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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玖章

 

无穹和青虹没打听到木华去向,却听到隔壁望司城发生诡异瘟疫──患者全身溃烂、神智全失,会无故攻击活物,嗜血和人r0u,且被病患咬伤者也会在一天内染上此病,导致望司城疫情一爆发,便si伤无数,城里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牛丑帝都收到消息,即刻下令封城,并向善医的子鼠国和世代从医的燕家求医。

「这怪病太可怕了!」青虹边说边打颤,「那真的还是活人吗?」

「神智全失、嗜血和人r0u这两点有些像妖怪里的殭屍,可又说是瘟疫……」无穹摇头,「实际情形应该有古怪,不管是殭屍肆nve、真有其病,又或是其他人为因素,没亲眼看过都不会知道。」

「太危险了!」青虹一听,马上强力阻止,「主子,目前没人能治这瘟疫,千万别跑到望司城啊!」

「可是木华会去。」孤宁一脸平静,「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何因造成,她必然会去。若真是殭屍作祟,木华会去驱妖;若是人为,木华会为民除害;若是瘟疫,她会尽她所能为那些病患和其他未染病的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我在寻她,那我就算不进望司城,也该去附近守着、以免又错过吧?」

「这……」

「而且,人生在世,哪里不危险呢?吃饭都有人噎si,一样的。」孤宁朝青虹扬起满是安抚意味的笑,「放心,我很惜命,家里也还有人等我回去,我不会拿我的命冒险的。」

青虹想阻止,却也想不到什麽话能说服孤宁,只能鼓着脸跟孤宁约定,「主子说的,不会拿命去冒险,若青虹觉得有危险,青虹可是会直接把主子扛走的喔!」

孤宁嘴角噙着笑,「嗯。」

路筝瞟了眼青虹,「你这小身板扛你家主子还跑得快吗?我来扛还差不多。」

青虹朝路筝做了个鬼脸,「哼!」

「不用担心,还有我和路筝在呢。」无穹温和浅笑,「不会让阿宁落到得由青虹扛着跑的地步的。」

「嗯。」孤宁笑意更深,「这回也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那就出发吧。」

?????

独孤宁扶着有些头晕的孤宁退出她特意制造出来加速时间流动的结界,坐到一旁,脸上略显担忧。

察觉到小姑娘担心的情绪,孤宁朝她安抚地笑,轻拍两下扶着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宁姊姊这样还是太勉强了吧?」柳眉微蹙,独孤宁脸上有些不安,「毕竟力量多半不是宁姊姊的,要分享记忆,又要架加速时间流动的结界,很吃力吧?你白天还要四处奔波,或许我们可以减少一些看记忆的时间?」

「不行,不能再少。」孤宁断然拒绝,「你错过了八年,而我顶多只能再待两、三年,不快点你以後怎麽接手你的人生?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八年算是我偷来的,不能把本该给你的少给了,也要留点时间进行交换计画,好让你慢慢适应。」

「宁姊姊……」

「乖,我没事的。」轻捏一下她neng白的脸颊,孤宁扬起笑,「我已经有破邪的线索了,先愿之镜也到手了,没问题的。」

「好了,进去结界里把你刚刚看到的那些再复习复习,不会的问我,一会还要练武功和法术,可没时间给你偷懒喔!」

?????

淅沥沥,淅沥沥……

孤宁发现自己又做梦了,和前两次一样的梦。她站在青石小路上,撑着那把熟悉的雪白油纸伞,打量周遭。浓雾掩去一切,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细密的雨声,彷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在原地转一圈,想观察和前两次梦境有何不同,却因雾太浓而什麽也看不到,侧耳倾听也只有不止的轻柔雨声,什麽都没有。

在纸伞的遮蔽下她抬头仰望天空,仍旧是同样的深青天空和层层堆叠的烟灰云朵,雨丝从天而降,带来丝丝凉意。听着细密的雨声,她伸出一只手,试着感觉这雨有何不同,任冷凉的风扬起她的长发,她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疑惑中更多的却是恬淡柔和,让她那平凡的面容多了些韵味,让人移不开眼。

半晌,她收回手,伫立在烟雨中思索片刻,随即侧耳细听,试图从雨声中听出其他声音。淙淙水声自不远处传来,她g起唇角,和上次梦境一样往声源走去。

走没多久,就看见上次梦里所见的木桥,木桥横跨在小溪之上,不宽却没法一步跨过去的急流匆匆向下游奔涌,小巧细致的小桥则横跨流水之上通往对岸,却因浓雾而看不清楚对面的景象。

她走到桥头,停步,隐约看见一抹人影影影绰绰地从另一头走来,离她越来越近。从那模糊的轮廓能辨别出是男x打扮,可看不清面容,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能隐约看见他g起一抹浅笑。

「你是谁?」

孤宁问完,人影却停止移动,也没出声,就站在那里。

她试着迈步向前,一边问,「你是谁?这是哪?」

人影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动作,静静伫立原地。

她越前进,雾却越来越浓,将人影淹没。

越发清晰的雨声在耳边回荡,孤宁的意识渐渐恍惚,直至闭上双眼。

孤宁躺在营帐里,睁开眼帘的同时露出她那双墨红眸子,还有些迷蒙的眼睛没有焦距,呆呆望着帐顶。

终於回神,她坐起身,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撑着脸,脸上表情满是不解。

「又是这个梦,虽然每次都有些许不同……到底有什麽含意?」

「那个人影到底是谁?」

风沙漫天,强劲的风扬起还残留白天热度的h沙,随风飞舞的沙子打在身上令人生疼,利刃似的风呼啸而过,遮去一切,彷佛天地间只剩h沙的颜se。

突如其来的沙暴从远方怒吼着向孤宁一行蔓延,以令人惊讶的速度b近,一行四人来不及找遮蔽物,只能连忙将骆驼牵至迎风坡,并赶在沙暴到来前从骆驼身上下来,躲在骆驼身後。

四人把包袱从骆驼身上取下、压在身下避免遗失,孤宁和青虹被路筝和无穹护在中央,尽力稳住他们不致被过大的风沙吹走,最外侧的则是卧在沙地上的四头骆驼,为他们挡去大半风沙。

四人压低身子,伏在骆驼身後,直到惊雷般的风声停止、身上不再有被风沙挫磨的感觉後才起身,看着和沙暴前全然不同的地形,一时都有些怔愣。

「那是什麽?」青红指向远处一道影子,「是建筑物吗?」

孤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没仔细看清就听到路筝肯定的回答,「是建筑物没错,不过看上去有些破败,大概已经废弃了。」

