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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引章还是那张别人欠了他九千万石粮食般的愁苦脸,表情丝毫没变:“谁家孩子谁看不见优好,谁家孩子谁不好教,要不天桥下说学逗唱的那些学苦技艺之人,怎从不收自个孩子为徒?那是太知道学本事苦,自个下不去手打骂,套咱这些寻常耶老身上说,都同个道理。”
闻得此言,大太监青雀心知肚明退出殿中,亲自带心腹到外头守着,公家要与三位肱骨商议机要大事了,里外皆要保证干净。
待青雀退下,殿门重新关上,皇帝把总也解不开的连环锁放到手边茶几,十指交叉搂住膝盖,道:“本以为,那女娃病殁会彻底挑起他父子间矛盾,没想到最后被贺晏知扔出个梅瀚卿化解,还是低估了老元相本事。”
在场几人纷纷沉默。
“为整盘棋活,哪颗棋死不要紧。”赵新焕总是沉静,道:“不是我们低估他本事,是他比我们以为的更狠辣。”
都说政治肮脏,许如是,但不至于肮脏如斯,肮脏的其实是人心。结义四兄弟说着贺晏知如何老谋深算,彼此又何等心知肚明贺女之死真相究竟为何。
贺佳音中慢性毒与东南战事息息相关此诚没错,且最初贺晏知下/毒目的,的确是为控制自己吗衝动易怒的儿子贺经禅,防止儿子坏他大局。
时东南收復坞台川战事利转大周,贺晏知政治主张一贯是“发展贸易,富国为先”,故而又想走回和平解决争端的老路,贺经禅极力不同意,他迫切想立功,以加固在贺党中地位,父子二人出现分歧,是皇帝集团再好不过的利用机会。
贺经禅长久被他父亲压着,轻易不敢反抗,需要下副猛药催化,于是贺佳音毒发身亡,本欲借此挑起那父子矛盾,孰料贺晏知祸水东引,把儿子对他的矛头转向梅瀚卿。
此举虽一定程度上保证事情发展没有偏出贺晏知预料,但舍梅瀚卿实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好在结果仍旧是激化了他们父子矛盾,贺佳音夭折后,贺经禅誓要收復坞台川。
枢密院有些官员在贺经禅与梅瀚卿争执后,对贺经禅晓以利害的耐心劝解,其目的当真只是单纯劝解?以及,有人趁机撺掇贺经禅提高在贺党内的声望,这些是偶然么?
恐怕真相谢昶最知道。
就利益方面而言,和贺经禅属于是同党同求的计省第一副使梅瀚卿,为何在文武朝议时总爱跳出来独与贺经禅唱反调,嚣张言行引得贺经禅对贺氏肱骨刘欣元愈发不满?
原因恐怕鞠引章最清楚。
皇权之下,所谓大道正义,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大家各为其利战,而最后真正为一切争端承担后果的,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百姓,所以最后能赢的,一定是为百姓利益考虑最多的。
可笑统治阶级还在不断宣扬固化着“士农工商”的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