劲,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怎麽了?」
听见他的声音,杜湘岚才稍稍定下心来,可在她要开口回应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
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场恶梦,可是当沈茗薇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逃离过。
沈茗薇甚至什麽都没有做,只是用那双眼睛瞟了她一眼,朝她走过来,所有负面情绪便几乎快将她吞没,恐慌、害怕、愤怒??
孙靖龙见杜湘岚只是微微颤抖着并不说话,又想起她刚才直盯着的nv生,大概猜到了发生什麽事。
他弯身把资料搁到沙发上,伸出双臂拥住了她。
落入他温暖的怀抱以後,杜湘岚先是怔了一下,才又重新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不要怕,她再也伤害不了你了。」孙靖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听着他安抚似的声音,杜湘岚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的x口,数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地让自己从恐惧中ch0u离。
她已经不是那个受人欺负的杜湘岚了。
孙靖龙低头望着怀中的nv孩,只见她双手一伸,小心地揪住他两侧的衣摆。
他g了g唇角,方才因那份文件而空落落的内心,彷佛在此刻被填满了。
「喂?什麽?黑se的提包?」
厨房里,姜幸安正和孙靖龙一起张罗两人的晚餐,忽然,家中的座机响起,於是她放下手中的刀具,走出厨房接起电话。
孙靖龙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姐姐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拿起靠在沙发旁的提包,没多久,她就结束了通话。
「爸爸要我帮他把这个提包送去日夜,真是的,就算搭计程车也要来回好久。」姜幸安面向厨房,对着孙靖龙抱怨道。
「没关系啊,我可以自己做好饭,你回来就可以吃了。」孙靖龙估算了一下姐姐回来的时间,如此说道。
「就知道弟弟对我最好了!」姜幸安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哪像那个每天都在应酬的人,这次居然还带着妈妈一起去,也不知道是去见哪个大客户。」
话是这麽说,但她还是认份地拿起提包,在孙靖龙的目送下走出家门。
大门阖上时发出轻轻的声响,孙靖龙再次将视线移回流理台上,他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调整料理的步骤,才能让姐姐回来时就能吃到刚煮好的饭。
大概要在半小时内ga0定?如果是要去送东西的话可能还会耽搁一点时间,或许四十五分钟?
孙靖龙一个人将两人份的饭菜准备好以後,便坐到餐桌边等待姜幸安回来。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屋内,又随着逐渐拉长的时间慢慢消散。
孙靖龙从坐着,变成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整间屋子内只有餐桌正上方的灯开着,昏h的光与安静的环境无一不让他昏昏yu睡。
是没有顺利找到爸爸吗?还是被留下来吃饭了?孙靖龙一边猜想着,一边试图抵抗越来越沈重的眼皮。
「砰!」不知道到了几点,摔门的巨响将孙靖龙吓得一激灵,他猛地张开眼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姐???」
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灯光堪堪照亮那人的半张面孔,是姜幸安,可孙靖龙又不太敢确定。
尽管她笼罩在灯光下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秒,孙靖龙却看清了她的神情。
姜幸安的脸上布满泪痕,双颊隐隐泛着红。更令孙靖龙心惊的是,她的每一寸眉眼间都透露出汹涌又狰狞的情绪,悲伤、痛苦、愤怒、屈辱、害怕??
孙靖龙从未在姐姐的脸上看过这种表情。
就像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也听不见弟弟的呼唤,姜幸安飞快地进了房间,锁上门,只留下孙靖龙愣愣地坐在餐桌边。
还没回过神来,门口传来的争执才让他意识到回来的不只有姜幸安一个人。
「孙易北!你到底有没有把姜幸安当成是你的nv儿?不,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是一个人?」
姜伶的声音尖锐到近乎嘶哑,她歇斯底里地推了他一把,然而孙易北的身子却纹丝不动。
他没有回答,亦没有反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发泄。
他沈默的样子却惹得姜伶更加火大,她拼命捶打他的x口,甚至弯身拿起高跟鞋狠狠砸向他。
抛出的高跟鞋撞上孙易北以後,反弹到地上。
见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姜伶拿起手边的所有东西一个个砸向孙易北,碎裂声与碰撞声接连响起,伴随她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说话啊!你还是个人吗?你对得起她吗?」
眼前失控的景象让孙靖龙吓得怔住,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坐在唯一亮着灯的餐桌底下,他却像是被所有人遗忘,没有人注意到他。
那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巨斧,狠狠地劈碎这个夜晚,也劈开了这个家庭的所有人。
孙靖龙在灾难蔓延到自己身边以前,逃进了房间。
而那桌本来要和姜幸安一起吃的晚餐,早在三人回来之前就已经凉了。
房门外争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孙靖龙缓缓张开眼睛,四周一片安静。
明明自己没有卷入那场争执,这一切也只是一场梦,他却觉得浑身疲倦。
至今,他都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也不知道该找谁问,或者是该不该问。
从姜幸安後来的态度中,他能隐约拼凑出事情的轮廓,却无法探知真正的经过。
他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他才翻身起床,一旁书桌上的资料夹就这麽落入他的视野里。
盯着那东西约有几秒,孙靖龙嘲弄地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连耸动肩膀都显得那麽无力。
沈茗薇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离开日夜以後,杜湘岚的心情便逐渐平复下来,只是这个问题仍然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杜湘岚之所以会来这里上学,而不是选择与她的分数落点相近的学校,也不是选择离家近一点的高中,便是因为她想远离与沈茗薇可能产生交集的所有地方。
当时,杜湘岚还为此与严秀芬争执许久,当然她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用这间学校能带给她的升学优势才勉强说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