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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那姑娘下意识望了过来,二人对视片刻,她忽然屈膝衝他大大方方行了一礼。
为众人抱薪者,本就值得人敬佩。
她敬佩所有保家卫国的人。
不仅仅是她,便是惯来拿顾长晋当做撬墙角者的落烟,也忍不住衝他拱了拱手,神色严肃地行了个军礼。
这一幕倒是有些出乎顾长晋的意料。
上回他离开城隍庙时,这姑娘瞧都不曾来瞧他一眼。
他以为这次再见,她也会千方百计地避他。
却不料,她隔着人群,衝他郑重行了一礼。
锣鼓声声,仿佛敲在人心头。
顾长晋垂下眼,从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
酒窖里因她而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疼,顷刻间散去。
他做事向来是三思而后行,习惯了克己,也习惯了对自己狠。那日的不管不顾,大抵是他自阿追死后唯一一次失控。
在城隍庙醒来时,他甚至还在想,该怎么办呢?
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这条路走到尽头,等着他的,或许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或许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顾长晋在推开酒窖的那扇门,在将她抱入怀中时,便想好了,他想让她等他。
再等等他。
隻她显然不愿。
也对,这样自私的念头,她凭什么要愿意呢?
从马上摔下的那一刻,他本是想就此作罢的。
然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她的脸,听见她的声音,一颗心再次“噗通”“噗通”地跳。
死不了心,他死不了心。
是以,还能怎么办呢,顾长晋?
他认了。
不择手段也好,死缠烂打也好,他不想放开她。
正是桂花吐金蕊,花开万点黄的时节。
半昧半明的月色里,城墙底下几株老桂花树被路过的风摇下碎金似的花瓣。
顾长晋一夹马腹,马蹄“哒哒”踩着遍地金花,行至她车前。
男人下马,对正要上车的姑娘道:“容姑娘可否随我走一趟春月楼?我需要见绿倚姑娘一面。”
绿倚?
容舒诧异回眸,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上。
男人的神色十分认真,甚至是带了点儿严肃。那神情瞧着,是坦荡得不能再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