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反正梁孟津是很欠缺的,只能听她安排,两个人嘀嘀咕咕,喜悦得像是已经满载而归。
不过买东西还是等下的事情, 他们这一大早出发可是为了知青联欢会。
刚下乡时住过的仓库前面搭起舞台,还没走进就能看到敲锣打鼓的小学生们,不知道哪年的横幅改字之后重新挂上, 营造出欢天喜地的气氛来。
还真别说,挺有那么点意思的。
但许淑宁可顾不上, 她眼里只有那个看上去不怎么稳固的台子。
对表演的抗拒, 让她甚至荒唐地希望舞台塌了。
当然, 这种恶念马上消失,毕竟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能盼着自己在上台之前摔个骨折比较好, 不过转念一想, 万一为了突出精神,公社还要把她抬上去, 丢人的程度恐怕到她七老八十的时候都难以忘怀。
说不好对在场的人而言,几十年后仍旧是谈资。
这种事光是想想, 她就很想找块豆腐撞死,无端端的叹口气。
叹息, 是她最近很经常做的事情, 好像即将被逼上梁山。
于是再一次, 梁孟津提议道:“要不我替你上去?”
反正只规定每个大队都要有节目, 由谁来表演没上报,仿佛只是简单的聚会, 有人兴起来一段而已。
这种随意体现在方方面面,临时换个人也没什么要紧的。
但许淑宁觉得有点不合适, 一来这是大队长安排的, 待会人家到场的时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二来到底是自己的任务,怎么着都应该好好完成。
因此她深吸口气道:“没事, 我可以的。”
一脸的视死如归,梁孟津不由得笑出声,扭头看同样要上台的郭永年,自己也叹口气。
郭永年此人,平常表现得大大咧咧,对联欢会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现在任谁看都知道是紧张,黑脸都快变红脸了。
跟他勾肩搭背的陈传文感知得最明显,开玩笑说:“这是怯场了?”
郭永年大大方方承认道:“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他以为就这一批下乡的几百号知青们在场,没想到公社爱凑热闹的人还不少,这还没开始就里三层外三层的,乌泱泱全是脑袋,还有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爬到树上看,不知道的以为要唱大戏。
就这场面,一般人肯定是扛不住的。
他自认不过是心稍微宽一点,紧张却是避免不了的。
说真的,陈传文想想自己从前上课被老师提问的心情,拍拍他的肩道:“咱们大老爷们,要鼓起勇气来。”
语气还挺轻松的,郭永年给他一肘子说:“幸灾乐祸吧你就。”
陈传文没能忍住大笑出声,左右看说:“怎么感觉别人的阵仗都很大。”
有拿二胡的,有化妆的,倒显得他们朴素简单。
像这种讲集体的场合,让人不由自主升起竞争的心态。
齐家兄妹去找同学回来,小声宣布道:“大事不妙,北山大队也唱《红梅赞》。”
这首歌本来就人人都会,撞曲目没什么新鲜的,但比较就很明显。
虽说这并非是正儿八经的比赛,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谁都不愿意垫底。
尤其是最担心自己表现不好的许淑宁,她提口气问道:“他们是几个人唱啊?”
齐晴雨早就打听清楚,比划着说:“两个女生,你往那边看,穿红裙子的就是。”
知青们的打扮虽然亮眼一点,但干净整洁的绿色军装仍旧占大多数,两件红裙子扎在人堆里。
说句实话,许淑宁都觉得自惭形秽起来,毕竟小姑娘总是在意外貌的人,她捏着自己的裙摆,心想早知道自己也穿那件粉的。
可现在怎么后悔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说:“兴许咱们能唱得好一点。”
齐晴雨也很想安慰她两句,不过还是实诚道:“左边那个是我表哥的邻居,应该唱得不错。”
都是西平来的知青,城市说大不小的,沾亲带故的人肯定很多,像他们这样原来不搭嘎的分在同一个大队的才是少数。
许淑宁叹口气道:“那真的是太丢人了。”
待会主持人可不会报节目的名字,只会用各个大队来称呼,到时候要真是丢人的话,恐怕是集体一起。
这年头,本身就是共同的利益优于个人,六个诸葛亮立刻围成一圈开始抱佛脚开小会。
陈传文向来烂主意一堆,积极道:“要不用人数来取得胜利?”
又不是打架,人多势众就能赢,齐晴雨没好气道:“咱们又不是没试过。”
就是加起来唱得乱七八糟,大队长才只选的两个人。
话勾起大家刚准备节目那阵子的不堪回忆,人人都是面面相觑地沉默着。
许淑宁眼睛转来转去吧,什么主意都没有,只能耷拉着肩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意思就是破罐子破摔。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无为而治的心态,发挥反倒挺好的。
毕竟知青们都不专业,一下子有千八百个观众,可谓是状况百出,最倒霉的是还有位男知青跳着舞,绊倒了三位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