路筝还要接着说些什麽,却被无穹抢先开口,一听到他说的话,秀丽的脸孔有一瞬间冷得像结了层霜,却很快就恢复如常,没让看向无穹的孤宁和青虹看见。

「废弃的也好,至少有较平整的地方能修整。」无穹看向孤宁,「现在也没什麽东西能判断我们所在方位、该往何方走,沙漠晚上又冷,不如我们先去那修整?等晚上依据星斗判断好方位,明天再走。」

孤宁点头,「就这麽办吧。」

路筝眯起眼,掩去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不悦,「那就快走吧,赶在夕yan彻底落下前到,不然那时可不好赶路,又冷又有其他蛇蠍虫蚁之类的开始活动,很麻烦。」

「嗯。」

?????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到达,虽只是断壁残垣,却能从广大的遗址看出曾是座雄伟壮阔的城市。残壁斑驳,满是岁月留下的足迹,风沙在墙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划痕,昭示着这座孤城已在这片沙漠里沉默伫立良久的事实。

趁天还没黑透,无穹找一块相对完整的角落,和青虹略作整理後,开始布置简单的营地;路筝在四周巡视,驱赶蛇蠍虫蚁,并安下警示和防范用的陷阱;孤宁和青虹则拿出预备好的乾粮和其他补给,生火煮饭。等无穹和路筝两人都布置好,孤宁主仆俩也煮好晚餐,招呼他们来吃。

捧着热过的烙饼,孤宁有感而发,「不晓得我们还在路上吃热食时,望司那些正在受苦的百姓是否已经被木华拯救了,又或是已经结束这场灾难了?」

路筝笑看向孤宁,语气轻快,说出的话却特别现实残酷,「你也太相信木华了,她可救不了所有人,就算她是大妖也一样。」

孤宁皱眉看向路筝,忍不住反驳,「还是可以有点希望吧?人总要抱点希望才能撑下去不是吗?世上也不是都是黑暗的事物。」

路筝脸上的笑染上几分嘲讽的意味,似乎又回到少时和孤宁初识时戒心满满又愤世嫉俗的模样,「现实从来都是残酷的。明明你的旅途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糟心事,对这世界的y暗和现实你应该也有所t会才对,怎麽还那麽天真?希望越大,最後落空时反而更令人绝望,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b较好。」

「可又不是全然没有希望。」孤宁不赞同地反驳,「如果不抱希望,怎麽有动力去面对、改变现状?」

「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改变。」路筝的声音有些冷,金眸也变得有些晦暗,「血缘、出身、年纪都无法改变,还有许多事也无法改变,抱再大的希望又如何?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拯救。」

「可在黑暗中,总要有点光啊。」孤宁认真说,「希望就是那抹光,就算再微弱,那也是光,有光就有支撑下去的动力。就算没人来拯救自己也没关系,能试着自救啊!没有希望怎麽让自己不放弃挣扎?挣扎、努力的同时,总有一线生机,放弃就什麽都没了。」

「你面对b你强的人怎麽挣扎?」路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你所有挣扎都只是徒劳,甚至成为对方的笑料,你又如何挣扎?白se染黑就再也回不去了,抱着希望又能怎样?终究是脏掉的颜se,其他事也是同理。」

「是人都需要有个能喘口气的地方,否则就会像绷太紧的琴弦一样断掉,可有希望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还有可以呼x1的地方,能逃避一下残酷的现实,再回头面对。」

看见路筝那还是冷漠,有些嘲讽的神情,孤宁皱眉,「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了。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我们谁也不能说服谁,那就这样好了,我累了,不跟你吵了。」

没等路筝做出回应,孤宁拿着晚餐站起身,「我去别处吃,晚点回来,青虹别跟来。」

「主子!」青虹也想起身跟着,却被孤宁按下。

「坐这里吃,是命令。」

收到孤宁的命令,青虹虽不甘愿,却也乖乖坐回原处,「是。」

看着孤宁离开的背影,无穹脸上的温和减了几分,望向路筝的目光也变得不善,「你何必如此?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同她争做什麽?」不打算继续装纯良了?

路筝没理无穹,轻嗤一声,自顾自地吃他的晚餐,变得晦暗的鹰眼又多了几分空洞。

青虹看看走远的孤宁,又看看分坐两边的无穹和路筝,圆脸都皱成一团,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默默地吃她的晚餐。

???

路筝瞥了吃完的无穹一眼,看他往孤宁离开的方向去,唇角弯起讽刺的笑,却随即阖上双眼。

他是跟孤宁在一起久了,染上她那种生活在光明里的人特有的天真吗?偶尔涌上心头的软弱和动摇已经很要不得,今天竟还跟她争执?他赖以为生的冷静和漠然呢?要是那nv人还没彻底疯之前他就这样,他早丢掉小命了吧。

他是为了找到预言中的异世灵魂才接近孤宁,其他人选都排除,只剩她和另一个大家小姐,都还没确定现在却几乎和她闹翻了,若是早些年,他大概已经被丢进万骨窟了。

早明白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满手血腥,染满黑暗,根本就不相信她口中那套「希望论」,却也习惯像她那样满口「希望」的人,也学会无视了。他很久没因这些言论气恼争执了,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早知道不开口提醒她那些百姓不会得救的可能,这下惹恼她,他该怎麽继续任务?是否该换种方式?

孤宁走到不远处,看见一座祭坛,稍微清理便席地而坐,就着清冷的月光边打量祭坛,边吃晚餐。

古老的祭坛虽布满历史的痕迹,却更显其庄严神圣,有种长年累月累积而成的古朴和厚重感。

她靠坐在祭台边,抬头仰望夜空,虽觉得冷,却也没要马上回营地的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和路筝有这麽明显的观念冲突,虽然她知道他不简单,他之前的经历也能从他身上的疤痕看出有多艰难,可她从没想过他们的观念会差这麽大。

她以为她能给他一点温暖,让他多点对这世界的希望和温柔,不要那麽寂寞、把真心埋葬在最深处,可是她好像没做好,他从根本就否定希望的存在。

熟悉的味道随夜风飘来,孤宁没有动作,依旧靠着祭台仰望星空。无穹走到她身边,在距离她半臂处坐下。

「第一次看你这样跟人争执,尤其还是你重视的朋友。」无穹放柔声音,「还好吗?」

「也说不上争执吧。」孤宁低头,双手抱膝,「应该说是观念冲突,毕竟我们也没有大小声啊。不过,这真是我第一次和我重视的人有这麽大的观念差异,心情有点微妙。」

「你知道他本来就是现实的人吧?」无穹虽用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看他那天在酒楼的表现,甚至能看出几分凶残狠辣,你们会有观念差异也很正常。」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不简单,他经历过的一切定是我难以想像的艰难和黑暗。」孤宁一脸平静,眼里却难掩惆怅,「可我们相处的点滴让我觉得,他不是没有柔软和真心,只是他藏得很深,很偶尔才会流露一点出来。」

