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随着进一步观察下来，白逾衡发现不止是巧克力味的东西，李钰莱在其他方面也有相同缺乏自我认知的情况。

像是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吃饭的时候习惯把嘴巴塞的满满的，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

又像是他不管在吃什么东西，脸上就算吃的再脏，都会在用餐结束后再一次性地擦干净嘴巴。

“我说真的，他就非得吃那个巧克力脏脏包吗？你们看他的脸，哎哟笑死我！”杨宗昀捂住嘴憋笑。

“听说是小卖部的新商品，看样子李钰莱是真喜欢啊，不知道的远远看还以为他食物中毒了。”贺明礼无奈地摇摇头。

“噗哈哈，我看更像长了一圈胡子！”杨宗昀笑到肚子疼，“吃的也太邋遢了。”

白逾衡见远处的李钰莱用沾着巧克力的手无意中蹭了下脸，心想着这下好了，额头也花了。

除了以上三个方面，还有一个。

就是李钰莱其实怕狗。

那天门卫大叔原本拴着的狗狗跑进了学校里，也许是狗狗太久没出去溜达了，跑到操场上就玩疯了，连体育老师都动员其他同学围住狗狗。

白逾衡一开始没注意到李钰莱的异样，等到狗狗向这边跑来时，所有人都喊着抓住狗狗，结果狗狗没抓住，倒是抓住了李钰莱，因为李钰莱跟猴子上树一样一下子跳到了自己身上。

其他人来不及震惊李钰莱那副吓得面容失色的模样，狗狗就已经跑进了教学楼里，大家又纷纷追了上去。

“李钰莱你别乱动……”白逾衡感觉自己腰快断了。

李钰莱亲自上演了什么叫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搂住白逾衡的脖子，也不怕给他拧断。

“你怕狗的话怎么……呃不告诉我？”白逾衡有点喘不过气了。

“我只是！……只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动物。”李钰莱大脑一片空白，小心翼翼的从白逾衡肩膀里探头查看外面情况，听着狗叫声还在教学楼里，隐隐松了口气。

“这哪是有点……”白逾衡真是无力反驳。

结果李钰莱说在狗狗没被抓住之前怎么也不肯撒手，最后白逾衡被他涂了发胶的头发扎得眼睛疼，两人一起摔倒在了操场的草地上。

……

白逾衡发现，自己的生活一旦和李钰莱扯上关系，乐趣只增不减，虽然自己还没法和他友好的相处，但就目前的状态来看，也实在不赖。

就像初二那样，李钰莱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选择与自己继续擦身而过走出办公室，维持这种平行且无交集的距离，可他却很自然而然的开口替自己说了话。

即使自己清楚，那天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在市中心图书馆待一整天，他那么执着，怎么会对自己的活动轨迹不做了解。

他是个奇怪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同时也是个极其坦荡的人。

这对从小生活在周围布满谎言和虚伪里的白逾衡而言，李钰莱的存在无疑是新奇的，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同时不可否认的是，初二那次李钰莱无意中为自己解围的事件结束之后，自己的身心如同一直在空中随风而荡的蒲公英种子一般，终于落在了适合自己的土壤上，头顶不再乌云密布，有的只是阳光和微风。

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实在舒坦，看不下去了，猝不及防的给自己降了一场大雨。

白逾衡看着手机里前天收到的短信，神色阴郁，眼睛落在那些轻易就能刺伤人心的文字上。

「别再任性了逾衡，我和你爸爸只是想把你接过来一起住，好不容易在这边稳定下来，还有一年多你也要高考了，到时可以直接考这里的大学，明明以前你都不会反抗的，怎么这次脾气这么大？下周之前给我们回电话，不管你想不想转学，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一起住”？

这种虚浮的承诺已经不是鱼小丸子，见白逾衡站在一旁不知道在看谁。

“他去排队买巧克力蛋挞了。”白逾衡指了下人群里的某个方向。

“他还真是喜欢巧克力。”贺明礼不禁佩服，又问道，“那阿衡没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看你中午吃的也不多。”

“嗯，感觉好像还不是很饿。”白逾衡隔一会就要往李钰莱的方向看一下。

“吃个章鱼小丸子怎么样，来！”贺明礼用筷子夹了一块给他。

白逾衡见他坚持要喂自己，笑着张嘴吃下，“宗昀呢，怎么又没看见他了？”

“他说去买吃的了，我看他这一路下来嘴就没停过，肯定得吃撑了。”贺明礼冷笑。

白逾衡正要说什么，就见李钰莱和杨宗昀刚好买完东西过来了，一个个嘴里都嚼着东西，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既然人齐了，那就接着往里面走吧。”贺明礼提醒道，“人越来越多了，别走散了。”

“好像听说八点和十一点广场有音乐喷泉，怪不得这么多小情侣。”杨宗昀顿时有些羡慕，突然觉得嘴里的烤串都没味了。

白逾衡见身后的李钰莱又吃脏了嘴，手上也沾着融化的巧克力，貌似正艰难地尝试用不弄脏衣服的方式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来。

