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但如今冯皇后怀孕了,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转变,坏就坏在了她这个尴尬的出身上。
至少贤安大长公主对冯皇后就没什么好脸色,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冯氏女。她会把妖僧的事情这么快告诉皇帝,也是想让他认清楚,这一出大戏有可能就是他的好皇后安排的。后宫的各种阴私手段,贤安大长公主在先帝朝已经见识了太多。
皇帝却觉得冯皇后不是这样的人,他了解他的梓童,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
他小时候总觉得一家人一定能互相理解,长大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贤安大长公主是很好的姑母,皇后也是很好的妻子,可她俩就是不对付。
也因此,皇帝对弟弟闻兰因的态度才会稍显急躁,他想不到有一天连他的弟弟都有事情藏在心里不告诉他了。不就是喜欢男人吗?喜欢就喜欢咯,有什么不能直说的,非要和他搞这种不成婚的小心思?!
皇帝把兄弟二人面前的矮桌拍的砰砰响,可以说是非常愤怒了。
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就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让他去跪太庙,只是希望他能在爹娘的牌位面前能够想起来,年少时他曾对他的承诺,阿爹不在了,他就是阿弟的阿爹,阿娘不在了,他就是阿弟的阿娘。他会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他、保护他,无所谓他到底想要什么。
只有闻兰因被问懵了,因为他真的不喜欢男人啊。当然,他也不喜欢女人。如果一定要说,他只喜欢絮哥儿啊。
絮哥儿!
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好像就这样缓缓的在闻兰因的面前打开了,有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像极了冬日里絮哥儿身上暖洋洋的气息。
他能喜欢絮哥儿吗?
为什么不呢?
皇帝在一边想的是,哈,朕就知道,果然是连家的絮哥儿。也只可能是絮哥儿了。从小到大,他弟五句话里有三句都是对方,如今还想拉着人家一起不成婚,这要不是爱情,他就把眼前这张桌子吃了!
认错爹的第一百零二天:
闻兰因想通之后,对他皇兄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你吃吧。”说完还不忘抬手让了让,把小榻上的矮几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
皇帝:“???”
在闻兰因看来,他有可能确实是喜欢絮果的,但絮果对他的态度还不确定,至少非常听他阿娘话的絮果,在十八岁之前,他对感情的态度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转变。而闻兰因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喜欢,不能被称之为爱情。
顶多算单恋。
皇帝:“???”不是,你俩都形影不离成这样了,还没开始谈吗?那要是真谈上了,得黏糊成什么样?
皇帝都不知道是先和弟弟就他的强词夺理吵一架,还是嘲笑他弟混的这么惨,至今还只是单恋。
闻兰因选择了沉默。
何止是单恋啊,他甚至在他皇兄开口前,都没意识到男人还可以和男人在一起。也不对,他以前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断袖分桃的,他爹曾经的军师就有一个相濡以沫多年的同□□人,这大概也是他皇兄能如此顺利接受这件事的原因。
闻兰因只是从没有把这个往他和絮果身上想过,如今想到了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絮果也愿意的话。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虽然阿爹已经离开了他们很多年,但他弟此时的表情和他们阿爹谈起阿娘时是一模一样。
就絮果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一个成功的恋爱脑。
皇帝自诩为感情上的过来人,他撩开袍摆,坐到了小榻,准备问问他弟接下来的打算,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好比直接赐个婚啊什么的。
没想到他弟已经有了计划,而且一看就是打定了主意,谁劝都没用的那种,他说:“我得先了解一下。”
皇帝长相比较平淡的脸上,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错愕,好一会儿才道:“……了解什么?”
“了解断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比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断袖,还是说断袖是天生的,亦或者只是遇到了特定的人,无所谓对方的性别,就是喜欢这个人而已,对方是异性,那就是男女之情,对方是同性,那就是断袖。断袖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及,大家平日里对此事的讳莫如深,到底代表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态度。
闻兰因对于自己断袖了没什么想法,他觉得虽然喜欢同性有些与众不同,倒也不至于惊世骇俗。可他生怕这万一不是一件什么好事,那就不能拉着絮果一起,他甚至都不会告诉絮果有这件事存在过。
简单来说,皇帝在心里想着,他弟这个恋爱脑没救了。
正常人是无法与恋爱脑沟通的。
所以皇帝果断放弃了折磨自己,只给弟弟留下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有需要就开口,没需要就闭嘴。”他对恋爱脑的精神世界再不敢多好奇半分。
絮果可管不了朝堂上谁谁谁又在为了皇后有孕的事进行了拉扯,也无法猜到好朋友闻兰因如今翻江倒海又充满探索精神的纠结内心。
毕竟他最近也可忙、可忙了。
絮果与詹家兄弟相聚在了望仙楼,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定时定点的来给詹家的双生子当垃圾桶,听已经进入六部历事的他们疯狂吐槽各种“职场斗争”。
叶之初这种情况下,一般都很少说话,只是在默默做题内卷之余,分神从詹家兄弟的种种话语中提炼出历事时的注意事项,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从詹家兄弟刚去礼部和刑部的无所事事,再到如今成卷成卷的档案整理……
曾经脑补自己进了官场就能一鸣惊人、意气风发,拳打纪关山、脚踩杨尽忠的詹氏兄弟,如今已经被这些没完没了的填表、档案,重新教作了好几回人,蔫头蔫脑的连什么整顿官场的傻话都不敢再提。
一开始他们还嫌去了六部太清闲,根本没人教他们要做什么。如今却只恨不能问问贼老天,这六部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怎么能做到没日没夜又源源不断?
他们日后考了科举,去了翰林院,过得不会也是这样与文书死磕、仿佛没有尽头的生活吧?
这样的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现在整理到哪儿了?”絮果面对朋友的困境,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尽可能多地找话题活跃气氛,让詹氏兄弟不要太沮丧,“我记得之前二宝还说,在刑部的档案上看到了自己爹。”
虽然他们六个说好了长大后就不叫小名的,但詹氏兄弟就是这么双标,如果是絮果叫他们大宝二宝,他们依旧会全盘接受。
詹大人起起伏伏的官场经历,往往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奇妙案件,不仅能在吏部的档案里看到他,刑部的记录上也有不少呢。只不过詹大人很神奇的是,他虽然总会受到牵连,又罪不至死,其结果就是不断地被贬官,一路向南,都快贬到崖州了。
在官运和嘴贱这点上,絮果觉得耿直的詹大人有些时候和苏轼大大还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