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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我还是陛下,所患之症,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疑难。况且他近些年专注的,都是水疫,对陛下的病症压根不感兴趣,”显然,兰妃早就仔细查过文清辞,她的语速愈发快,“我不知他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既然是人,便总有所图。他藏得越深,我们便越要小心。”
说完,兰妃深呼吸道:“总之你与他朝夕相处,千万记得小心。更不要在太医署荒废了功课。
谢不逢终于开口:“过些时日,我会搬回玉光宫。”
“这就好……”兰妃不由松了一口气。
宁和殿外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兰妃再次叮嘱谢不逢两句,让他不要再记恨皇帝,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回廊,少年这才笑着轻轻地旋了旋手里的小小金锭。
记恨?
恨是建立在本就有感情的基础上的,谢不逢三岁离宫,对这位父皇压根没有半点印象,更谈不上什么“恨”。
谢不逢早习惯了各种恶意,普通的厌恶对他而言,如同耳旁风。
他之所以一直同皇帝对着干,是因为谢不逢早早便“听见”一件有趣的事——
当今圣上,对他的皇子怀有杀心。
不仅是自己,哪怕谢观止和谢引商也是如此。
谢不逢终于缓步向太医署的方向走去。
谢钊临得国不正,他不但惧怕贵族、朝臣,甚至防备亲子。
身为皇帝,谢钊临心底里压根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究竟是真心追捧,还是假意迎合。
他隻想一眼看懂,且能牢牢控制每一个人。
谢不逢越是光明正大的表示出自己的厌恶与不屑,皇帝便越是放心。
想到这里,谢不逢的唇边不由扬起一个满是讥讽意味的弧度。
——宁和殿上的九五之尊,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随便遛着玩的恶狗罢了。
只要一个人有负面情绪,便是将弱点送到谢不逢面前,让他拿捏。
谢不逢一向都喜欢和恶人相处。
唯独文清辞,是例外中的例外……
谢不逢有时觉得,文清辞的确一心向医、心无杂念,可有时又觉得,他是一汪表面平静的深潭,无人知道水底究竟藏着什么。
少年忍不住轻轻地眯了眯眼。
既然是人,便总有所妒、所怨、所恨、所怕。
……没有人能够例外。
文清辞像水中月,愈是圆满、平静,便愈能惹得谢不逢生出搅碎圆月、一探究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