“给。”白逾衡打开随身带着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他。

“谢了。”李钰莱冷酷说了句便接过来擦了擦嘴和手。

白逾衡听他说这两个字的语气莫名有些被戳中笑点，隐约能感觉到他在不好意思。

“吃不吃生煎包？我在网上看到那家评价很不错！”杨宗昀激动地问道。

贺明礼看白逾衡和李钰莱都表示可以吃，便对杨宗昀说道，“买两份大家一起吃就好了，我还想留着肚子去吃可丽饼。”

“行，那你们找位子去吧！”杨宗昀说罢就跑去买了。

“果然只有吃的才能让那家伙这么积极。”贺明礼无奈地摇头。

“那边空出来一桌位子了。”李钰莱说道。

三人快步走过去坐下，大概五分钟左右，杨宗昀就买完回来了。

“看吧，我就说很好吃！”杨宗昀露出十分满足的表情。

“悠着点，别又像以前一样吃到肚子疼。”贺明礼提醒道。

杨宗昀正要反驳他，就突然看到一道水柱从视线里猛地穿过，顿时瞪大了眼睛。

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白逾衡衣服上反光的一滩水渍。

确认没烫伤他之后，李钰莱连忙给白逾衡递上纸巾。

白逾衡已经见怪不怪了，平静地将衣服上生煎包的汤汁擦了擦。

“我就说阿衡今天怎么突然穿黑色的长袖，明明平时都不喜欢黑色，该不会是防着李钰莱这一出吧。”贺明礼看着白逾衡的反应，细想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真的假的，所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杨宗昀害怕的往旁边挪了下位子，“求放过，我今天可是穿的浅色衣服。”

“确实不是第一次。”白逾衡笑了笑。

“……回去之后我帮你洗干净。”李钰莱语气里有些尴尬和愧疚。

白逾衡这才想起上次那件他硬拿回去洗的校服好像还没还给自己，说不定到时可以借这个机会再去他家一次，这么一想也不错。

之后李钰莱就吃的十分小心翼翼了。

白逾衡见他手心沾上了汤汁油腻腻的，用纸巾没法擦干净，就拿出另外准备的湿纸巾给他。

贺明礼盯着他俩这奇怪的氛围，微微皱眉。

“我看群消息说广场有美食试吃活动！快走快走！”杨宗昀连忙起身拉上还在发呆的贺明礼。

李钰莱一听也来了兴致，见白逾衡还在收拾桌上的垃圾，赶紧拉上他一块走。

这个点的人流量已经非常多了，白逾衡走在他们后面，突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李钰莱的名字，不禁闻声望去。

是一个女生，她看的方向也是前面不远处的李钰莱，但是周围太过吵闹，李钰莱并没有听见。

白逾衡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李钰莱说有人找他，结果刚走到他身旁再回头看去时，那个女生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怎么了？”李钰莱看他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白逾衡纠结了会，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小心点。”

李钰莱愣了下，点点头。

如果是认识的人，应该知道李钰莱的联系方式吧，又或许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事还是先不告诉李钰莱了，免得让他多想。

到了广场上，人比预想中的还要多一些，白逾衡见他们三个在试吃摊位前吃的不亦乐乎，就找了个相对人少的高处远远看着，吹着风，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

白逾衡正看着群里的消息，突然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我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

“没事……”白逾衡看到对方抬起脸时才发现面前这个人好像就是刚才人群里叫李钰莱名字的那个女生，但是不太确定，毕竟当时人太多了，自己都有点脸盲了。

女生看见白逾衡时明显愣了下，犹豫了会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白逾衡吗？”

白逾衡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对……不过，我们认识吗？”

女生见自己没认错，松了口气，笑起来，“我认识你，但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叫郑秋仪。”

“你好。”白逾衡确认在以前的记忆里并没有跟她接触过，不禁问道，“那你也认识李钰莱么？”

“嗯，其实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他了，难得鼓起勇气想叫住他，但是人太多了，他没听见。”郑秋仪无奈地笑着说，“不过，你和李钰莱已经是朋友了吗？”

白逾衡有点不太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啊抱歉，是因为当时我在学校的时候，你们两个还没有来往过，所以听到你这么问，我有点意外。”郑秋仪看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懵圈，继续解释道，“我从小学就和李钰莱同校了，一直到初二下学期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才转学。”

“原来是这样。”白逾衡恍然大悟，“所以你和李钰莱已经很久没见了吧，他现在就在下面广场里，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他？”

郑秋仪顿了下，反应过来后摇摇头笑着说，“你误会了，我和他虽然从小学开始就同校，但其实跟他一点都不熟，甚至都没说过话，刚才也只是想着可能以后跟他都见不到面了，就打算碰碰运气，跟他说句对不起的，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冲动了，因为他或许并不需要我的道歉。”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白逾衡试探性的问道。

郑秋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下头，想到什么又说道，“你知道吗，我对你印象深刻是因为你转学过来的第一场考试就直接超过李钰莱考了年级第一。”

“是吗。李钰莱也很努力，到现在为止也一直在进步。”白逾衡笑着说。

郑秋仪看着广场的方向，表情逐渐变得平静下来，语气欣慰道，“嗯，李钰莱一直都很努力……看来你们真的成为朋友了。”

