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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禄春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直到十年前,”崔石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我与禄春哥互通心意,决定往后余生都要在一起生活。我们同吃同住,一起上工干活,母亲知道了此事,本也就哭了几天便算了,谁知工头见我二人做活又快又好,怕我们威胁到他工头的地位,心生嫉妒,便开始四处散播我与禄春哥诸多谣言,描绘之详尽细致,仿佛他亲眼见过一般,工友们开始疏远我们,邻里乡亲也开始议论我们,母亲承受不住昔日好邻居突然的疏远,要我同禄春哥断开,我二人商议过后,在母亲门前跪了一夜,才求得母亲同我们一起离开四十里堡,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谁知……”
崔石看向常禄春,笑得温柔又苦涩。“谁知工头赶尽杀绝,叫嚣着我们是怪物,被鬼怪附了身,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那个早上,带着人闯进我家里施暴,禄春哥为了保护我,被那帮畜生打断了腿……”
苏玉谨抽了抽鼻子,泪眼汪汪地问道:“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老奶奶还是不肯见你,也不愿接受我们的好意?”
“是我害得他们母子反目,都是我的错。”常禄春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愧疚。
“不可这么说,不怪你,”崔石伸手,在常禄春书背上轻轻拍了拍。
徐晚看向自己如出一辙放在苏玉谨手背上的手,触电般迅速收了回去。
崔石继续道:“是因为我母亲被那群畜生吓破了胆,怕他们还会找到我,再来打断我的腿,便信了那帮畜生的歪理邪说,也跟着说我二人是怪物,被鬼怪附了身,每日在家烧符念咒,要为我们驱邪。我知道,她嘴上说我们是怪物,中了邪,是想让别人害怕,不要接近我们,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真相,就没人再来伤害我们。”
“我一定给老奶奶找一处僻静的院子,仔细考察邻里街坊,不能有传闲话管闲事的人!”苏玉谨擦擦眼泪,安慰道。
崔石感激地看向苏玉谨,眼泪已经蓄满了眼角。“多谢大小姐,我一定劝服母亲随我们一同搬迁。”
出了门来,徐晚和苏玉谨再次走上那条二尺宽的小道,二人低眉耷眼地走着,久久无话。
“阿晚,你觉得他们是怪物吗?”苏玉谨转头看着徐晚,眼巴巴等着答案。
徐晚这两辈子,都从来没觉得同性恋是怪物,听崔石和常禄春的故事,她简直想跳起来鼓掌,歌颂他们情比金坚的爱情。她也知道大小姐对自己情深义重,但自己终究是要回到现代世界的,而即便她不是来自现代世界,即便她再也回不去,她仍旧不想鼓动大小姐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放弃一生平安富足的生活去追求真爱。什么对抗世俗,什么至死不渝,什么精彩人生,到了大小姐这里,她只希望大小姐顺遂无虞,做一辈子“苏憨”。
她转过身面对着苏玉谨,郑重地说:“他们不是怪物,他们只是喜欢相同性别的人,这是一种很美好的、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但是,他们为此受了很多苦,崔石的母亲所做的事虽然不近人情,但她也是因为不想两个孩子再受这种苦。”
她伸手轻轻握住苏玉谨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爱你的人,不希望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