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坚硬的心房突然陷落一角,然后产生数道裂痕,她垮下肩膀,难得?的无措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想起苗观乘的话,抬眼问秦知?珩,目光却是落在他额角的小疤痕上,“阿珩,你会怪我吗?”
秦知?珩一愣,随即了然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笑?了笑?,宽慰她,“你是妹妹,我能怪你什么?更何?况,这也算是我的工作,于情于理,我都不亏。”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昭然也没怪过你,我们都没怪过你,说什么怪不怪的。”
纪眠之紧了紧牙关,头颅很低,声音很轻,“可?是没有我,江凛就不会查,你也不会帮他,就不会受伤了。”
“阿宥。”秦知?珩正了正神?色,“我们不分你我的,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我们不会怪你,阿凛更不会。”
“倒是你,我们给了你交代,你是不是也该给江凛一个交代?”
冷, 这是纪眠之下飞机的第一感觉。
纪眠之?松开行李箱拉杆,抬手把松散的围巾又系紧了些,然后把脸埋进?松软的围巾里, 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司机是一位看起来年岁较大的男性, 浓眉大?眼的长相, 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 “姑娘,你男人是当兵的啊?”
纪眠之没想到师傅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几秒。
师傅笑笑,解释道, “这不是临近年关了,去部队探亲的特别?多, 这不今天又遇上你了。”
“当军嫂可不容易,当边防军的军嫂更不容易,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 家里面大?大小小的事业看顾不上。”师傅见过太多红着眼又?红着眼走的人,来之?前大?包小包, 临走空落落的落着泪在车上哭一路。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闲聊,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一路向西走, 长长的没有尽头的一条路, 到后面连个?人都?看不见,偶尔会有几辆车从对面行驶过来。
她是第一次来新疆,手里的导航被她开着一路, 好在司机一直按地图行驶, 提心吊胆了一路,等到拐过一个?大?弯, 看到熟悉的标志,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岗哨查的极严,查完身份后又问是来干什么的,还好纪眠之?临走之?前回了趟基地,林队长告知过这边的领导,等岗哨打电话确认过之后才放人进?去。
折腾这么一阵子,人都?冻僵了,鼻子也红红的,纪眠之?把整只?手缩进?袖子里,露出两根手指拉着行李箱慢慢往前走,一边打量着两旁的建筑。
和京港差不多,又?差太多。
寒风直冲脑袋去,她被吹的头疼,开始低着头走路,还在心底盘算着一会见了江凛怎么说,结果迎面撞上一个?人。
“哎哟。”大刘也没看路,低着头发短信,哪成想被人撞了正着。
纪眠之吸了两下鼻子,把围巾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一整张脸,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刘先看到她的行李箱,以?为是谁家的家属来了,也没什么脾气,抬起头正打算说个?没事,结果看见纪眠之?那张脸人都?懵了,两只不大的眼睛都睁的圆溜溜的。
“嫂子!”他记性好得很?,又?加上江凛发过朋友圈,照片上的人一下就对上了。
这回轮到纪眠之愣住了。
四通八达的路上没什么遮挡,风大?天冷的,大?刘忙不迭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嫂子是来找凛哥的吧?他一大早出去办事了,你先去他宿舍待会,他来的突然,自己住一个?屋,空间大?着呢,单人间。”
大?刘放在桌子上的生姜红糖水还冒着热气,纪眠之?喝了小半杯后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偶尔环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子,开放式厨房,有个?大?木质衣柜,还有个单独的卫生间,单人宿舍的标配。
行李箱还立在她脚边,她想起箱子里的东西,惊呼一声,忙蹲下身子把箱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把那盆枯了的玫瑰端出?来,跟个?宝贝一样拍了拍盆壁,又?勾兑了一些温水浇花,然后托着腮满脸愁容的盯着它。
江凛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这几天没睡好有了幻觉,揉了揉眼只?当是错觉继续往里走。
脚步声沉闷,纪眠之?自然也察觉到了,猛地一起身,勾倒了桌上驱寒的生姜红糖水,粘腻的热水一下洒在她手背上,连着米色的毛衣袖口都染上了点红。
端过来的开水这会还没完全凉下来,洒在手背上还是有点受不了,她起身把手臂悬空,另一只?手拎着袖口。
江凛这会脸色也变了,比刚进?来那会更冷了些,下颌紧绷,唇线平直,扫了一眼她有些发红的手背,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
纪眠之一听这话眼眶霎时间就红了个?透,脸色唰一下白了。
手上的热意褪下,转而就是红糖水的粘腻感,她低着头,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声也不吭,在飞机上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再见到真人的这一刻戛然而止。
气氛冰冷沉谧,半个?多月没见人,江凛看着一步之?遥瘦成纸片人的纪眠之?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想起她说的那些伤人话,捏紧了手掌愣是站在原地四五分钟才?铁青着脸大?步迈向前抓着纪眠之的手腕往卫生间里走。
刺骨凉的水打在一小片红透的皮肤上,周遭都?安静的让人心悸,洗手台前的镜子折射出江凛的一角表情,纪眠之?微微动了下手腕,小声说,“好了。”
话落的那一秒,江凛接着就松开了手,连一秒都?不想多握,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纪眠之?也挪着小步子跟了出?去。
桌上的水杯被江凛扶好,粘腻的红糖水也一并被湿桌布擦去,桌上的那盆干瘪的枯玫瑰枝被江凛正往地下放,动作一点都?不怜惜,碰到地面上发出?的那一声清脆响跟打在纪眠之的心尖上一样,又?涩又?疼。
她又?端起来,放到离江凛比较远的窗边,可能是怕花被冻死?,欲盖弥彰的还把严丝合缝的窗户又紧了紧。
一连串的动作看的江凛莫名火大?,进?门这么久就跟他说两个?字,然后摁着那盆早就死透了的花在那收拾,他又?说话,声线一如刚才僵直,“过来。”
纪眠之听着他有点秋后算账的声音,咽了咽口水,走到他面前,抬眼看他,露出?不尴不尬的一个?笑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摆。
江凛生了这么多天的闷气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缓解,他一下后退,把衣摆从她手里挣脱,紧接着又拉过她的行李箱,抬手看了看手表,轻描淡写的开口,“一会有车来接你,送你去机场。”然后迈着长腿往外走。
纪眠之?蓦地睁大?双眼,三两步追上去,抓住自己的行李箱,固执的停住脚步同他僵持,“我不走,我就在这住。”
“你一个?前女友名不正言不顺的住我这算什么?”江凛又隐隐加重了些力?道,目光却是一瞬都没从她身上移开。
“不”牙齿紧紧压着红唇,纪眠之?脑子一抽,嘴巴一快,“我提的是分开,不是分手。”
讽刺的一声轻嘲从头顶上方漂出?来,江凛眸光冷了冷,松开手,“那你觉得什么算分手?”
“纪眠之?,没有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