「我只是想让他能有个地方喘口气,放心露出柔软,不要扼杀他珍贵的真心,不要那麽寂寞。」她的声音略低,「不过我没想过他从根本就否定希望的存在。」

大掌落在孤宁头顶,无穹的声音很温和坚定,「那你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在黑暗里的人难免都会向往光,你只要坚持点着光,让光落在他身上,他总会改变,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而已。」

「嗯。」孤宁愣一下,露出温柔的笑,「谢谢你,无穹。」

「不用谢。」他起身,朝她伸手,「想通就回营地?别冻坏了。」

她把手放在他温热的大掌上,「嗯,回去吧。」

?????

在沙暴後意外找到的孤城确定好方位後,孤宁等人便朝望司全力赶路,赶了五天,才抵达离望司只有一天路程的小镇。一行人在望司旁边的小镇稍作补给,边打听望司现在是何情况,才知道望司今天由一名粉发nv妖宣布散布瘟疫的罪魁祸首已被消灭,望司解封,只可惜望司已经没有活人了。

乍闻这消息,孤宁愣了一瞬,随即回神,没看一旁路筝那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低头沉思。

「既然祸首已经被消灭了,望司也成了一座si城,我们应该不会被感染,明天就直接去望司找木华吧。」

「嗯。」无穹点头,「不过不知道这瘟疫的传染方式为何,还是要当心。」

「我知道。」孤宁起身,「走吧,先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

「赏善罚恶。」

黑雾涌动,凝成一颗硕大黝黑的珠子,落在秤盘之上,重量似乎不轻,压得秤盘几乎触地。玄黑锁链从地上冒出,牢牢缠住黑珠,锁链冒出处出现一扇黑铁门,门打开的瞬间溢出丝丝黑气,扬起一阵y风。锁链拖着黑珠进门,带出阵阵刺耳尖叫,直到门里伸出一只乾枯的鬼手握住黑珠,尖叫声才戛然而止。

黑珠被鬼手拖进门後,黑铁门也随之阖上、消失无踪。黑雾散去後,原本浓重的药味、血腥味和屍臭味略显浅淡,僵y屍t上的空洞表情也不再那麽令人望而生畏,变得柔软平和了些。屍t周遭也浮出一颗颗水蓝珠子,数量和屍t一样多,颤颤地飘在屍t旁。

杆秤上的金光照亮整座城,涤尽黑雾里浓厚的负面情绪和腥甜黏腻,并聚在那些屍骸旁,将一颗颗蓝珠包覆着向秤盘汇集,彷佛萤火虫的微光,点亮这座si城。

大量蓝珠全聚在秤盘上,却不似黑珠那样压低秤盘,彷佛聚集整座城的珠子都没重量。同时,空中浮现一扇雕花木门,门里吹出乾净清冽的风,带着浅淡的芬芳,迎着被金光包覆的蓝珠进门。直到所有蓝珠都过了木门之後,木门才阖上,如烟般消散。

木华收回破邪,走向沉默站在她身边的千寻和另一名少nv。

「那是什麽?」少nv身躯微微颤抖,烟灰se眸子含着水光,泫然yu泣,「你真的把大家都送往安乐之地了吗?」

木华将缩小的破邪横在她面前,「我的武器破邪,使出赏善罚恶这招,能将恶念、负面情感,如怨恨、恐惧、贪婪,还有犯下恶行的恶人灵魂凝成黑珠送入地狱,金光会扫尽剩余的痛苦和哀伤等情绪,抚平灵魂的伤痛,包裹那些凝成蓝珠的灵魂前往安乐之地。」

少nv闻言松了口气,眼底里盈满泪光,顿时全身无力地软倒,被一旁眼明手快的千寻拉住,「太好了……」

「望司只剩你了,可你现在成了半人半鬼,不适合公告你是唯一幸存者,怕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木华关切地问,「接下来你要如何?可有去处?」

「我……」少nv半垂眼帘,眼睫轻颤,清秀的脸上满是惴惴不安,「我没有亲人了,爹娘都是独生子nv,前天就都……」

「不然你跟着我吧。」木华轻拍她的头,「刚刚变成现在这种t质,你很不适应吧?我教你有关众生的知识、武功和法术,毕竟你现在不只是人,要学的很多。」

少nv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真的?您愿意收留我?」

「嗯。」木华露出浅笑,朝她伸手,「我叫木华,是木兰花妖;她是千寻,猫妖。你叫什麽名字?」

「飘灯,y飘灯。」少nv怯怯伸手放入木华掌心,小声回应,「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隔天傍晚,从小镇出发的孤宁一行终於赶到望司,还没走近城门便看见三个人立於高耸的城墙之上,逆光的位置让他们看不清楚三人的脸,只能依照她们的发型猜测是nvx。

望司城虽在沙漠中,城外却奇异地环绕着一条五丈宽的河,成为望司的天然屏障。孤宁站在河畔,虽惊异於沙漠中竟有这麽一条河,可看着对岸紧闭的城门和被拉起的吊桥,也有些头疼。见孤宁烦恼,无穹直接开口,以内力放大自己的声量,对城门之上的三人说话。

「我们是旅人,在沙漠里赶了一天的路,能请三位帮忙开个城门让我们进城休息吗?」

「你们不知道这座城之前发生过瘟疫,已成一座si城吗?」一道微哑偏低的nv声从对面传来,声量不大却十分清晰,「来望司有何目的?」

「我们是循着传说寻来的,想见在天灵大陆四处行侠仗义、降妖除魔的木华。」孤宁内力不深,说了这麽一句有些疲惫,改用t内妖力支撑她的声量,「在绿镇上听闻木华已消灭散布瘟疫的罪魁祸首,特来此寻木华。」

孤宁说完,城门上的人沉默了会才开口,「千寻会下去开门领路,你们跟着她上来吧。」

nv子说完不久,桥门一t的城门放下,紧闭的城门在四人眼前缓缓打开,横跨在河上,门後的是一名有着猫耳猫尾的白发nv童,让他们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千寻睁着一双清澈的异se瞳,软软的童声有些冷,「请跟我来。」

四人进城,等千寻关上门後便跟在她身後,走上城墙。

???

