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司机以为?她觉得冷,伸手开了车内的空调。
窗外还下着一片莹白大雪,甚有种越下越大的架势,地?面不时?被雪花铺满,天寒地?冻,冷气贯穿着口鼻耳喉,冷意?侵袭四?肢百骸。
同时?到达轨道的还有警察跟救护车,雪花越下越大,聂召下了车浑身失魂了似的站在原地?,老远看到生满了红绣的铁轨旁边满是枯草跟白雪,此时?被染上了一抹格外刺眼的鲜红,甚至一些血液滴落在了距离轨道很远的地?方。
面前的路灯不算是很亮,她的眼前有一些模糊,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也觉得这个地?方凄凉又阴冷,可那?抹红色却?像是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又格外刺眼。
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满身,聂召只?是站在原地?扣紧手机,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卢湘很早就想死了。
她知道这里每一辆绿皮车经?过的精确时?间,她无数次想结束生病,在瞬间结束所有痛苦。
可她一直想要努力活着,想离开这里,离开骚扰她的老师,霸凌她的同学,孤立她的朋友,有暴力倾向的爸爸,以及这个没?有任何可怀念的地?方。
她无数次被消磨生命值又一次次自救。
她明明坚韧得像是一根小草,却?不想迎来下一个春天。
身子摇摇欲坠似的往后?倒,脚步往后?退抵住了身后?的人,几乎全部?的力气都靠着他支撑着。
靳卓岐穿着一件暗褐色长褂,黑色毛衣的领口裹着脖颈,伸手把脖颈处的方格围巾摘下来套在聂召身上,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出神,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给?她套上围巾她也没?任何动静。
手指暴露在冰冷空气中,冷到仿佛失去了鲜活的驱动力。
不知道站了多?久,看到尸体被医生抬上支架,聂召才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骆霄面前,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有些应激后?的失语,张了张唇,艰难地?说出话问:“会验尸吗?”
骆霄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她泛红的眼圈上,犹豫了一秒还是说:
“法医已经?来了,初步鉴定是自杀。”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她那?双眸底胆怯又希翼的目光,一个看到野猫在上面摇摇欲坠而选择报警救它的善良女孩,在这个冬天会选择自杀,且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骆霄心里都觉得有些沉重。
这个世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自杀。”聂召眼睛酸着,嗓子干涩到吞不下任何东西,鼻尖被冻得很红,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失魂落魄转过身想要迅速离开这里,踩在雪里的脚印都是错综复杂的。
靳卓岐看着她想要离开,皱紧眉问:“你干什么?”
聂召只?是低着头,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车:“我?去杀了他们。”
靳卓岐侧过身手指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机抽走了。
“聂召,你冷静一点,警察还没?处理完,只?是初步鉴定。”
聂召双眼红的整个被充血,跟一张苍白的脸对比,有些格外的渗人。
“那?又怎么样?靳卓岐我?还你也还够了吧,警察会判那?些人死刑吗?不会的。”
“我?去杀了他们——”
“聂召。”靳卓岐嗓音低沉想要叫醒他。
聂召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仰着头,嗓音沙哑地?说:“松开。”
“我?他妈让你松开你听不见吗??我?要去杀了他们!!”她陷入了崩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的手掌掰开,却?没?有丝毫的撼动。
靳卓岐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抱得死紧,整个散发着高度热量的胸口跟她整个贴着,想要把全身的温热都渡给?她。
聂召浑身都很瘦,从?来到这里之后?仿佛每一天都在掉肉,此时?更?是像是一堆骨头堆积着,即将散架。
靳卓岐抱得大力,任由着她疯狂反抗,手指抓着他的手掌一直把皮都抓破流出,靳卓岐也只?是抱着她没?放手,散着白色哈气的唇齿凑到她耳边,他的嗓音沙哑又充满了让人平静的稳重,可那?微微的颤抖还能听得出来,靳卓岐也有些害怕了。
“聂召,你看着我?。”
她的女孩在崩溃发疯,失去了理智,他必须拉紧她的手。
靳卓岐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微微压着下巴,眼眸跟她平视着,语调放缓:“我?帮你,我?什么都可以帮你,聂召你相信我?,我?帮你查清楚。”
聂召一把挣脱开,眼睛里的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脸颊都被有些发咸的泪水蒸干。
“你帮我?,你说你他妈帮我?,靳卓岐你在耍我?玩吗?”
“你没?告诉过我?你去卢湘家收债看到她被欺负,那?天在酒吧,你跟卜嘉说了什么?你这样最会设计的人,你不知道卜嘉不敢动我?就会欺负卢湘吗??”
“如果不是我?去酒吧你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卜嘉是你前女友?你明知道她——”
“不对。”聂召忽然笑了,表情仍旧是失控的,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擦掉眼角的眼泪。
“那?次也是你设计的吧,你应该知道马权入狱之后?,跟马权关系很好?的卜嘉会对付我?,她真的是因为?马权吗?真的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吗??”
声嘶力歇的声音彻底结束在漫天雪地?里,聂召冷到全身控制不住的抖,呼吸也急促,心口像是被重重的石头狠狠压着,她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
聂召抬眼,眼睛还是无声流着泪,已经?干裂的唇瓣张开,嗓音沙哑的不像话:“靳卓岐,这也是报复吗?”
为?什么仅有会爱她的人都没?有了。
她真的不配吧。
靳卓岐只?是知道卢湘的家庭不太好?,他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但跟他无关他不在乎,也没?想过卢湘会自杀。
他看着长发贴着面颊,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痛苦跟折磨的聂召,靳卓岐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