白逾衡见她神情里有些落寞，仿佛藏着心事，不禁想到郑秋仪既然从小学就和李钰莱同校了，会不会或许知道一些关于李钰莱的事情呢。

“秋仪，我能问问关于李钰莱的事情么？”白逾衡沉默了会开口道。

郑秋仪点了下头。

白逾衡犹豫着说道，“或许，你知道李钰莱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发胶涂在头发上吗，是从小学就开始了？”

郑秋仪听了不禁怔住，盯着白逾衡看了会，苦笑起来，“听见你这么问，我心里其实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可能这么久过去了，我一直都在等着能跟谁诉说这件事吧。”

白逾衡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李钰莱现在每天上学给自己头发上涂那么多发胶，是因为当初遭到了校园霸凌。”郑秋仪说着不禁捏紧了手，“那是六年级的事了，当时有个转学过来的男生，特别聪明，也是刚转学过来就把原本第一名的李钰莱挤到了第二名……那个男生，叫方肃轩。”

“当时的老师们恨不得把方肃轩捧得越高越好，因为他家本来就有背景，讨好他没有任何坏处，但是很快方肃轩就在各种吹捧的声音中选择自甘堕落，不仅变成混混，还私下避着老师欺负同学，李钰莱就是他最后一个欺负对象。”

“李钰莱从来都没主动招惹过他，但方肃轩就是看不惯他努力上进的模样。李钰莱的头发天生就有点卷，之前也被无聊的人质疑过是故意弄的发型，方肃轩自从知道了就开始拿他的头发下手，不是趁着假装路过的时候故意扯他的头发，说各种难听的话，就是用打火机烧掉从他头上扯下来的头发吓唬他，最后甚至……甚至还……”

郑秋仪气得眼眶湿润，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让他们家的狗咬伤李钰莱。”

“这件事后面闹大了，但是因为方肃轩父母强压下来，方肃轩最后只是被迫转学了，没有受到任何相应的处分和惩罚。李钰莱的父母也是最后才知道他在学校一直都遭受了什么，本想坚持追究到底，可是李钰莱却说自己只想好好学习，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清楚，就算真的闹起来，最后得利的也只有方肃轩，李钰莱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连他家里人都卷进这件事。”

郑秋仪叹了口气，“那些事如果真的像李钰莱当时说的已经过去了，他又怎么会从初一开始，宁愿难看也要用发胶涂满自己的头发，一直到高二了还是这样呢？”

白逾衡觉得自己的心犹如刀绞般疼痛，有些喘不过气。

“我会这么清楚这件事，也是因为……”郑秋仪缓了许久，才接着道，“当时的我，和其他人一样，都选择了无视他承受的痛苦。我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的，但就像我说的，我没资格跟他说对不起。”

白逾衡心情很是沉重，看见她流泪了，将纸巾递给她。

原来李钰莱外在的某部分不协调感，都浸染着他过去想摆脱掉的灰暗经历。

如果不是郑秋仪，或许自己怎么问，李钰莱或许都无法描述的这么清楚，毕竟他肯定也想努力的忘掉这一切。

幸好。

幸好这一切不是由李钰莱说出来。

和郑秋仪告别之后，白逾衡就回到了广场上，转了一圈没发现贺明礼他们，就看了下群消息，才知道他们已经先原路慢慢逛回去了，让自己看到消息跟上来。

现在时间差不多快九点半了，路上的人还是很多，而且消息也是二十分钟前了，现在匆匆回去，路上也不一定能碰见，于是白逾衡索性就慢悠悠地走着。

路过发现一个摊位在卖奶油华夫饼，想起刚才来的路上李钰莱本来想买的，但当时排队的人太多就放弃了，不过现在排队的话，等三个人就能买到了。

白逾衡走过去排队，看了下菜单，最后要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奶油华夫饼。

“阿衡？你怎么在这？”贺明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还没回去吗？”白逾衡有些惊讶。

“本来要回的，但是听说那边有表演，阿昀就吵着让我陪他过去看。”贺明礼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摊子，“你买什么了？”

“奶油华夫饼。”白逾衡回道。

“你不是不爱吃奶油么？”贺明礼一脸疑惑。

“给李钰莱的。”白逾衡说完看了下他周围，“李钰莱和宗昀在一起吗？”

贺明礼打量着他的表情，“没有，从广场出来后他说要去别处逛逛，就和我们分开了。”

“这样……”白逾衡看了下手机，心想着这个时间说不定李钰莱已经回酒店了。

“哎听说那边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贺明礼我们快去看！！”杨宗昀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你都几岁了怎么还喜欢看这种，我好困要回去睡觉了，你自己去！”贺明礼推开他。

“这才几点你就要睡觉！赶紧跟我走！”杨宗昀不顾他的拒绝，强行把人掳走，“白逾衡一起啊！”

“你们去吧，我先回酒店。”白逾衡朝他们挥挥手。

“怎么一个个一点享受夜生活的精气神都没有！”杨宗昀吐槽了句。

白逾衡看他俩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犹豫了会，还是打开手机给李钰莱拨了电话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嗯？奇怪。是睡着了吗？

