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蒋春眠浑身一颤,被张雁回触摸的眼底带起一片战栗,少年的指腹微带凉意,靠近时携着浓浓的药味,她好像被蛊惑般,在他越凑越近的眼睛里迷失自己,直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震回理智。
“啊……你是伤患,怎么还坐着,快躺下,啊不是,趴下吧!”她站起来,远离张雁回,朝着旁边的空病房走去,“这里是空的,我在这儿休息会儿就行。”
张雁回:“那些病床不知道有没有人躺过,床单都泛着黄渍,留有病菌沾在身上就不好了。”
蒋春眠硬生生停住脚步。
张雁回继续道:“我住的这张床是护士刚换的床单被罩,病房里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不过看起来都不是很干净,不像是处理过的。”
“……我记得之前这家医院里,曾经出过卫生事件,是病人躺过的床只要没有污渍就继续使用,结果新入住的人感染病毒。”
蒋春眠:“还能住吗?刚办好的住院手续……”
张雁回后背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怕被蒋春眠发现端倪,刻意控制愈合时间,因此后背的疼痛是难免的,他侧躺在床面,占据很小的位置,明眼一看就是特意留了半床的位置,且留出来的位置比他占据的位置大很多。
“先住一晚。”张雁回眼睛瞪圆,黑亮的瞳孔盛满隐晦的情愫,轻声说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没有那么脏,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一句几不可闻,蒋春眠恨自己此刻耳朵突然灵敏,一字不差地全都听到了,她的脸燥了燥,当没听见的样子,双手搓了搓裤缝,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你把它们说得那么脏,我怎么躺的下,还是躺在这里吧。”想到他是伤患,病床的宽度到底不够,说道:“要是我挤到你就跟我说,我先闭眼睡会儿,待会警察来还要问话呢。”
“你睡吧,我不困,我看着周围的情况,要是有不对就喊你起来。”
张雁回如愿以偿地靠近蒋春眠,心脏鼓噪,模拟着生前的频率跳动。
和她越相处,就越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吞噬方正祥带来的恶意使他处在躁动的情况中,但好在身边有蒋春眠,不至于让他彻底陷入癫狂。
他悄悄地挪动,被子里的指腹触碰到她的手背,他不敢再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注视着她入眠。
……
警员到医院里看到张雁回的情况,了解事情的严重程度,期间蒋春眠跟随警员到学校看过监控记录。
监控完整记录方正祥发疯砍人的那段影像,犯罪事实清楚明晰,只是警员找不到方正祥的踪迹,因为视频的后半段,忽然降起暴雨,似乎干扰了录像的信号,导致后半段的画面被雪花般的白点覆盖。
等录像恢复正常,就是蒋春眠扶起自行车带着张雁回离开的影象。
警员指着监控说道:“我们会尽快找到他的踪迹,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出门注意些,不要到人少的地方……最近情况特殊,警局人手不够,只能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蒋春眠斟酌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能问一下,最近昙花镇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邻里间的吵架斗殴,犯罪事件比以往几年增加不少……跟你个学生说这些事情干什么,是我多嘴了,你就安心学习,这个人我们会追踪的。”警员将蒋春眠送到医院,嘱咐两人注意安全,然后离开。
张雁回住院,蒋春眠做不到让他独自待着的打算,只好在医院里留宿,更何况目前的状况她也没法独自离开,要是方正祥找到医院里,她在旁边还能帮着喊人救命,要是只有张雁回的话,后果难测。
张雁回:“不要总想他了……警察找不到他的踪迹,要是他敢出来,就报警把他抓走。”
“也是。”蒋春眠检查了病房门锁的情况,安心不再想他。
晚上的时候,她到医院食堂买了吃的捎到病房,两人用完饭,张雁回躺在床上养伤,蒋春眠则在旁边做了会儿题。
她坐在板凳上,课本垫在张雁回躺着的病床上,把卷子铺在上面。
等她检查完错题,刚想伸手揉揉眼睛,就发现放在旁边的左手被压着,她沉浸在题海里一直没发觉。
张雁回侧面朝着她,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侧脸枕着她的左手,睫毛蹭着她的掌心,浓密纤长,带起微微的痒意。他的温度向来是玉质般的温凉,眼皮颤了颤,又继续慢腾腾地往前蹭了蹭,更加压住她的掌心。
他的手抬起来,放到她的腕部。
蒋春眠眨眨眼睛,脸颊泛起红。
她没有喊醒张雁回,也没有尝试把手抽出来,而是趁着他睡着,近距离地观察他。
……要说最开始帮他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除却本能给她的指引,更多的是他那张漂亮俊美的容颜,眼睛里仿佛盛着星星般真诚闪烁。
那次在勤学楼门口和他相撞,单薄瘦长的身影被寒雪映衬,她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停滞片刻,而后怦怦跳动。
蒋春眠弯腰,下巴抵在卷子上。
和张雁回面对面。
浓郁的药味消失,逐渐被张雁回本来的气息掩盖,就像他温度一样的带着凉意的味道。几天的相处,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她自小就是亲戚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性格好,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照顾好自己,洗衣做饭样样都会。没人理解她的孤独,和小小年纪被迫面对空荡荡的房间的恐慌无助。
要是没有张雁回,在诡异的昙花镇她照样能够镇静生活,可认识他,总觉得天翻地覆,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让她渐渐生出依赖之心。
恶灵17
或许是白天的经历惊险刺激, 蒋春眠做了个冗长且混乱的梦。
她回到童年,被记忆美化后显得幸福又完整的家里。过早的意识到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得到父母的喜爱,她逐渐放弃属于孩童本能的调皮想法, 乖巧听话, 在考试取得班级第一名的时候,得到爸妈的奖励,自此更加用功, 常年稳居班级前列。
优秀的成绩使每次考试结束后,再没有惊喜感, 她的爸爸妈妈对她的好成绩习以为常,那时候的蒋春眠懂得事情更多,逐渐习惯爸妈经常出差加班的生活。
梦里的她回到初潮来临的那一日,暴雨倾盆,阴潮的环境加剧她身体的不适,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早在班里同学初潮来临的时候, 她就得到相关的知识,镇静地收拾好自己,洗完衣服的瞬间,房间突然停电。
纵使再胆大也无法克制黑暗来临的瞬间,席卷全身的恐惧胆颤,那种孤身被未知笼罩的感觉, 刻印在她的心底, 等她适应黑暗, 且意识到没人可以求助的时候, 她调动发麻的双腿,找到手电筒, 然后把闸门弄上去,房间恢复明亮。
可黑暗里的无依无靠给她留下浓重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