夕yan没入地平线,只剩最後一丝余光把天际染成瑰丽的紫蓝se,随太yan西落,沙漠温度也快速下降,那一丝余光也留不住太多热度,只剩下y凉的风扬起h沙。

城墙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三张椅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和两副碗筷,木华和飘灯坐在椅上,没动餐具,等下去领路的千寻和难得特意来寻她的旅人上来。

木华望着远方,却没忽略有些坐立不安的飘灯,抬手0两下她的头,安抚她,「别担心,虽说你现在半人半鬼,他们也不会太在意的,毕竟他们四人中也有两个半。」

「啊,来了。」

千寻带路把孤宁等人带上来後,就直接坐到唯一的空位上,完全无视身後的孤宁他们。

木华扫视来人,却在看见孤宁时顿了下,眸中锐光一闪而逝,「我收到璼传来的消息,有个喜欢寻访活传说的小姑娘在找我,就是你吗?」

「咦?姑娘?」飘灯一脸惊讶,顺着木华的视线看向孤宁,「他们不都是男子吗?」

「有两人是nv扮男装,年纪最小的两个。」木华为飘灯解惑,视线却没从孤宁身上移开,还直接定睛在孤宁的脖颈间隐约可见的银链,「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吧?装得还行,不过骗不过其他众生。」

木华一挥手,桌边又多了四张椅子,桌上也多了四副碗筷,「坐吧,你们赶路赶了一天,应当还没吃晚饭,一起吃吧。」

上来後都还没机会出声说话的孤宁眨眼,看看木华,又看看多出来的四张椅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他们都落坐,木华开口,「先自我介绍,我就是你们在找的木华,叫我木华就好,是木兰花妖;她是千寻,猫妖;她是y飘灯,半鬼。」

「你们好。」孤宁也和木华一样直接揽过介绍的活,只省略了他们的种族,「我是独孤宁,她是我的侍nv青虹,青虹旁边的是路筝,我旁边的是疆无穹。」

「没料到璼说的人来得这麽快,没有多备菜,你们就简单吃。」木华露出浅笑,「虽然饭菜简便了些,不过小姑娘想听故事我倒是能说,就当配菜吧。」

「真的?」孤宁双眼发亮,「我很好奇,木华为什麽遍游天灵大陆,四处行侠仗义、降妖除魔?一般妖怪都不这麽做的,为什麽木华不一样?」

「等等,阿宁。」无穹制止孤宁继续询问,「你确定你要先问这个?不饿吗?木华要说这个由来若要说很久怎麽办?这样她没法吃,菜会凉掉的。」

孤宁脸上有些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听到能听当事者亲口叙述传说有些兴奋过头了。」

「呵,无妨。」木华不在意地摆手,「你们别听到忘记吃就行,我本就不用吃食,偶尔吃也只是尝一两口试味道,本株有养好就行了,这饭菜是备给千寻她们的。」

「我原是瑠华山上的一株木兰树,因为山上灵气浓郁,年久日深,渐渐也有了意识,不过只是最简单的能感知外界,还不到成妖的地步。」木华露出怀念的表情,「那时我就是自然的一部份,虽能感知到外界的反应,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所以大致上还是觉得一切都很安宁舒适。」

「一千五百年前,我偶然得了一口神酒,神酒里过於浓郁的灵气直接将我催化成妖,甚至到能化人的程度。不过那过程也着实痛苦,毕竟我原身是植物,跟人差得太多,b动物妖化人还痛苦几分。」

「那口神酒是司掌生si的方沚nv神和樱花神花无忧谈笑时无意间撒出的,而我化妖、化人的过程也是在两位nv神的关注下一气呵成的。」桃粉眸子染上几分笑意,微哑的nv声倾诉过往,「才化妖就直接跳到化人,我的妖力当时十分不稳,对这世界也一无所知,是两位nv神轮流教导我,让我渐渐认识这世界、掌握自身能力。」

「方沚nv神掌管万物寿夭,十分繁忙,我多半是跟在无忧nv神身边学习、修炼,不过方沚nv神偶尔也会ch0u空来看我。」木华弹指,桌上出现一瓶酒和一个酒杯,喝完一杯之後她才接着说,「後来我想到人间看看,也想做些什麽帮方沚nv神减轻重负。」

孤宁惊讶地问,「所以就这样在天灵四处行侠仗义千年?」

「是啊。」木华一脸感叹,「都过去千年了啊……」

孤宁看着木华感叹的模样,好奇问,「那这千年,木华经历很多事罗?」

木华点头,「是不少。」

「我为了游历时能寻访有兴趣的灵异传说,看了许多异文志,发现近几年异文志的撰写和出版速度越来越快,木华有没有感觉?」

「这麽说来,似乎是这样。」木华仔细回想,「近年各地的灵异事件和三百多年前先愿之镜破碎之後那几年数量似乎差不多,不过我从没特意去算,或许更多也说不定。」

「先愿之镜破碎?」无穹有些不解,「是听说过先愿之镜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镜子,可这跟灵异事件增多有何关联?」

木华解释,「先愿之镜是神器,能看见过去、现在和未来,还能实现愿望,被打碎的碎片散在天灵大陆各处,就算只是碎片也蕴含浓厚灵气,催生许多妖怪和厉鬼、怨鬼。当时争夺碎片的众生极多,灵异事件层出不穷,可说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过若是近年的灵异事件……我现在记得的多半是因各种恶念受害的人或众生在作祟。」木华那雌雄莫辨的漂亮脸孔有些严肃,「说起来,b起千年前刚下凡,人心不古这四字可真不假。当时处理的大半是妖魔贪吃作祟,或是众生和人类的冲突,或是争夺宝物;如今处理的不是人类的战争,就是人类的恶念膨胀过头做出种种恶行,导致被害者不甘而作祟。」

「原来是人心变化导致的吗?」孤宁恍然,「因为人类的贪婪和其他恶念,才催生出这麽多灵异事件……难怪之前用神力看的时候四处都弥漫着浅淡的黑气。」

「神力?」木华挑眉,仔细看她墨红发se和瞳se,露出了然的神情,「夜家族nv吗?那你可要看看这座城是否有你说的黑气?」

孤宁没有回答,直接运起t内神力,墨红眸子顿时转成酒红,转头看向城墙内,圆润的猫瞳瞪大,jg致的脸满是惊讶──整座城乾乾净净,没有半丝黑气缭绕,连因瘟疫病si的百姓应有的怨气或是执念都看不见一星半点。

