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页
“不跟你辩雅俗,”在宫商角征羽几调各试音响过一次后,听过赵睦操琴的刘启文哼哼道:“雅俗共赏才是真正风流名士,长源难得有兴致操琴,大家好好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曲有误,周郎顾’。”
凌粟在旁笑,彼时潺潺琴音已从赵睦指尖流淌出来,前调而已,一床再寻常不过的琴便已被弹奏出名琴风范,连退到旁边的琴师都听得两眼放光。
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拨动琴弦,前奏缓进后,女子的歌声慢慢入调。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歌声随着变调唱了两遍,头遍是北方豪迈直爽的基调,二遍是江南温婉柔转的呢喃,分明唱的一副绮丽熏人酒宴图,却莫名听得人想哭。
乐事托悲,不过如此。
“长源在难过什么?”刘启文忽然低声问高仲日,“你和他一处当差,别他妈告诉我你不知道。”
高仲日仔细回忆,摇头:“没有啊,他不一直都是这样?”
凌粟把脑袋凑过来:“明显,他不开心。”
“有吗?”高仲日疑惑地望向那个正在抚琴的人。
“怎么没有,”凌粟道:“你们看他,就差把不高兴仨字写脸上了。”
高仲日疑惑地再看过去,啧,那不是和素日一样么,平静温和,波澜不惊。
“欸,长源,”刘启文隔过大半间屋子在歌声中唤:“不开心么?怎么把琴奏得荒凉?”
赵睦勾了下嘴角。
大约是,熟悉的人离开,留下的总会觉着荒凉吧,一片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完。
凌粟日记:
长源他是没有后路的,感到失败受挫时,不见光明前路时,他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避风港”,他那性子清冷又倔强,遇到艰难困苦也好,撞破头受伤也罢,都不会生出“就这样回家好了”的想法,他的家非是退路,而是肩头另一副重担,我见过他站在路中间的样子,就那样两手空空独个站着,一声不吭,身后没有灯火,身前白雾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