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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吃饭的时候王红英有些心不在焉,孙木青也是,过了一会王红英对儿子说:“今儿媒婆来家里了,给你说了个姑娘。”

孙木青正往嘴里扒饭,没有抬头,等着她娘说下文。

“可那姑娘是个命硬的,旁人都说你娘我的命硬才把你爹克了……我有些拿不准。”王红英是个爽利人,做活麻利嘴巴能说也会交际,日子过的很用心,只有说到孙木青他爹的事情时,她整个人会短了一截似的往后缩,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孙木青摸了摸嘴,歪歪头满脸轻松:“他们全在胡说,我爹是病死的和你有啥干系?退一万步说,真有命硬命软一说,我能平安长大那我一定也是命硬的,我命硬娘命硬将来娶个媳妇还是命硬的,往后我们一家子鬼见了都发愁哦。”

一番话逗得王红英前仰后合,笑骂他没正经,笑完后心里的嘀咕消下去大半,命硬命软又怎么着,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穷讲究什么,明天她就去那姑娘村里打听,若真合适就定下来,往后她儿子孙木青就有媳妇了。

孙木青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吃完饭去找许大河,在往赌场走的路上又想起那个姑娘来,她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是没有嫁人的,瞅着又那么顺眼,他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孙木青,咋不走了?”许大河问。

孙木青答:“我今儿不去了,我要回家。”

在许大河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孙木青当真一溜烟的跑了。

004

被撇下的许大河只好一个人去了赌场,孙木青跑回家拿了竹篓和叉子,打着赤脚踩着田埂间的软泥,聚精会神的捉起泥鳅来。

夜间闲来无事,到田间捉泥鳅的人不少,僧多粥少,往往一两个时辰也收获不了多少,但是今夜孙木青运气不错,不一会儿就得了小半斤,他拿回家养在木桶里,第二天一早他先去了地里照看庄稼,田里的水渠有些堵,他忙和了一早上,吃过晌午沉沉睡了一觉后木桶里的泥鳅不见了,倒是灶房里传来油滋滋香喷喷的味儿。

原来是被王红英收拾好油炸了。

孙木青摸摸头,围着灶台转悠,王红英以为是他馋了,塞了一口在他嘴里:“好吃吧?”

“好吃好吃,娘的手艺没得说。”孙木青很给面的夸,后趁王红英没注意用荷叶包了一半揣在怀里,招呼一声后出了家门。

自前日初见,昨天一起吃了面,那姑娘的影子就一直在孙木青眼前晃悠,让他觉得自己病了且病的不轻,他昨晚罕见的没睡好想了大半夜,既然男未婚女未嫁他何不努力一把,万一能成那他这辈子活值了,若是不成也免得日夜惦记,泥鳅抓来想给姑娘解馋的,王红英用油炸过更好。

“孙木青!”许大河的一声吆喝断了孙木青的思考,他昨夜一人去赌,竟然踩狗屎运也赢了钱,赢的还是老熟人的钱,正是要招孙木青做赘婿的老汉,老汉姓文行五,人家都叫他文老五,文老五又推说没带钱,欠了许大河十五文,叫他下午去家取。

孙木青眼睛一亮,正好他也要去,这下理由都是现成的了。

路上孙木青说让许大河问钱的时候多句嘴,问问文老五前日送杂粮包的姑娘叫啥名,家在哪里。

“你自己问不得了,那老汉不待见我,倒很稀罕你。”许大河说。

孙木青哼哼两声:“正因为他稀罕我,我才不好露面,帮我打听一句又能咋地,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许大河勾勾下巴表示知道了,突然眼珠子一转,贼笑着问孙木青:“”你小子瞧上人家了?”

孙木青捣了许大河一拳,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你兄弟我今年二十,还不允许我自己谋划谋划。”

许大河点头说对,开始回忆那姑娘的模样,可任凭他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许大河还没有开窍,整天惦记的除了吃就是耍,他娘也正在张罗他的婚事,和孙木青一样也说过很多次亲,但没有一个能成的,这一点上两个好兄弟如出一辙,真成了难兄难弟,只不过孙木青不成是因为家穷,而许大河没成则是因为他自己吊儿郎当。

很快文家村到了,在离文老五家几十米的地方孙木青停下脚步,在一堵矮墙后找了个树桩坐下来,等许大河一个人去要钱。孙木青翘着腿揪着旁边的狗尾巴草,等了不到一会儿许大河回来匆匆的说:“那姑娘不是文家村的人,住在文家村后面的小河村,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条河后坐船过去,渡口边上就是那姑娘的家。”

