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春织舔了舔唇有些为难道:“老爷本是要坚决退亲的,一言不合,怎想陈家老太爷急火攻心吐血晕厥过去,府上着急忙慌将人抬回了陈家。”
“陈老太爷如何?”唐霜开口问道。
“老爷去陈家探望过,人倒是醒了,就是谈不得退婚的事,一谈便直说头晕要倒。老爷的意思是先压着不提了。”
闻声,唐霜便靠回了榻上,她算是明白了,陈老太爷这是宁死不愿退婚。
想想也难怪,当年订下婚约时,两家地位相当,这么年下来,他们唐家得圣上青眼,步步高升,他父亲已是正二品礼部尚书,可他陈家,却日渐凋敝,陈老太爷在任时起码能官居三品,但自他告老退任后,整个陈家也就陈时清父亲那从四品翰林院侍郎能拿得出手,自要抓住他们唐家。
又冬咬牙道:“这不是泼皮无赖吗?这就赖上咱家姑娘了?姑娘再有十来日便要及笄了,难不成就一直躲着?”
“又冬!你少说两句吧!”春织皱着眉骂道。
唐霜咬了咬唇,须臾忽抬头道:“你去与我父亲说,这婚事必然要退,我唐霜不可能与妓子共事一夫。”
唐霜眼底有些许黯然受伤,她直到如今也想不通,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人,怎一夕间,便变得叫她认不得。
“姑娘放心,老爷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陈老太爷病危,只能先缓一缓,对了,来前公子还嘱咐奴婢,让姑娘放宽心,等姑娘及笄后他会寻个机会求二皇子帮衬,必不会叫姑娘嫁给陈公子。”
唐霜垂眸,只怕这婚事一缓便无疾而终。
“老爷的意思,陈大公子纠缠不休,确实不大清净,您可以在这多住些时日,等及笈前日再回府也不迟。”
唐霜却是摇了摇头打断道:“收拾东西,明日回府吧。”
两个丫头闻声都是一愣,不解的看向唐霜,又冬开口道:“姑娘不躲了?”
唐霜嘴角划过一丝冷然道:“原以为陈家上下至少有一人是明事理的,怎想老太爷也是如此,是我想错了,不必躲了,做错事的人原也不是我,不是吗?”
又冬欣然拍手称快道:“是,姑娘这就对了,咱甚都未做错,凭甚要您委曲求全!”
春织却是有些担忧:“那若是碰到了陈大公子姑娘该如何办?”
唐霜闻声冷了眸,没应话,陈家敢如此,不过是觉得他父兄都是文人礼士在乎颜面,确实也叫他们算计到了,可父兄是,她却不是。
要说怕什么来什么,马车刚到唐家门口,远远的便瞧见府门前站着一人,又冬定睛看去,掀开车帘钻了进去道:“姑娘!”
她手指了指门口,欲言又止。
唐霜顺着方向看去,几不可微蹙眉了蹙眉头,漂亮的眸子里带了些许厌恶,人还是那个人,可如今瞧来,唐霜只觉得那副俊俏的皮囊下骸骨森森。
春织提醒道:“不然咱绕道从侧门进去吧。”
唐霜抿唇,算是默认,春织敲了敲车壁道:“老田,走西侧门。”
老田应了一声,调转马车,怎想马儿惊啼,这动静惊动了府门前站着的人。
陈时清听见动静,微微侧身,见套的是车架,眼神里闪过几分瞧不透情绪,下了台阶,直奔着往车马去。
“姑娘,他来了!”
唐霜嘴角微微下压,透过被冷风拂起的车帘,瞧见了陈时清的身影,眼底的冷意比这数九的天还要冷上许多。
“不必了,从正门走吧。”唐霜道。
两个小丫鬟闻声面面相觑,不敢言。
马车又辘辘前行,她听见了地上雪花被踩溅的沙沙声,须臾便听到那人唤她:“阿唔!是你吗?”
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呼唤,此刻听来,唐霜都觉得胃里头似有恶心翻涌。
唐霜并未应声,陈时清却并未罢休,见马车行到了府门前停下,三步并作两步又跟了上来。
他今日一身蓝色大氅披身,衬的他矜贵书华,温文尔雅,他确实生的很好的自带淡雅,连带着谈吐也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他站在石阶下,见车帘掀开,见到又冬春织两个丫鬟先后出来,嘴角便微微勾起,苦等七八日,到底是叫他遇到了。
他探出头来,瞧见唐霜探头,一张玉面叫氅帽厚重狐绒衬的娇小又冰肌如玉,只那么一眼,陈时清心咯噔了一下,不免生出几分遗憾来,早知该小心些的,不然也不至于生这不快。
“阿唔!”他喊了一声,上前便想搀扶唐霜下车。
唐霜动作一顿,几不可微往后一撤,蹙着眉头看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好似在瞧什么脏污,片刻后便往前一拒,避开了他的手,下了马车。
见唐霜不理他,陈时清面色有些冷,却也不气馁,平息了下又上前一句道:“阿唔,我们聊聊成不成?你对我有些误会!”
唐霜踏上台阶的脚顿了顿,有些好笑的回首看向他:“误会?”
外头大雪漫天,纷飞而下,两道身影站于唐府门庭石阶上,雪花顺着屋檐飘落打在了两人身上,织春将手中油纸伞略压了压,挡住了飘扬而下的雪花。
“是,误会,我与那女子并无甚关系,只是上回应酬路过春芳阁见她被□□,才心软救下,这到底是一条人命,我便将她安住在那小院子中,我与她之间并未僭越分毫,也不知谁人嫉妒你我关系,才在外头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你惯来通情达理,应当体会我之艰辛,换做是你定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陈时清只知晓自己私事暴露,并不知当日两人的事叫她青眼瞧了个清清楚楚,才会敢睁着眼睛胡诌。
这话,一旁春织都有些听不下去,这陈家公子怎还敢颠倒黑白?
唐霜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确然是她低估了陈时清的卑劣。
“除夕那夜,那女子发上的金銮凤钗略俗,与她娇软气质不大相配,嫣红桃枝的簪子倒是不错,陈家公子若是得空可陪她去琳琅阁挑一挑。”
话音一落,陈时清的脸色募的便煞白,他心咯噔了一下,他确实买过一枚痉挛凤簪送与贺柳。
本还运筹帷幄的人,此刻忽磕磕巴巴不知该如何讲了,唐霜冷冷笑了一声,陈时清心下一紧,便要拉住她的衣袖:“阿唔,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