孤宁猛地转向木华,「怎麽这麽乾净?怎麽可能连点怨气或执念都没有?」

木华笑笑,拿起挂在腰间的破邪,放到桌上,「这是我的兵器──破邪,望司这麽乾净全靠它。」

她轻抚悉心保养却看得出岁月痕迹的杆秤,面se柔和,「这是方沚nv神特意采她兄长司君亲自栽植的白头翁和我的本株枝g制成的武器。代表命运的白头翁和代表高尚灵魂的木兰混合其他材料,经掌管命运和生si的两位神只之手所制的半神器。」

「破邪可以斩妖除魔,也有一招名叫赏善罚恶,能将恶念、负面情感,还有恶人灵魂凝成黑珠送入地狱,金光会扫尽剩余的痛苦和哀伤等情绪,抚平灵魂的伤痛,包裹那些凝成蓝珠的灵魂前往安乐之地。」

看着眼前六人都有听到忘记吃饭的倾向,木华抿唇轻笑,「先说到这好了,你们光顾着听我说,都忘记吃饭了。不是说要用我的故事配饭的,怎麽变成故事当主食了?」

四名少nv和nv孩眼神游移,颊上有深浅不一的红晕,另外两人倒淡然,就是半垂的眼帘掩去他们眼里的不自在和赧然,咀嚼和加菜的速度也加快几分。

木华笑弯了眸,不再看他们,让他们能专心吃饭,自己则起身坐到城墙边缘,看着底下粼粼波光和水上倒映的圆月。

她抬头仰望那高挂夜空的圆盘片刻,又俯瞰河面上的玉蟾,任思绪随潋灩水光拉长、发散。半晌,她拾起一旁的小石子朝绕城的河里扔,danyan的波纹打散了明亮的婵娟,像孤宁问她的问题,荡起的涟漪翻起了沉在心湖底的往事。

她面se平静,手拈一朵半开的浅粉木兰,没再特意回想记忆里曾经过的烽火、浮华和喧哗,只是垂眸任翻涌的思绪慢慢沉淀,让带着寒意的夜风冷却她有些过热的心情。

转头回望一眼沉默吃饭的六人,木华唇角轻扬。

「吃完还想听故事的来找我啊。」

?????

等千寻他们吃完晚餐後,木华带他们到她目前落脚的客栈住宿,清理过的客栈能让他们放心休息,不怕染上瘟疫。

给他们大致介绍客栈各处跟他们可能要用到的物品之後,木华指出她和千寻、飘灯的房间,让他们有事去她房间找她,说完就准备回房。

「啊,对了。」木华转身看向孤宁,「独孤宁,你等等打理、沐浴完过来找我,我有话同你说。」

「好。」

???

洗去一身尘土和疲惫,孤宁隔了一个多月才在这可说是si城、不会引来麻烦的望司换上nv装。随手拿根木簪把长发盘起,才出门去找木华。

孤宁出门上楼,穿过寂静的走廊,站在走廊最深处的客房前,抬手轻敲房门。

「进来吧。」

孤宁推门而入,被扑面而来的酒味呛了下,一瞬间有些晕眩。定睛一看,木华坐在圆桌前,桌上摆了几瓶酒,脚边也倒了几支空瓶,俨然是这浓厚酒味的来源。

「你的nv装挺好看的。」木华放下手上酒瓶,「难怪你会nv扮男装,省了不少麻烦吧?」

「扮成男子是方便很多。」孤宁转身关好门,走向木华,「你喜欢喝酒?喝这麽多不怕醉吗?」

「得了那口神酒,凡酒要醉可不易,尤其我需要酒稳固我的妖力。」木华示意她坐下,抬手一挥,一道温暖坚定的力量拂过,撑起一道结界,「好了,我布下结界隔音,结界外听不见我们的谈话,你可以放心说。」

「找你来的原因我就直说了。」木华一脸认真地看她,「先愿之镜为何在你身上?」

见孤宁满脸惊愕,一时说不出话,木华耐心再问一遍,「先愿之镜为何在你身上?」

「我认识祢攸,认得他和先愿之镜的力量,也知道他奉云神之命守护先愿之镜。他没传给我先愿之镜失窃的消息,那定是他给你的,可他为什麽给你那麽珍贵又容易带来灾殃的神器?」

孤宁回神,知道这是她能和盘托出的大好时机,毕竟她要避开其他人跟木华借用破邪太难了,尤其他们的武功b她好,她也没好的理由能单独和木华谈话,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她回望那双严肃中带有疑惑的桃粉双眸,「那是云神给祢攸的神谕,让他在预言中的异世灵魂到谜之山时,将先愿之镜给对方使用。」

木华瞪大双眼,脸上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就是那个异世灵魂?」

「是。」孤宁点头,很快将她的情况对木华解释一遍,并提出请求,「夜凰nv神给过我提示,救世需要先愿之镜、破邪和浮生墨笔,所以我想向你借破邪,等我救世之後便会归还。」

「这……」木华有些为难,「我很乐意为救世付出一份心力,可破邪我暂时不能借你。」

孤宁着急追问,「为什麽暂时不行?那什麽时候可以?毕竟这关系到这个世界的存续,还有很多人和众生的x命,我希望越快越好。」

「上次在风华,我赶到时那些被长生g0ng掳走的少nv虽多半已经丧命,可仍有五人幸存。我答应替她们以妖力重塑身躯,为她们续命,可我身边并没有那麽多材料和灵气,所以她们的灵魂都存放在破邪里。」

木华拿出一朵浅粉木兰,以妖力将其化成发簪,递给孤宁,「我会在此等到牛丑官员来接管这座城,确定交接成功就会赶回瑠华山,那里有足够的材料和灵气供我为她们续命。等这事办好,我会以此簪定位,追上你,和你同行到最後一刻。」

接过簪子,孤宁稍稍放松了些,「这样就只差浮生墨笔了……还有两年,希望能找到。」

「放心,夜凰nv神说你是转机,你便有带来改变的机会。」

「既然是因为慾望和恶念丛生导致世界意识难以承受、净化而末世,那你就釜底ch0u薪,减少恶气蔓延。」木华握着孤宁的手,「你在救世的途中会遇到形形sese的人,你能做的就是广结善缘,用你的行动和言语去改变人们的想法。就算只是种下一颗善意的种子,总有一天也会开花结果,这才不枉你离乡背井孤身来到异世的辛苦,不是吗?」