白逾衡又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听，就想着先回酒店看看。

结果没走多久，手机就伴随着震动传来了来电铃声，一看名字是李钰莱，连忙一边往人比较少的地方走一边按下接听键。

“李钰莱？你睡着了吗，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白逾衡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怎么喘的那么厉害，出什么事了吗，你现在在哪呢？在酒店还是在外面？”

“在，外面……呼，你方不方便过来一趟，我……”李钰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话都没法说完，情况听起来有些紧急。

“好！我这就过去，你在哪里？”白逾衡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不知道的话，发定位给我看看。”

“发了……”李钰莱说完对面再次传来凌乱的杂音。

“我收到了。”白逾衡快步朝着定位上显示的地方走去，周围人太多了，没办法跑起来，“你先别挂电话，等着我。”

定位显示的地方离白逾衡目前所在的位置有段距离，大概花了五六分钟，就到了美食城边上一片较为昏暗的巷子里。

这边大多是一些老房子，很少有人住，连路灯都没几个，李钰莱怎么会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白逾衡正疑惑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狗吠声，顿时一惊，加快速度朝定位的位置跑去。

跑了两三分钟，终于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找到了定位上的位置，白逾衡在一处巷口前停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往里面走去。

“李钰莱？”

白逾衡见他坐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你受伤了吗？”

“没有。”李钰莱在看到白逾衡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你确定？”白逾衡发现扶着他起身他都站不稳，便蹲下身检查他的脚，用手电筒照了照，“没有扭伤？其他地方呢，有伤口吗？”

“我没事，我只是……腿软。”李钰莱没想到白逾衡会着急成这样，顿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更丢脸了。

“……腿软？”白逾衡愣了一下，确认他脸上也没伤口后，稍微放心了些，扶着他慢慢往外走，感觉他身上的重量控制不住地往自己这边压，突然开口道，“我背你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没问题，可以自己走。”李钰莱立马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里离酒店还有好长一段路，按我们现在这个速度走回去，你也觉得没问题吗？”白逾衡问道。

李钰莱一时语塞，他说的没错，主要是自己身体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腿还是软的，硬撑着这样回到酒店确实有些勉强。

“而且出了这边的巷子回到美食城，以现在那边的人流量也没法打车的。”白逾衡想起刚才自己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应该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为了我们能快点回酒店，就让我背你，怎么样？”

李钰莱纠结了会，摇摇头，“我刚才摔倒了，衣服都是脏的。”

“没事，我不介意。”白逾衡说罢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转过身在他面前蹲下后再稍稍用力将他一拉。

李钰莱被他这一套猝不及防的操作整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回过神时已经稳稳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白逾衡背着他走出了巷子，摸着黑往美食城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也不问我发生了什么。”李钰莱这才发现白逾衡力气挺大的，步子也很稳。

白逾衡沉默了会，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我说，我刚刚碰巧遇到了你的小学同学，还擅自问了她关于你以前的事，你……会生我多久的气？”

“一辈子。”

白逾衡猛地怔住，害怕地笑了下，“这，这么严重啊，那我现在跟你说一百句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气氛安静了几秒后，背上传来“噗呲”一声，紧接着就是李钰莱止不住的笑声。

“我开玩笑的。”李钰莱说着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给他照明前面的路，“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逾衡听了不禁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难受，李钰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就算是已经愈合的心理创伤应该也会在每次想起时就伴随着挥之不去的钝痛感吧。

李钰莱突然发现白逾衡手上好像提着袋子，不禁用手电筒照了下问道，“这是什么？”

白逾衡尴尬地笑了下，“是奶油华夫饼，你想吃吗？巧克力味的。不过可能有点散架了，刚才我一路跑过来没注意到它。”

“你不是不吃奶油吗，为什么还买。”李钰莱奇怪地看着他。

白逾衡听了一愣，心脏莫名有种收紧的感觉，默了会笑起来回道，“其实是给你买的。”

“那我要吃。”李钰莱一听这话就不客气了。

“好。”白逾衡把袋子递给他，想到什么又接着道，“对了，我有和跟你说过吗。”

“什么？”李钰莱一脸满足地吃着巧克力奶油。

“你不喷发胶时的头发也很好看。”

李钰莱突然顿住。

“希望有一天也能在学校里看到。”

李钰莱感受着他随着笑声微颤的后背，不禁低下头闷闷道，“要你管。”

“哈哈哈，你这话的语气好像宗昀。”白逾衡笑着说。

“才没有！”李钰莱不爽地拍打了几下他的肩膀，只觉得耳根莫名有些发烫。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乱动，一会该摔下去了！”白逾衡连忙收紧手上的力道，怕他一会后仰栽下去。

李钰莱哼了一声，继续吃着奶油华夫饼。

两人回到美食城的中心街上走了没多久，身后不远处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就开始了。

“要去看看吗？”白逾衡问他。

“不了，回去吧。”李钰莱看着他的后脑勺，心想着这家伙都背自己走这么久了，怎么还想着问自己去不去看音乐喷泉，也不嫌累。

“那明天再看。”白逾衡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逾衡的背很舒服，还是他的步子太稳了，李钰莱感觉自己跟坐在摇摇椅上一样，困得打了个哈欠。

