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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本靠在窗前贵妃塌上走神纳凉,忽闻洪妈妈在外扬声问了句主君安,陶夫人起身整理仪容,心中微沉,猜测主君此来极大可能与阿裳离家另住、渟奴出去寻找有关,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到自己这里究竟还能有什么事可以吸引开平侯踏足。
待会儿该怎生同主君反馈阿裳与渟奴事呢?陶夫人心下如此琢磨着,稍微往屋门口方向迎接过来。
凉扇柄挑开珠玉半垂帘,一隻脚甫迈过月亮门,赵新焕已将身过来,陶夫人一隻脚还留在月亮门里,身形顿住——
随赵新焕之后而入者,竟是太医院院首,大医官霍如晦。
40、
父执辈间发生何事,孩子们总归都是不会太过清楚,时将入亥,赵睦在长安街找到吴子裳。
勾栏瓦舍里这丫头流连徘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酒桌前尽是青年男女,瞧着都与赵睦年纪差不离,吴子裳身处其中,像是被哪个成年人带的半大孩子。
赵睦捉住人带出屋,满鼻腔胭脂水粉味充斥,在吴子裳于拐角处挣开自己的手后,赵睦情绪犹如一颗火星落进粉尘堆,轰地燃爆整个胸腔。
“吴子裳,”即将弱冠的青年罕见地撕开那张示人十几年的温和面目,两隻眼底爬上红血丝,像要吃人:“若非胡韵白在旁,你猜我今个会不会把这花萼楼给他整个掀喽?!”
“……”吴子裳没说话,兜头挨骂,委屈撅嘴。
她方才正与人谈新事谈到兴头上,多喝了几杯酒,脑子煞是清醒,只是胳膊腿以及舌头嘴巴有些不受控制,方才被人捉着从屋里拎出来,她也不恼怒,在飘忽晃动的视线里分辨出面前人是赵睦,心里清楚地发出指令试图驱动身体转头离开,可身体不听话,往前一倾,整个人栽倒进赵睦怀里。
“赵睦,你来找我吗?”找到支靠的少女整个脱力站不住,全凭赵睦揽着才没摔地上,压根不知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啥话。
赵睦被这扑面而来的酒味熏得眼疼,用力把人托住,也没留意吴子裳的称呼变化,火气消下大半,道:“回家吧?”
怀里人滴里嘟噜说了串什么稀里糊涂话,最后勉强报出个地点来,是离西市不远那片仓存区,某间仓库旁边有间看管仓库之人所用小平房,吴子裳现下落脚点。
开锁,推门,屋里团了整日的热气扑面而来,堪比汤池里蒸汤,平房里头闷死个人地热,赵睦背着背上人,一隻脚迈进门槛又退出。
“阿裳,”赵睦稍微偏头来唤,“我们回家去吧?”
吴子裳侧脸贴在赵睦后肩膀头上,睡得脸颊红扑扑,闭着眼,不吭声。赵睦不假思索,背着人转身,走出两三步后背上人喃喃开口:“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