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像齐晴雨这样,连个“也”字都听不得,嚷道:“什么叫也?”
陈传文深谙气人的诀窍,讨人厌的语气道:“谁承认谁就是。”
这种讨打的模样,真是不揍他不行。
齐晴雨满身的疲惫散去,捏着拳头砸他说:“现在辣不辣?”
陈传文猛地后退好几步,躲在齐阳明后面说:“管管你妹。”
齐阳明可谁都管不了,才不掺和他们的事情,一脸置身事外道:“别,都离我远点。”
说完跑过去挨着郭永年站。
只是他一动,另两个就像母鸡后面的小鸡仔一样跟过来,三个人把郭永年团团围住,连带着齐晴雨那不稳定的拳头,都砸在人家的肩膀上。
完完全全是误伤,齐晴雨一迭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
本来就是玩闹,更何况女孩子能用多大的力气,对郭永年而言压根是不痛不痒,他反而道:“没事,你手不疼吧?”
这要换个人说,齐晴雨都疑心是在讽刺自己,偏偏是他口中讲出来,便只剩下关心,让听的人更加抱歉起来。
连齐阳明这样爱护妹妹的人都听不下去,没好气道:“最好疼死她。”
这种骂和维护有时候是划等号的,是亲与不亲的分界线。
齐晴雨对此很熟悉,垂着头不说话。
兄妹俩打配合,只“骗”得过老实的郭永年,像陈传文这样满肚子的心眼子可瞒不住。
他心想真不愧是一家人,吵架没两天就好,一种思乡之情再度淹没了他,却控制住自己只叹口气,抬头看一眼天。
月儿弯弯,也会照在故乡的土地上。
月落日升, 又是新的一天。
鸡还没叫,许淑宁就睁开眼了。
她窸窸窣窣在枕头底下找手表,却只摸到空气, 些微的睡意霎时间一扫而空,马上坐起身来。
简易的床晃悠两声, 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 安静的房间里有声响, 刺耳得像一千只鸭子在哇哇乱叫。
哪怕知道齐晴雨的睡眠好,许淑宁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做贼一样打开手电筒。
说来也怪, 光一照就正好看到表在哪, 刚刚的寻找就变成笑话一般。
她戴上之后挠挠头,顺手把头发扎好, 又蹑手蹑脚地换衣服。
最近天气冷,她早起一般穿着件厚外套, 却没能留住被窝里的温暖,还是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一哆嗦。
她冷得打喷嚏, 赶紧躲进厨房生火, 吸着鼻子打瞌睡。
炊烟袅袅而起, 郭永年踩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进来说:“今天不是孟津做饭吗?”
知青宿舍七个人, 正好轮流排一周。
按理今天该是梁孟津没错,但许淑宁昨天吃了人家的糖, 自然把事情揽下来,头也不回说:“换了一下。”
郭永年也没追问, 只过来看水缸说:“昨天还剩这么多水啊?”
热的话一天挑两缸都不够用的, 现在倒是省得很。
许淑宁生火第一件事是烧水,毫不意外道:“洗澡少了。”
少了吗?郭永年觉得自己还挺频繁的, 毕竟西平是北方,他在家的时候在这个季节都是三天去一回澡堂,再过个把月该变成五天一回,等雪落下来就成十天半月。
没办法,冷得人连动弹都不愿意,从澡堂出来头发能冻成冰碴儿。
不像红山大队的地界,十月里还勉强能称得上暖和。
当然,这是对强壮的他而言,许淑宁觉得半山腰的风也够呛的,看他只穿一件衣服,忍不住说:“你当心着凉。”
郭永年火气旺,摊开手掌心道:“你摸摸看,热的。”
这要换个姑娘,都该觉得他是在耍流氓。
但许淑宁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指着灶膛说:“我坐在这儿,也很热。”
这倒是,最近做饭已经变成抢手的活计了,没有盛夏里讨人厌。
像郭永年,原来每回进厨房都好似在过刀山火海,眉头能皱成麻花,大半时间里还是许淑宁替他。
互相帮助嘛,郭永年想想说:“今天我喂猪。“
本来该许淑宁的,她也不推脱,只叮嘱说:“多放点红薯藤。”
眼看快过年,再两个月猪就该出栏,偏偏看着就不够重,大家那叫一个忧心忡忡,这阵子恨不得把自己的伙食都给它。
一头猪,反正活得比人精细,日子有滋有味的。
连郭永年这样的老黄牛性格都羡慕,喂的时候嘟嘟囔囔的。
齐晴雨听见声,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你跟它有什么好说的?”
郭永年讲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结结巴巴道:“就,随便唠两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