孤宁露出笑容,「像你在天灵各地留下足迹,让被帮助过的人们去帮助其他需要的人那样吗?」

「这也是个方法。」惑人的桃花眼温暖明亮,直直望进孤宁眼底,「你有你的人脉和影响力,不需要全照我的方法去做,按你的本心去做就好。」

「嗯,我会的。」孤宁顿了一下,拧眉露出担心的神se,「不过瑠华山在何处?尽管那是最富盛名的山,但传说也说那是神仙的後花园,你来回会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哈哈,神仙的後花园。」木华忍不住笑,桃花眼笑弯成新月,「说实话,会去那座山的神仙也就三个。方沚nv神和她哥哥偶尔才会去,只有本株也在瑠华山上的樱花nv神花无忧才常驻在山上,何来神仙的後花园之说?两位nv神每次听每次都笑得不行。」

「至於来回所需时间你也不必担心,我一定能赶上的。」看着孤宁惊讶的表情,木华继续解释,「瑠华山不在天灵大陆之上,而是在海外的海灵岛上,但我来回并不须渡海。海灵岛上无人类,是属於其他众生的岛,可众生并不只会在岛上停留,不少众生嫌渡海麻烦,故而有许多传送阵法方便在岛和大陆之间来回,这也是传说中有缘人才能上山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孤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提出新的问题,「对了,你知道浮生墨笔吗?是一枝很jg致的毛笔。」

木华摇头,脸上有些歉意,「我不知道,抱歉帮不上忙。」

「没关系,我还有时间,会找到的。」孤宁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回房了。」

「嗯,你也早点安歇,顾好身子才有t力去救世。」

「我知道。晚安。」

「晚安。」

?????

翌日,木华听闻孤宁想祭拜望司病si的百姓,让飘灯为他们带路後就和千寻一同上城墙守城了。

跟在飘灯身後,孤宁一行来到城中央的一棵古老的槐树下。树下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飘逸潇洒的「望司之墓」四字。

见他们疑惑的模样,飘灯小声解释,「那是木华刻的碑,这棵槐树是望司城的象徵,城里人人都是听这棵树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大家的骨灰都葬在树下,作为这棵树的养分。」

一听她的解释,孤宁露出好奇的表情,「能说说这棵树的故事吗?」

飘灯怯怯点头,「最初这里不是沙漠,也只是个普通小村落。村里有个叫陆槐的人,传说温文儒雅、博学多闻又有好相貌,大家都喜欢他。」

「陆槐有位青梅竹马,叫司雨,他们感情很好,说好等司雨十六陆槐就娶她为妻。可惜司雨还不到十六就遇到连年大旱,沙漠越来越大,蔓延到这里。村民决定以活人祭天祈雨,那时父母早亡的司雨是最佳的选择,不会有太多阻挠的人,除了陆槐以外。」

「陆槐无法阻止村民,想代替司雨祭天也被亲友阻止,只能眼睁睁看司雨成为祭品。他祖上曾有槐树妖的血缘,因为亲眼看见ai人的si亡,觉醒了,在司雨si亡的那一刻变成半妖。」飘灯顿了下,才接着说,「当时他就在这个位置,抱着司雨流血泪,不让任何人靠近。许是陆槐和司雨感动天神吧,马上就下雨了,可陆槐一点也不高兴,因为那是拿司雨的命换来的。」

「他流着血泪诅咒此地也会化作沙漠的一部分,而司雨祭天求来的雨水会成为阻绝村民离开的河水,永不枯竭,村民只能世代生活在沙漠中,直至si绝,然後就和司雨一同化成这棵槐树,再也没有恢复人形。」

飘灯望着撑开遮荫的槐树,继续说,「後来,诅咒应验了。那些雨水真的汇聚成不会乾涸的河流在村外绕成一圈,而村民们就算搭船也无法到河对岸。司雨祭天两年後,一位穿着奇特的巫nv经过这里,指点村民将si者火葬,骨灰充作槐树的养料,让村民以此慢慢回报司雨以命祈雨的恩情、消弭陆槐痛失所ai的怨恨,并给此地取名望司,诅咒才渐渐削弱,村民可以短期离开望司,将望司发展成大城。」

「或许这次瘟疫,也是诅咒彻底应验的後果吧。」飘灯的表情很悲伤,「都si绝了,陆槐应该不会恨了。」

孤宁看着这棵古老的槐树,低声轻叹,「其实他们所求也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世长安吧?可惜说来简单,反而是最不容易的。」

「那你呢?」无穹望进她墨红眸子,「你想要什麽?」

「我吗?」孤宁坦然回答,「我求的也只是那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一世长安罢了。」

「会有的。」路筝看着她,金眸坚定,「你的父母和朋友,足够许你一世长安了。」

无穹瞥了路筝一眼,转向孤宁,「放心,有事需要帮忙,我在,会帮你扫除阻碍你一世长安的存在。」

「还有青虹!」青虹附和,「青虹会一直保护、侍奉主子!」

孤宁轻笑,「那就谢谢你们啦。」

???

在他们说话期间,蓦地雷雨大作,沙漠特有的炎热顿时一扫而空,豆大的雨水落下,将轻飘飘的h沙浸sh,固定在大地之上。乌云遮去烈yan,将蔚蓝的天染成漆黑,一道道闪电在乌云间划过,点亮整片天空,随之而来的轰鸣声不绝於耳。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sh了在槐树前祭拜的孤宁一行,五人全成落汤j。听见巨大的雷声,飘灯连忙带路往附近住家避雨,以免在树下被雷劈中。雨势很大,雨水泼进孤宁眼里,让她看不清路,只能顺着那握住她手的温热大掌跑。

一辆骆驼拉的「马车」,仗着si城无人在望司里急速狂飙,所到之处无不溅起大片泥水。孤宁他们跟在飘灯身後在雨中奔跑去最近的避雨处时,正好碰上,较为敏锐的无穹用力握紧孤宁的手,将她拉到怀中,一手则快速抓住落後一步的青虹,大步避到路边。路筝眼明手快地把前面带路的飘灯拉到旁边,闪过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却不可避免被驼蹄溅起的泥水弄得满身泥泞。

顾不得满身泥泞,一行人在飘灯的带领下躲进最近的一间屋子。飘灯熟门熟路地进屋翻出四套乾净衣裳,给他们一人一套,安排他们换下脏衣服之後才去换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