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李钰莱吵着要自己下来走路，白逾衡不放心，只好一边哄着一边背着他上了电梯，一直到了房间门口才肯放他下来。

房间里的贺明礼和杨宗昀已经睡着了，白逾衡只开了门口的小灯，便让李钰莱先去洗澡，结果李钰莱突然把一个袋子塞到了自己怀里。

白逾衡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件崭新的浅色长袖，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

“赔给你的。”李钰莱说罢就要进浴室，想到什么又转过头补充道，“你身上那件我也会洗干净再还你的，还有……”

“嗯？”白逾衡看着他，等着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今天谢了。”李钰莱一脸冷酷地说完就进了浴室关上门。

白逾衡笑了下，看着手里的衣服小声道，“不客气。”

白逾衡洗完澡出来时看了看群消息，确认了下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早早回到酒店了，才把手机拿去充电。

房间里传来熟睡的呼吸声，白逾衡轻手轻脚地走到最里边的床位，把霸占了整张床的李钰莱挪到一边，自己才躺下，身体刚与柔软的床相触，困意就随即袭来。

今天确实太累了，只能希望今晚李钰莱也安安分分的保持同一个姿势不要突袭自己就好了。

然而，白逾衡还是太天真了。

刚睡着没半个小时就被一巴掌拍醒了，感觉嘴唇又麻又热。

白逾衡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得揉了揉，转头一看，李钰莱果然又耍起了“功夫”。

无可奈何，白逾衡只好像上次那样选择以退为进，用被子裹紧自己，打算就这样睡到天亮。

结果下一秒快要睡着了，后背就猝不及防猛挨了一脚，差点直接摔下床去，不禁冒冷汗。

要是平时的话还能忍忍，但今天实在又累又困，总不能睡地板上，现在都入秋了。

白逾衡就这样一会睡着一会被踹醒，循环反复，一直到了深夜，终于到了极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破罐子破摔地直接把李钰莱乱动的身子抱住，双手禁锢住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动静，心想着竟然奇迹般的有用，这才沉沉地睡去。

隔天早上，贺明礼起来上完厕所打算睡个回笼觉，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床上两个姿势亲密的身影，忍不住走近去瞧瞧。

看着白逾衡怀里露出的那半个毛绒绒的脑袋，贺明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李钰莱，不过自己是先该震惊李钰莱的头发呢，还是先该震惊自己认识的那个白逾衡竟然抱着一个男生睡觉呢，一时陷入纠结。

这时床上的白逾衡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发现床尾边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贺明礼，慵懒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很晚了吗？”白逾衡打着哈欠问道，转头看见李钰莱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去了，顺手给他盖好。

贺明礼盯着他这过于自然的动作，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时，杨宗昀也醒了。

“干什么呢，看别人睡觉？”杨宗昀见贺明礼杵在那，好奇地走过去，看到白逾衡旁边躺着的人，愣了几秒，奇怪地问，“这人谁啊，白逾衡你怎么带陌生人回来，李钰莱呢，你让他睡浴室吗？”

白逾衡一时语塞。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人就是李钰莱。”贺明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嗯？这是李钰莱？”杨宗昀皱着眉眯了眯眼打量着，突然惊讶起来，“他头发原来是这样的？反差真大……”

“是啊，而且睡眠质量还相当好，我们在这聊半天了，也不见他醒。”贺明礼一脸佩服。

隐隐听到动静的李钰莱只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着。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老是喷满头发胶，这样不就挺正常的。”杨宗昀不解地吐槽了句，然后去浴室洗漱了。

白逾衡见贺明礼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贺明礼挑了下眉，默了会说道，“阿衡的头发睡乱了。”

白逾衡随意地拨弄了下头发，想着昨晚半夜难得睡着了，估计是睡太沉了，醒来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和白逾衡不同，李钰莱这一觉就睡得相当舒服，直接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发现隔壁床没人了，就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醒了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吓了李钰莱一跳，起身转过头，见白逾衡正坐在阳台门前的沙发上看着自己，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门？”李钰莱掀开被子下床，伸了个懒腰。

白逾衡看着他随着抬手伸展的动作露出那半截白皙的细腰来，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我想在酒店里休息一会，下午再出门。”

“你不是小队长么，其他人怎么办。”李钰莱发现他脸颊有点红，多看了几眼。

“有明礼在，我让他帮我照看一下其他人。”白逾衡解释道。

李钰莱点了点头，看他脸色不像生病的模样，就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之后两人就去了酒店餐厅，吃完午饭李钰莱不是很想出去，白逾衡就提议去大厅的书馆里逛逛，结果两人就看了一下午的书。

白逾衡接了贺明礼的电话才知道已经晚上了，说是让自己带着李钰莱去找他们汇合。

晚上的美食城人还是很多，路上时不时就能碰见同校的人。

“李钰莱的发型怎么又变回去了？”杨宗昀眯了眯眼，看着正在向这边走过来的两人。

“感觉还是这样看着比较习惯。”贺明礼有些无奈道。

四人汇合后就去逛了昨天没逛过的地方，到点还去音乐喷泉那里凑热闹，最后去了湖边看彩灯，返回酒店的路上又碰到一家卖炒酸奶的刚出摊，杨宗昀和李钰莱见了一下子就走不动道了。