孙木青赶紧站起来,临走前拍拍好兄弟的肩膀,表示这份恩情他记下了,过河找人他单去,让许大河先回家,夜里带他去赌钱,赢了这回五五份。

许大河愤愤地说:“我倒想回家,现在还不成,文老五那个老不死的不讲信用,今儿他婆娘回娘家,把钱箱给锁上了,他叫我再过一天来拿,我看他是想赖账,哼,我便在他家一直等着,等着他婆娘回来再说。”

“成,要是等我回来你还在,咱俩正好一块回家。”孙木青嘴里说着话,人已经往前走去,脚步轻快的几乎要飞起来,心情那叫一个雀跃,比吃了糖还要高兴。

但走到河边时他傻了眼,偌大的一条河,十几米宽的江面,竟然一条渡船也没有看到。向周围的人打听了才晓得,对江的小河村是一个极小的村子,平日里只有两艘渔船一边打鱼一边渡人,偏偏今日两位渔翁都有事不在家。看着宽阔的江面,孙木青的眉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性子随王红英,都是想做便立刻行动的,一刻也不能耽搁,若叫他此时返回明日再来,真是要憋死他了。

于是孙木青干脆将衣裳脱了包成一团举在头顶,然后用一只手划水慢慢的游过江去,此刻江水温暖,风平浪静,到了岸抖开衣裳一看,竟然只湿了一点点。但不知是他游岔了道还是走错了路,岸边并没有什么人家。

孙木青一个陌生面孔在村里晃悠,立刻引起树下一群缝衣服纳鞋垫的大婶子们的注意,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眼神在孙木青身上扫射,幸亏他是个外放的性格,不仅没怯场,反而大咧咧的与那群大婶子们搭话:“最近的天可真热。”

“是呀,对喽小伙子,你是第一回 来咱们村吧,看着面生,你有啥事儿呀?”

“我来买东西。”孙木青说起瞎话来一点也不脸红,他想起那天姑娘说是到镇上来卖布的,想是自家织的土布拿到镇上卖给布坊:“我想给我娘买一块布做衣裳。”

“我们村有好几户人家都织布卖呢。”有一位大婶答道。

“都有哪些人家?我一户一户的去看看货比三家嘛,找个最实惠的买。”孙木青笑呵呵地说。

漂亮的大小伙子很容易得到大婶大妈们的喜爱,加上这小子嘴甜,大婶们也就更热情了,一一为他指路:“往下走水井边有户人家,那一家卖,往前走河岸边有两户人家也都卖……”

孙木青谢过了他们,直接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两户人家。他先敲响了左边那户的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看眉目长相和昨日那个姑娘不太像,但孙木青也拿不准,说要买布。

那妇人一脸的遗憾:“不巧了,昨儿才把家里所有的存货拿到镇上去卖了,你要不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再来……”

正说着话,突然隔壁院子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一个妇女的高嗓门:“怎么这么不小心?新修好的木桶险些被你给摔坏了……”

这两家人挨得紧,院子与院子中间不过一堵篱笆墙,篱笆墙上糊了一层黄泥,中间隐隐约约会透过一些缝隙,正好映出昨日见到的那个姑娘的背影。

孙木青连忙推说算了,他再问问隔壁家有没有现成的货,接着就敲开了右边的院门,门开时姑娘已经走进了屋,院里一片水渍,迎出来的是个瘦小的妇人,想是姑娘的娘亲,孙木青照旧问有没有布卖,现成的货自然没有,因为昨日那姑娘才把布拿到镇上去卖了。

不过这家的女主人比较会说话:“我家有两种花样呢,不知道你想要哪一种?我们留了两块做样子的你进来看,要定下了我先帮你做,要是要的急,六七日也能赶出一匹来。”

说着将孙木青带到了院子里。

孙木青去堂屋看料子时姑娘出现了,她提着只空桶出去了,应该是去打水,但孙木青并不好叫住她,说白了两个人之间毫无干系,况且姑娘的娘亲还在面前。那花样没有什么可选的,不过是一种横着织一种竖着,孙木青随便选了一种,又付了十文钱做定金,等一切事情商量完毕他从屋里走出来时姑娘打好水回来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孙木亲扭头问女主人:“你家的水井没有水了吗?怎么从河里提水?”

“别提了,前两个月也不知怎的,水井里的水就干了,还没来得及请工人给看看,幸好离河边近,去河里打水用倒也不麻烦。”

女主人话还没有落音,孙木青已经快走两步接过了姑娘手里的木桶:“原来是这样,打水可是个力气活,我帮你们家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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