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
乔红玉没想到只凭一个特征,她就能准确说出妹妹的名字,不由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闵家槐的胳膊:“你知道她在哪里?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闵家槐的脸上带着歉意,说出来的话和闵成航没有区别:“六岁的时候吧,我们慈善堂就办不下去了,神父把我们分成了好几拔,我和成航是一拔,送到了星市孤儿院,在政府的资助下长大、读书、工作。家蝶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乔红玉眼中有了泪水:“我小妹长得怎么样?胖不胖?高不高?像不像我?她是个苦命的人,刚生下来,妈妈就难产死了,我用米汤把她养到满月,瘦得像只小猫一样,后来家里实在是没有吃的,怕把她饿死,只好送去慈善堂。她长大了,真好、真好!”
闵家槐的态度依然温柔:“我只记得家蝶六岁时候的样子。她个子比我高,肩膀比我宽,她的眼睛虽然不大,但很亮,看人的时候很凶。她敢和比她大的孩子打架,她喜欢别人叫她大姐,她不喜欢穿鞋子,喜欢打着赤脚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一个房间。她跑步很快,声音很响,反应很敏捷……”
听着闵家槐的描述,乔红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小辣椒一样的乡下小妞妞。如果没有把她丢弃,她会跟在自己身后,她会在田野里奔跑,她会叉着腰和人争吵,她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笨拙地用小手帮她擦去眼泪,然后大声地说:姐,你别怕,我帮你!
泪水,从脸颊滑落,可是乔红玉的眼睛里却闪着欢喜,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我的妹妹就应该是这样。】
【她会比我更勇敢,比我更胆大。】
【原来,这就是我的妹妹啊,她不仅长大了,她还活得这么健康有活力。】
随着闵家槐的讲述,季昭的手也没闲着。
他随手带着速写本,拿出来刷刷几笔,一个打着赤脚在走廊奔跑、充满生机、如野草一般蓬勃生长的六岁小女孩便跃然纸上。
等到闵家槐讲完,季昭填补几笔之后,将画像递过去。
闵家槐拿过来,看得出了神,半天才说:“啊,就是这个样子!”
她并没有见过季昭,满是崇拜地看着他:“你,你是画家?怎么能够画得这么像?你见过家蝶吗?如果没有见过,怎么只听我说几句就能画得这么好?”
虽然是表扬季昭,但祝康却觉得自己也脸上有光,得意洋洋地介绍:“他姓季,是我们市局的特聘专家,天才画家,全国著名的刑侦画像师。只要是他看过的东西,只要是你能准确描述出来的东西,他都能丝毫不差地画出来,形似、神更似!”
闵家槐“啊”了一声,赞叹不已,“你们公安局人才真多。”她将画像交给乔红玉:“你看看,这就是家蝶六岁时候的样子。”
乔红玉接过画像,呆呆地看着图画上的小妹模样,又喜又悲,一会笑一会哭:“这就是我的妹妹?我的小妹!她长得真好,有点像我,可是比我好看。”
闵家槐看着乔红玉那激动的模样,怔怔出神。
【原来,这就是亲人?】
【哪怕三十多年不见,依然有人记挂。】
【哪怕只是看到一副小时候的画像,都会哭得稀里哗啦。】
【也许我的家人,也曾像大姐一样找过我,只是机缘未到,错过了吧。】
赵向晚问闵家槐:“你们这一批到孤儿院的孩子中,有没有人与闵家蝶联系?或者知道她的消息?”
闵家槐茫然摇头:“我们都是六岁多过来的,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不知道谁还记得她。”不过她依然提供了几个同在孤儿院长大的人的基本信息,说可以帮忙写信过去帮忙打听打听。
乔红玉乔红玉抱着画像不撒手,怎么看都看不够。听到赵向晚与闵家槐的对话,连声感谢。如果不是有闵家槐的帮助,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小妹的信息,只要一想到小妹还活着,乔红玉的心里就暖暖的。
不管怎么样,小妹还活着。
如果没有把她送到慈善堂,小妹肯定会饿死。
乔红玉此刻内心充满了感激,感激慈善堂的神父,感激和小妹一起长大的伙伴,感激赵向晚,感激闵家槐,感激季昭,感激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祝康被乔红玉这浓浓的姐妹之情感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兴奋地看着季昭:“季昭,你看啊,闵家蝶与乔红玉的面相其实很像,对不对?那你可不可以根据乔红玉的长相,推测出闵家蝶现在的模样?如果我们有了闵家蝶现在的画像,那寻人岂不是变得简单了许多?”
季昭看了看乔红玉,再看一眼画像,凝神思索。
赵向晚觉得祝康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人的面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生变化,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生活习惯,都会让人的面相发生变化。俗话说,三十年前的长相是父母给的,三十年后的长相是自己给的。六岁到三十四岁,这么大的时间跨越,哪里画得出来?”
季昭冲乔红玉伸出手,示意她将速写本还给他。
季昭瞳仁黝黑,流光溢彩,虽然他没有说话,却自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听从他的气势,乔红玉恋恋不舍地将速写本递给他。
季昭眉头微皱,看着纸上的六岁小女孩。
孩子的骨相还未定型,她的发展方向其实很多变。
如果经常吃零食,下颌骨经常运动,可能咬合肌发达,会使得脸颊偏方。
有的孩子出于好奇和模仿,可能会喜欢皱眉、眯眼、撇嘴,这样一来,过分活跃的面部肌肉运动,会导致皮肤产生难以消除的皱纹,从而影响容貌。
经常用嘴巴呼吸,吸进去的气流会冲击硬腭,长期以往,会使硬腭发生变形,从而下巴后缩、上唇往上翘。
……
虽然眉毛、眼睛、鼻子等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仅从六岁儿童的画像,来推测二十八年之后的长相,的确难度很大。
赵向晚第一次看到季昭如此严肃,想到他曾经的自闭状态,悄声道:“不要勉强。难度太大的话,那就不画了。现在有了名字,有了六岁时的画像,我们慢慢问,总能问到的。”
季昭依然没有说话,就这样皱眉看着画像。
他的脑海里,有无数帧画面闪过。
从儿童到少年;
从少年到青年;
从未婚到已婚;
从孕育到成为妈妈。
无数线条、无数画像在脑中一闪而过。
生活的风霜,在脸上会刻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