白逾衡看他俩手上的东西都还没吃完，就和贺明礼一起去帮他们买。

排了一会队才轮到，这会杨宗昀跟李钰莱也凑了过来。

“你们好，想要什么口味的？”老板热情地打招呼。

“麻烦打包一份芒果和一份巧克力的……明礼想吃什么口味的？”白逾衡转头问道。

贺明礼看了一眼菜单，“芝士草莓的吧，一共买三份就好了，阿衡和我吃一份就够了。”

“你这战力不行啊，这才哪到哪。”杨宗昀看他一副吃撑了的样子，调侃道。

贺明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抱歉，巧克力的刚好卖完了，你们看看有其他想吃的口味吗？”老板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个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就抹茶的。”

“换抹茶的。”

“嗯？”站在后面的贺明礼探出头惊讶地看了看白逾衡和李钰莱。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连连点头，“好！”

“搞什么啊，你俩是背着我在偷偷谈恋爱吗。”杨宗昀上手勾住白逾衡的肩膀质疑道。

白逾衡没太在意，习惯性的把这句话当成开玩笑了，毕竟杨宗昀平时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

李钰莱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直盯着老板打包的动作。

只有贺明礼一个人越发觉得这两人的氛围不对劲，心情有些复杂。

接着几人回到酒店洗完澡就开始躺在床上看电影，连着两天都吃撑了，这会已经懒得走一步路了。

电影放到一半，白逾衡看到群消息就去了一趟酒店大厅，说是小队里有个女生身体不舒服，白逾衡才去把带队的女老师找过来。

等到情况处理好了后，白逾衡就打算回房间了，没想到有个小队的同学找不到了，电话也打不通，只好又出去帮忙找人了。

结果找到人已经快十点多了，说是那个同学手机没电了，找到的时候人在广场玩的正开心。

白逾衡心想着下次还是尽量别抽中当小队长了，感觉比昨天还累。

刚打开酒店的房间，白逾衡就差点被坐在

玄关处的李钰莱吓了一跳，看了下房间，发现里面的灯已经关了，只有玄关开着小灯。

“怎么坐在这里看书，不睡吗？”白逾衡放低音量问道。

李钰莱犹豫了下，心虚道，“……睡不着。”

“嗯？”白逾衡有些疑惑，“为什么？”

李钰莱支支吾吾地了会，答道，“抹茶。”

“‘抹茶’？”白逾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你吃抹茶的东西会失眠啊，不过不是只吃了炒酸奶吗？”

“还有巧克力和抹茶的双拼奶茶。”李钰莱尴尬地别过脸。

白逾衡这才想起件事，看来是在湖边的时候他跟杨宗昀去买了喝的，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怎么隐约记得他手里好像有个饮料杯。

“你先去睡吧，我看会书再去。”李钰莱看他还站在这，提醒道。

白逾衡默了会，蹲下身来坐在他对面，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拿到他面前，笑着问，“我也睡不着，所以要和我玩电子象棋吗？”

李钰莱看了看手机里的软件界面，又看了看他，纠结了下，最后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一直玩到了深夜，目前是平局。

“喂，你是不是放水了。”李钰莱皱着眉。

“没有！”白逾衡连忙反驳，只敢在心里心虚，明明这个游戏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果然李钰莱还是很在意输赢。

李钰莱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真的真的，其实我不太擅长象棋……”白逾衡心想自己确实没怎么玩过，应该不算撒谎吧。

李钰莱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真敢胡说。

“不擅长”？亏他能说的出来，分明就是在放水！

两人坐在玄关又玩了几局，李钰莱实在受不了白逾衡偷摸着放水了，“不玩了，睡觉。”说罢哼了一声就起身走到床边背对着他躺下。

白逾衡不禁冒冷汗，看来太明显了惹他生气了。

时间已经夜里快三点了，白逾衡其实早就有点困了，躺下床后过了许久，以为李钰莱应该睡了，怕他半夜又开始乱踹人，就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抱着。

“做什么？”李钰莱奇怪地回头看着他。

白逾衡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连忙小声解释，“抱歉，我睡懵了，平，平时习惯抱着枕头睡觉……”

李钰莱听了也没多想，转过去继续躺下。

白逾衡见他没再说什么，这才松了口气，心想着总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他睡相太差的缘故吧。

结果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刚睡着没多久的白逾衡又被踹醒了，不过这次有经验多了，熟练的把李钰莱抱进怀里然后就安心的继续睡了。

……

年级出游结束回来后，不少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

课间，贺明礼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盯着正在楼梯口和李钰莱挥手的白逾衡。

“宗昀呢？”白逾衡走过来见只有贺明礼一个人，便问道。

贺明礼看他一脸心情很好的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去补觉了。”

白逾衡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地望向走廊对面的李钰莱。

“阿衡。”

“嗯？”白逾衡看向他。

“你喜欢李钰莱吗？”贺明礼突然开口。

白逾衡一愣，以为他说的是朋友的喜欢，便应道，“喜欢。”

