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梁孟津迫切想跟她建立更多的共同点,恨不得把自己书全盘送上。
他爱劝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许淑宁没放在心上,进院门后自顾自收衣服。
拽得太用力,一个衣架飞出老远,斜斜地冲着齐晴雨的脑门去。
可真是大意外,许淑宁连忙道:“晴雨对不起,你没事吧?”
齐晴雨刚跟陈传文拌嘴输了,又想起中午那茬,寻思我不过一次忘记倒水就被说“缺德”,又实在疼得很,捂着额头怒从心头起道:“你说呢!”
许淑宁手足无措道:“有没有流血?我拿药油给你擦擦?”
齐晴雨概不接受,眯着一只眼道:“反正我们缺德人,该有报应的。”
这又是哪门子的气话,许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我不知道是你。”
她还以为是陈传文,说话才随便了点,因为他脸皮厚,每次被指桑骂槐也不做声。
齐晴雨才不管,冷哼一声转身走,头发甩出暴躁来。
许淑宁霎时间进退两难,迟疑间齐阳明道:“她没事的,别担心。”
自家妹妹,真有什么早就嚎啕得满世界皆知,屋顶都能给掀翻,这会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许淑宁知道他的话有准,不然他肯定第一个早就急得火烧眉毛,松口气讷讷道:“实在不好意思。”
齐阳明没法替妹妹说没关系,微微点头跟上去,扭头道:“我劝劝她。”
许淑宁停下脚步,沉重地把衣服拿回房间放好,只觉得能休息的喜悦都一扫而空了。
女生宿舍不大, 两张床中间只有窄窄的过道,能容纳下一张桌子而已。
气氛和谐的时候,大家尚且觉得憋闷, 有矛盾后像是连空气都不流通。
许淑宁晚上洗完澡磨磨蹭蹭进房间,钻进被窝里躺好, 不提什么熄灯的话, 拽过被子蒙头,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欲言又止。
齐晴雨倒是一派欢天喜地,顺理成章把手上这本连环画看完。
她夜里睡得晚, 有时候能熬到十二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头, 白天照例能去上工。
两个女生的作息有所区别,刚下乡那阵子为此小摩擦不断, 但大半年下来已经找到勉强和谐的相处之道。
但齐晴雨今天不愿意退一步,毫不在意地点着灯, 不知道几点才睡去。
她一沾枕头就睡,苦了睡眠浅的许淑宁, 她一直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光好像能从眼皮缝钻进来, 仿佛是嵌在脚底的小沙粒, 叫人觉得烦躁。
要按往常,许淑宁肯定会出声发表意见, 但今天于理有亏,她只能深吸口气忍下来。
后果就是眼皮底下一圈黑, 看着像是被吸掉所有精气神。
梁孟津大早上就看她跟游魂似的在院子里晃荡, 伸手拦道:“你歇着吧,我喂鸡。”
地里的活可以停一阵, 知青宿舍里的事情还得按照排班来,许淑宁拌着鸡食,恍惚抬头道:“你说什么?”
梁孟津觉得她的眼神都飘忽不定的样子,直接把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来说:“你再睡一会。”
许淑宁反应有点慢,打个哈欠睡眼朦胧道:“没事,你还是快去吧,待会大队长又要催了。”
队里收晚稻之后就要给各家算公分,会计一个人恨不得当五个用,往常都没几个能帮上忙的,今年正好把男知青们抓壮丁。
梁孟津早早吃完饭本来要去的,看她这样也放不下心,说:“不差这么会。”
许淑宁拗不过他,往后靠着墙道:“那中午我给你加个蛋。”
梁孟津不缺这口吃的,心想她的脸都尖成这样子,不如留着补补。
他摇头道:“你多吃点,又瘦了。”
许淑宁生来的不长肉,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吃一锅饭,只有她干巴巴的,不知道的以为遭人虐待,其实全家就数她开的小灶最多。
她自己的事情最知道,捏捏手腕道:“乱讲,我裤腰带都没松。”
梁孟津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腰间,很快移开,颇有些慌乱道:“那,那就没有。”
怎么还突然结巴了?许淑宁想不明白,又打个哈欠回房间。
被窝里还有一点余温,她忍不住缩成一团,眼皮越发沉起来,模模糊糊睡过去。
说是睡,外间的一切还很清晰,连鸭子叫过几声都能数清楚,更别提齐晴雨的动静。
但青天白日的,正常活动是别人的权利。
许淑宁只能为自己那糟糕的睡眠叹口气,就这么凑合着歇一歇。
殊不知齐晴雨还是照顾她一点,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尽量圈在哥哥的床位上,盖着他的被子听收音机看连环画。
样子看着真是美得很,齐阳明回来一看,推把妹妹的脑门说:“挺滋润的啊。”
齐晴雨气鼓鼓瞪他说:“走路没声音,你想吓死谁啊!”
分明是自己抱着那些看过几十次的连环画入了迷,居然还倒打一耙,齐阳明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数你声音大。”
齐晴雨踢他,又探头看说:“怎么这么早回来?”
据说算工分要好几天,可不是件轻松事,还以为连午饭都要送到大队部去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