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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金粉喏,铁镣铐等着你,”赵长源望着不远处歌舞声动的游船,煞风景道:“新政颁布,奈何到地方后止于公文。日前中枢回我陈条,翁桐书调查秦陵违建案已有结果,估摸着日子这几天翁桐书当归汴都,我要趁此东风把江南的歪风也给他统统杀下去。”
还是那句话,反贪腐和国朝制度无关,而在力度。
凌粟低语道:“我看康州牧是咬了你的钓鱼钩,在下面县里弄个假茶农蒙骗你,你问他答,所答全是粉饰太平虚构繁荣,到这里后康州牧庞敏是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新政推行节俭清廉,康州牧庞敏直接邀请摄政一行夜游溱怀河,嘴上说着是为让摄政领略此地风土人情和民生,实际上仍是变相的奢靡享乐。
“这才哪到哪,”赵长源如今乘船已不再是当年那样晕,甚至还能侃侃而谈:“今夜他敢请你我来溱怀河上吃酒赏景,明个他就敢给你安排百姓为反对新政落实推广而纠集游行,不信咱俩打赌?”
“你料事如神,我才不要跟你打这种赌,”凌粟偏头时看见巨大的游舫里场面香艳,康州牧手下几位官员正酒酣兴浓,无奈道:“他们对新政里的廉洁要求该有多么大的误解啊。”
赵长源喝了点酒,脸颊微红,眼睛湿润,倒映着江面,笑起来时眼底仿佛盛了波光粼粼的星空:“他们已经收敛太多太多,你没来过十多年前的康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至于公门,一顿酒饭吃不了千两银就算你没本事,说出去要丢人的。”
现在的康州比新政颁布以前还算收敛不少。
听得凌粟连连摇头,他自幼闻说江南富庶,却也实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奢靡场面:“真是富者累巨万贫者食糟糠,新政推行是绝对正确之举,若非如此,下一步等待大周的就不是自上而下的自我改革,而是自下而上的百姓起义了。”
“赵相?”这厢里二人正低声说话,身后一位华服微肥的中年男人亲自寻出游船画舫,正是康州牧庞敏,近前关切道:“赵相身体可还好?”
赵长源方才借口吃酒头晕才出来吹风醒酒,客套回道:“此刻觉得好多了,只是这溱怀夜景美煞,有些让人忘却时间,庞公见谅。”
“哈哈哈哈……”庞敏放声大笑起来,应和着身后画舫里的笙箫管弦,好像世上不存在能不被溱怀美景折服的人。
笑罢,他拱起手洋洋自得道:“百里溱怀美景,昼夜各不同,难得赵相百忙之中有空闲,这一趟上游船,我们把昼夜美景看个够如何?”
这是夜游还没罢又紧接着约白日时间,打定主意把赵长源钉在这纸醉金迷的百里溱怀河上了,凌粟暗暗看向赵长源。
赵长源扶着身旁凌粟才得以站稳身子,似乎晕船晕酒那股劲尚未缓过来,温和面庞映着画舫灯光,衬得那张脸格外平易近人:“难得见溱怀如此美景,庞公好意,某却之不恭嘛。”
多年来公门办事流行先吃喝,好吃好喝好玩招待着,把人侍候好了才能好办事,显而易见,移风易俗的新政已下推,康州自上而下依旧我行我素,康州尚且态度如此,则以康州为中心的江左八州是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