“我指的是恋爱上的喜欢。”贺明礼语气有些无奈。

白逾衡再一次愣住，默了会说道，“我好像没有这么想过。”

“你确定吗？”贺明礼盯着他打量，“可在我看来，你喜欢的很明显。”

“是，是吗……”白逾衡有些不解，不禁问道，“是哪里很明显？”

“表情、眼神、还有行为。”贺明礼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看连头发丝都快一起朝着他在的方向长了。”

白逾衡听了冒冷汗，思考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知所措道，“但我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贺明礼盯着他看了会，心里叹了口气，“那如果李钰莱突然有一天不像现在这样每天跟着你了呢？要是他换成跟着别人了呢？你会怎么想？”

白逾衡顿时语塞，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自己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和李钰莱真正熟悉起来也还只是不久前的事。

所以，他会有一天突然对自己不感兴趣了吗？

贺明礼看着他陷入苦恼的模样，心想着自己也不想主动提起这事，不过这貌似是第一次见白逾衡这么关注一个人，还是个男生，而且如果他真的喜欢李钰莱，最好先趁着优势追到他，因为白逾衡可能自己都没发觉，李钰莱其实私底下还是挺受女生好感的，加上最近的一些观察发现，李钰莱对感情的事也很迟钝，只能看看能不能先点醒白逾衡了。

中午几人去食堂吃饭，杨宗昀看着前面走路都心不在焉的白逾衡，奇怪地拉过贺明礼问道，“白逾衡有什么事吗，怎么一上午都这副样子。”

贺明礼冷哼一声，“我们中间可能有人就快要脱单喽。”

杨宗昀愣了下，随即笑嘻嘻的打趣道，“怎么，你终于同意肯当我老婆了？”

贺明礼听了一把捏住他那张嘴，冷冷道，“没大没小，说什么呢你。”

杨宗昀见他反应那么大，一脸坏笑着凑过去假装要亲他。

贺明礼吓了一跳，见他来真的，立马撒开手先跑了。

……

这几天，白逾衡一闲下来脑子里都是贺明礼先前说的那些话，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对谁有过特殊的感觉，更别说知道怎么分辨自己对李钰莱是不是恋爱上的喜欢了。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喜欢和他亲近，也怕被他讨厌和误解，而且跟他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心情也会很好。

这会是喜欢吗？

这个烦恼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着，始终无法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直到，白逾衡做了那个梦。

梦里，李钰莱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冷漠地说道，“我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了，因为比你更有天赋的人出现了。”

白逾衡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楚那人的脸，见李钰莱要走，不禁着急地拉住他的手，慌张道，“李钰莱，你要去哪？”

“我要追随他。”李钰莱冷笑，“他身上有着更加让我着迷的地方，你太普通了，而且既胆小又虚伪。”

“什，什么……”白逾衡手不禁一颤，害怕地松开他，只觉得心脏痛得像是要裂开了。

李钰莱狠狠地将他推开，“我喜欢的是他那种人，绝不可能是你。”说罢就头也不回与那个模糊的身影牵着手走了。

画面一转，白逾衡看到李钰莱正一脸幸福地躺在那个身影的怀里，他们深情地对视着，最后竟拥吻在了一起。

白逾衡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身感觉莫名一阵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刚才那个只是梦，脑海里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可以，李钰莱不能和别人……接吻。

就算再怎么迟钝，经过这么真实又不安的一个梦，白逾衡也彻底意识到自己对李钰莱的喜欢已经不止是朋友层面上的而已了。

隔天早上，白逾衡心神不宁地进了学校，走着走着没注意脚下不小心拌了一下，眼看就快摔倒了，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给拽住了。

“搞什么，怎么走路不小心点。”李钰莱有些吃力地撑住他的身体，心想着家伙块头本来就比自己大一些，感觉稍不留神就要被拉着一起摔地上了。

白逾衡见是李钰莱，顿时紧张起来，赶紧站稳身子，“抱歉，可能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

“你确定？不行就去医务室。”李钰莱观察着他的脸色，发现他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

“没事……”白逾衡感觉距离有点太近了，慌张地往后退开。

李钰莱奇怪地看着他。

大课间，贺明礼走过来见白逾衡正叹着气，笑着说道，“怎么样？搞清楚你对李钰莱是哪种喜欢了？”

白逾衡笑了笑，无奈地点头。

“那阿衡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呢？”贺明礼调侃道。

“什么啊，我就去了个厕所而已，你俩背着我聊什么秘密呢！”杨宗昀猛地搭上他俩的肩膀追问道。

“阿衡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贺明礼郑重地宣布道。

“暗恋？”杨宗昀反应过来有些吃惊，“白逾衡竟然有喜欢的人了？是哪个小女生？竟然能让你动心，我认识吗？”

白逾衡一脸苦恼，事实上自己还没适应这种心情。

“这人你也认识。”贺明礼挑了下眉。

“快说是谁！”杨宗昀催促道。

正好路过的沈彦玲看到这一幕，见白逾衡脸上很是为难的表情，还以为是被旁边这两个人给欺负了，不解地问，“干什么呢你们？”

贺明礼想到什么，故意说道，“我们在聊李钰莱呢！”

