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季俞安与宋翎的兄长不同。太子身为储君,婚事自然是由景帝层层筛选,根本不需要担心。而眼前这个与卫礼年纪只差几个月,方才满十八岁的好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阅历太少,一看就是好骗、好糊弄的样子。关心则乱,宋翎是真心的希望他好。季俞安被宋翎一凶,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齐鄞和他相处的时候,风度翩翩,谈吐得体,事事都安排妥当,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明确表示了对他的喜爱,说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共度余生。这几日来他一直忧心该怎么跟家里人说这件事,憋在心里都快生病了。愿意敞开心扉跟好友倾诉,是希望得到好友的理解和祝福,可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季俞安眼睛发酸,语气哽咽:“昭华,我本以为你是理解我的……家里对我管教太严,就像那笼中鸟,不得自由。可我也有自己所期盼的啊,我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够和我看遍四时风景,一直陪伴在我左右。”宋翎看他执迷不悟,耐心也消散殆尽,说话的音调骤然抬高,怒意十足:“季俞安,我好言好语相劝,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看来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见棺材不掉泪,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够了,想去过苦日子了!”季俞安从未被宋翎这样吼过,眼眶马上红了,泪水打转,楚楚可怜。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勉强强稳住心神:“昭华殿下金尊玉贵,又与良人婚配,看不起别人的小情小爱也属正常。俞安不能苟同,跟殿下也不是一路人了,就此别过吧。”“季俞安你什么意思,你跑什么跑,你给我说明白……”宋翎话还没说完,季俞安就捂着脸就跑远了。这还是他们俩相识那么久,第一次不欢而散。卫礼一直守在马车边,看到季俞安从远处跑过来,脚步不稳,又即将要上马车的样子,正想伸手搀扶一把。那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季俞安恼羞成怒,下意识的冲人撒气道:“不要你管!”他气呼呼的钻进马车里,把帘子垂下。车夫看了卫礼一眼,卫礼随之吩咐道:“把季公子好好的送回季家,不得有任何闪失。”马车缓缓驶离天宁寺,季俞安也是气懵掉了,说着绝交,却把宋翎的马车坐回自己家,还没反应过来。卫礼没办法,只能重新叫一辆马车过来接殿下回府。“这么硬气,怎么不走路回去啊?”“殿下,季公子身体不好,走路回去有些太远了。”“身体不好还想学王宝钏苦守寒窑?真是蠢笨!”宋翎火冒三丈,只觉得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恨不得把季俞安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当你有了个恋爱脑闺蜜,你也会理解殿下的,哈哈哈,真的要气疯掉的。 静观月上柳梢头,静谧无声。周清弈从宫里散值回来,见书斋仍是灯火通明,心里明了,是宋翎还未歇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书斋里?推开门,只看到容冠京城的昭华殿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信纸。听见声响,宋翎回头,软软地抱怨:“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周清弈温声解释:“初到中书省,琐碎事务比较多,过两日就好了。”宋翎小脸一皱,招手道:“你过来嘛。”周清弈走过去,把人好好的抱到腿上,让他靠着休息。低头一瞧,发现了桌面上的那张写了字的纸,记录着一位齐姓书生的详细资料,包括籍贯,家中有几口人,以及他生平的大小经历。周清弈想起之前宋翎说的,不缺优秀的小郎君伺候,还以为是他在物色新人,心里顿时不安道:“翎翎,你是不是……”宋翎似是想到了什么,抢先一句回答:“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错处,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周清弈仔细的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齐鄞此人来自荆州,家中世代务农,只出了他一个读书人,履历看上去也非常简单,短短几行字,一目了然。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他父亲欠了村里人的几两银子未还清,说起来也与齐鄞无关。按照当时的社会等级划分,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甚至比商人更值得尊敬。周清弈如实回答道:“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翎冷哼一声:“没什么不对劲的,那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季俞安看上这一无是处的穷书生了,还想跟他成亲,今天都拉着我去庙里求姻缘符了。”听完这番话,周清弈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知晓自己在家中地位保住的缘故。宋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开始吐槽起来:“这穷书生,也不知道给季俞安下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他一个性子这么温顺的人都跟我急眼了,想起来还真是令人气愤。”周清弈顿了顿,开口道:“偶然听季公子的祖父提起过,说他极少接触外人,怎么会认识从荆州远道而来的齐公子呢?”“我让卫礼去查过了。”宋翎懒懒道:“俞安是不怎么出门,但他每个月初一都会去天宁寺借经书回来抄写,好巧不巧的,上个月初一就遇上了齐鄞。想来这人也是机关算尽,早早就预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