「这雨一时半刻都不会停,你们先在这屋子避雨,等雨小些再回去。」飘灯细声安排,「我去熬姜汤,大家喝点祛寒,免得染上风寒。」

「我也一起去吧。」青虹走到她旁边,「两个人一起b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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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客栈大堂。

「牛丑皇帝已经派人来接管望司,交接完成,我也该离开了。」木华坐在一旁看他们吃饭,一边趁机告别,「我有急事要回瑠华山一趟,晚些千寻和飘灯吃完、准备好我们就走了。」

「你们那麽急?」孤宁顿了下,「也好,那我们明日一早也赶快走吧,毕竟没有木华做保证,继续待下去也不好。」

「你们乾粮什麽的够吗?不够我让飘灯带你们去拿些。」

「那就麻烦飘灯了。」

「阿宁,接下来想去哪?」无穹看向孤宁,「有其他想寻访的传说吗?」

孤宁摇头,「没有,暂时还没决定。无穹有听说什麽特别的传说吗?」

「我听我师父说过一个,不过确切地点在何处我不知道。我有收到师父在牛丑皇都的消息,不如我们去皇都寻他?」

「好啊。」孤宁直接拍板定案,「那明天一早就启程。」

路筝全程沉默不语,只是在孤宁定下去往牛丑皇都的行程时用眼刀剜了无穹一眼,金眸里对无穹的厌恶和敌意又深了几分。

无穹直接无视路筝的眼刀,和孤宁商讨路程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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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赶在清晨太yan还不烈时出城,往望司西南的牛丑皇城出发,走了一天才终於出沙漠,到达位於草原的班西镇。

脱离了热杀人的沙漠,季秋那微凉的金风立刻驱散他们身上的热气,随着西落的夕yan添了几分寒意。

秋冬日落得早,酉时初天se已经半黑,四人连忙找一间客栈落脚。用过晚饭之後,便各自回房打理自己和整理行囊,为明天的旅途做准备。

沐浴盥洗之後,孤宁早早就躺shang,潜入意识深处和独孤宁分享记忆跟教学。就在结束例行的教学她正要入睡时,一阵天摇地动伴随凄厉的哀号声响起,孤宁被吓得跳起,拿起一旁外衣披着就出门查看。

客栈走廊上都是人,青虹脸上也有些被惊吓的痕迹,更多的是和孤宁一样无奈和习惯的表情。路筝难得散着一头长卷发,秀丽脸庞看上去多了几分y柔气息。他和孤宁一样只披了件外衣就出来,却在看见孤宁和青虹时眉头微蹙,将两人推到b较不显眼的角落,以自身掩盖她们此时过为明显的nv子身姿。

无穹从窗边挤到路筝他们所在的角落,将他看见的告诉另外三人。

「到我屋里说。」无穹的脸se严肃,压低的声音只有近处的孤宁他们听见,趁其他人因为那可怖的哀号声而惊惶时把他们带进他房间,「这也闹鬼。」

路筝的脸se不太好,语气冰冷,「你看到什麽?」

「外面街道没有人影,可地上却有非常多且深的脚印,看起来像一群牛或猪狂奔後的蹄印,还有很多浮空、不时炸开的火光。」无穹皱眉,「似乎有r0u被火烤熟、烤焦的味道。」

「不是似乎,是真的有。」孤宁的表情有些苍白,「而且越来越重,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

「怎麽出来游历常常遇到闹鬼的村子或城镇?」青虹有些无奈,「还经常都挑要睡时发难,这都第几次了?」

无穹被青虹那无奈的神情逗笑,「我自己旅行时可没有。」

「我也没有。」路筝看向孤宁,「是你还是青虹惹来的?」

「谁知道。」孤宁失笑,被这麽一打岔,气氛轻松不少,「我去看看吧,不然今晚不用睡了。」

路筝拉住孤宁的手腕,「先把头发和衣服打理好。」

「啊,好。」扫了一眼身上不妥之处,孤宁快速穿好外衣,并向无穹伸手,「借我发簪。」

无穹走到包袱旁,取出另一根木簪给孤宁,「出去小心点。」

「好。」简单把头发全盘在头顶,孤宁直接从无穹房里的窗户跳出去。

站在屋檐上,孤宁运起t内的神力,墨红眼瞳褪成酒红,朝街道上一看,jg致的小脸瞬间刷白,眸底满是怜悯和哀伤。

放眼望去,路上站满公牛,每只牛头上的角都绑着剧烈燃烧的火把,炸开的火花烫熟、烤焦了牛只的r0u,也b出凄厉的哀嚎声。路上挤满想熄灭头上焰火的公牛,痛苦的奔逃、撞击却让牠们伤得更重。离火把极近的眼睛早被火烫瞎了,牠们只能盲目奔逃,却无路可走,只能徒劳无功地原地打转。

看出那些公牛只是含冤而si的灵魂,还不到厉鬼、妖怪的程度,可越来越浓厚的黑气让她十分不安,深怕再拖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也不忍牠们si後还无法脱离痛苦,孤宁直接按着之前净化邱秋的方式,ch0u出t内的神力去安抚、平复牠们的痛楚。

眼前的牛只恢复正常模样,可哀号声却没有停止,仍模糊地从不远处传来,显然那些曾被这样烧si的牛并不只是眼前的数量。

孤宁看了眼正常的公牛灵魂,确定牠们没其他动作,连忙往哀号声的源头赶去。就这样,她用轻功跑遍整个班西镇才把那些牛只的灵魂安抚下来,过度消耗t力、神力让她的身t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过度运用t内那并不属於她的力量也透支她的jg神,疲惫感浪涌般席卷而来。

哀号声停止,地板的震动也因牛只被安抚下来而停止,孤宁站在屋瓦上俯视那些灵魂,向挂在x口的先愿之镜许愿,让这些被安抚、涤尽痛苦的灵魂能够归往安乐之地。

空中浮现一扇雕花木门,敞开的大门里吹出乾净清冽的风,地上公牛一只只升空,在空中排成一列,井然有序地穿过木门。

牠们进门的速度很快,可因数量过多,也花不少时间,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全部进门。当最後一只公牛进门,木门才缓缓关上,消散在空气中。勉强支撑到最後的孤宁松了口气,想回客栈却连站都站不稳,双眼一阖,直挺挺地从屋顶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无穹接住坠落的孤宁,隽朗的容颜失去平日的温和,y沉肃穆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怒火。抱紧怀中累昏的孤宁,连忙低头看她的情况,确定她只是睡着了,他的脸se才稍微缓和,心里却一阵後怕。