“跟李钰莱有什么关系？”杨宗昀一头雾水。

“李钰莱？”沈彦玲也没听明白，想起上次年级出游无意间看到他们四个一起在美食街，有了些印象，“怎么，你们小团体多添一名新成员了？”

“他要是能下决心把那个满头发胶的造型换掉，我倒是能勉强考虑让他加入。”杨宗昀漫不经心的开口。

“喂，你这是以貌取人。”沈彦玲警告道。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杨宗昀慵懒地靠在栏杆上。

“那也不妨碍不少人对李钰莱有好感。”沈彦玲哼了一声，“事实证明，人品可比长相重要多了。”

“真的假的。”杨宗昀语气很是怀疑。

“你多去观察他一下不就知道了。”沈彦玲扬了下眉，“他在成绩中等的学生里可是相当受欢迎，只要有人找他问问题，他都会很耐心的解答。”

“哇，感觉好意外呀，没想到李钰莱人气还挺高的。”贺明礼说的时候眼睛打量着白逾衡的反应，见他表情果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是啊，回想我高一跟他告白的时候被果断拒绝了，即使觉得很受伤，到现在也还是不想放弃。”沈彦玲说着露出悲伤的神情。

“……原来彦玲喜欢李钰莱吗？”白逾衡很是惊讶。

沈彦玲立马收住悲伤的神情，耸了耸肩，“虽然和白逾衡你这种高颜值的人肯定没法比，但李钰莱在一些人眼里还是有特殊魅力的，应该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抢手？”

杨宗昀还在消化她刚才的那些话。

“反正我打算校庆的时候再告白一次，要是又被拒绝，那就高考结束了再来一次，反正青春嘛，不留遗憾。”沈彦玲一脸淡然的说完就挥了下衣袖潇洒地走了。

“……真是爱的深沉。”贺明礼佩服道。

白逾衡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也是，李钰莱除开偶尔有点嘴硬毒舌，其实性格很好，理智又冷静，为人也很坦荡，会有人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

怎么办，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这是白逾衡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喜欢上某个人。

仔细回想起来也并不算是临时起意，只是在贺明礼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李钰莱的。

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不自觉地会去在意他的情绪，好奇他的想法，想待在他的身边，想了解过去的他，想跟他变得更亲近，这些种种下意识的举动背后，其实都是因为他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那个。

只是……

白逾衡从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暗恋和追求一个人并不像数学题那样通过特定的运算就能获得答案。

自己比想象中还要不擅长追求喜欢的人，似乎关于李钰莱的一切，一直都属于自己掌控范围外的未知领域。

看着网络上各种恋爱小妙招，白逾衡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这些方法貌似都不太能自然的使用在李钰莱身上，不仅如此，自己也不认为只是这样照着那些方法做就能让李钰莱同样喜欢上自己。

于是，白逾衡只好去求助了贺明礼。

“原来阿衡已经下定决心要追他了吗。”贺明礼思考着，“不过很可惜，我也没办法提供太多建议，毕竟对方是李钰莱，而不是别的女生。”

“所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真想不明白。”杨宗昀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模样，自从在贺明礼那里得知白逾衡喜欢人的是李钰莱后，自己每次想起来都有种要人格分裂的割裂感。

“就是很喜欢。”白逾衡自己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

“你还挺坦率……”杨宗昀也真是佩服他，眼睛不禁望向走廊对面一如既往正在往这边看的身影，“话说有必要追他吗？李钰莱天天当你的小尾巴，都两年多了。”

“这哪能一样。”贺明礼无奈地摇头，“李钰莱一看也是对恋爱方面比较迟钝的人，弄不好说不定还会把人吓跑。”

“……吓跑？”白逾衡叹了口气。

“不至于吧，他看来也没那么胆小。”杨宗昀看他这副苦恼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帮你去跟他说，然后给点时间让他自个考虑去，李钰莱总不能真是闲得慌才天天跟着你吧，肯定多少也是对你有点意思的。”

“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贺明礼听了忍不住吐槽，“这么草率到时候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青春期的少年可是很敏感的。”

“啧，你不也青春期！”杨宗昀不爽地伸手去捏他的脸。

贺明礼用力拍掉他的手，又对着白逾衡安慰道，“没事的阿衡，反正你就先像平时那样和他相处好了，时机一到就和他告白，只要他心里也对你有点意思，就有机会。”

“时机？会是什么时候……”白逾衡感觉他口中说的时机好抽象，也好难把控。

贺明礼也陷入苦恼，艰难地解释道，“就，就是一种……感觉？很微妙的，等到了的时候你应该自己就会感应到了。”

“听着就不靠谱，还是让我直接去跟他说算了！”杨宗昀刚走没两步就被贺明礼拽了回来。

“严重警告，不许瞎掺和，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我们最多负责撮合，禁止拔苗助长！”贺明礼恶狠狠的说道。

“哼，要这样我看等高考结束了他俩的进展估计还停在百分之一上。”杨宗昀冷笑。

白逾衡听了再次叹了口气。

走廊这边的李钰莱皱了皱眉，心想着怎么白逾衡看起来唉声叹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