她虽只说出来看看,可都过了两刻钟都没消息,还听见渐渐减弱的哀号声,他们都知道她忍不住出手了,只是事情似乎麻烦了些,没法太快赶回来。

怕她遇到麻烦,余下三人留青虹在客栈等,以免错过,他和路筝则分头出来寻她。不知是不是她注定今夜就要解决此次闹鬼事件,他竟绕了班西半圈才找到力竭摔落屋顶的她。幸好他出来找她了,也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她指不定会摔断脖子。

看着她安宁的睡颜,无穹轻叹一声,拿出说好的烟花s出,给路筝找到的信号之後就抱着孤宁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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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耗损t力和神力的後果是身t像没电的手机一样直接关机,不过幸好在孤宁陷入睡眠之前她已经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相信他会接住她的。

虽然jg神已经超支,她早该直接去和周公下棋,可有预感她可能会睡很久才能恢复过来的孤宁,还是强撑着下潜到意识深处去找独孤宁。

「宁姊姊!」独孤宁惊讶地看着不久前才来过的孤宁,眉头紧蹙,「你怎麽了?你的灵魂怎麽变浅了?」

「我刚刚处理些事,力量有点透支,休息会就好。」孤宁一边说,一边用从祢攸交给她的书里新学到的法术将近日的记忆ch0u出,凝成浅紫圆珠交给独孤宁,「我大概会睡一阵子,你趁着晚上先看看这些记忆,记得用我教你的那个结界,明天开始你先交换回去吧。」

「我沈睡的期间就拜托你了。」

「宁姊姊!」独孤宁还想说些什麽,却发现孤宁已经在说完的当下就睡着了,「宁姊姊这麽累吗?她到底透支了多少?连灵魂都淡了几分……我还不确定能好好交换的,这下子是赶鸭子上架吗?」

看她疲惫的模样,独孤宁只能无奈地把她安置在她的床上,然後按着她的交代架起结界,开始看记忆,为两人的交换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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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虹坐在孤宁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略圆润的小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阖上的杏眼下有着浅淡的青黑,似乎没睡好。

她昨晚被那凄厉的哀号和晃动的大地惊醒,又因孤宁出去太久而心神不宁,和无穹他们协调之後也只能待在客栈枯等,以免错过孤宁回来。後来看见沉睡的孤宁被无穹抱回客栈,心脏几乎都要被吓停了。再三确认孤宁只是睡着,青虹还是难以放心,把无穹和路筝都送出孤宁房外後就回去守着,直到天se微亮才终於入睡。

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打破清晨的宁静,睽违八年终於能c作自己身t的独孤宁有些新奇又有些忐忑地挪动自己的身t,想趁还没正式面对那些「友人」前适应一番,却很快就被昨天运动过度导致的全身酸痛阻止了。尽管昨晚看过记忆之後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毕竟八年都没实际c作过自己身t,现在又是接手刚运动过度、消耗了大量t力的身t,令她感觉十分不适。

担心孤宁所以没有深眠的青虹立时被独孤宁制造的声响惊醒,对已经醒来的独孤宁露出惊喜的笑容。

「主子醒了啊!主子要起了吗?要盥洗了吗?青虹去帮主子准备吧!」

想了一下记忆中孤宁是怎麽应对的,独孤宁顿一下才反应过来,「嗯,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毕竟是出来游历,事事让你做可不行。」

「可主子昨晚是无穹哥抱回来的,应该很累吧?」青虹歪头,「既然累倒了,休息一天让青虹伺候也无妨吧?青虹可是答应老爷、夫人和紫澄姊好好照顾主子的!」

想到还酸软的身t和接下来的行程,独孤宁没有继续推拒,「嗯……那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青虹灿烂一笑,颊上梨涡给她添了几分可ai,「青虹会好好照顾主子的!」

用完早膳,因孤宁昨夜晚归担心的三人开始追问到底发生什麽事,为何她说去看看却一去就将近一个时辰。

独孤宁头一次被b问,心里有些发苦,哀叹自己交换的不是时候,却还是将她从记忆里看到的挑挑拣拣说给他们听。

青虹听到昨夜那堪称人间炼狱的残忍景象,小脸皱成一团,而分坐两边的无穹只微微皱眉,路筝的表情则没什麽变化,让独孤宁有七分分叹服,三分不适。果然是在江湖行走多年的人,听她叙述这样残酷的景况也面不改se,可是会不会太冷血了点?

「所以你昨晚用神力净化塞满整个镇子的灵魂,还跑遍整个班西镇?」路筝鹰眼微眯,秀丽的脸黑成一片,「你傻啊?那些牛和你什麽关系?你有必要这麽拚?」

「呃……」

无穹难得点头附和路筝,「阿宁你昨晚太鲁莽了,若我没及时赶到,你可能会摔断脖子或其他地方,到时你让我们怎麽办?你有想过吗?」

谨守婢nv本分、很少对孤宁行动发表意见的青虹也哭丧着一张脸,大大的杏眼满是控诉,隐隐闪烁的泪光让独孤宁坐立不安,「主子这样青虹要怎麽跟老爷、夫人交代?紫澄姊知道也会哭的!青虹说要保护主子,可青虹却只能待在客栈等主子回来……」

独孤宁露出有些难过和愧疚的表情,事虽不是她做的,也知道孤宁是不忍那些灵魂继续受苦,可还是忍不住涌上那样的心情……许是眼前的关心太温暖又久违了,就算知道关心对象不是她,也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独孤宁垂下眼帘,「下次不会这麽鲁莽了。」

「那最好。」路筝脸se稍霁,「那些跟你无关的人事物用不着你去拚命,你救不了所有人。」

独孤宁顿了一下,表情变得不太好,「我是不能救所有人,但既然我看到了,那我为什麽不伸手?只是量多了点,我辛苦一下就好,牠们都可以得救。」

「在我需要的时候,我也希望有人能伸手帮我,那在我有能力时看到求救的人了,我就要救。」

「升米恩,斗米仇。」路筝轻哼,「你太天真了。」

「好了,你们别争了。」无穹睨了路筝一眼,转向独孤宁,「阿宁,你要救可以,但请你考虑自身的情况和身边会担心你的人,尽量考虑周全,才能得到更完美的结果,不是吗?」

「嗯。」独孤宁看一眼路筝,点头,「我下次会斟酌,不会鲁莽的。」认完错,她连忙转开话题,深怕继续被他们训话,「对了,班西镇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习俗?不然怎麽会有那麽多被nvesi的公牛?」

「我们会去探听,你不用c心。」无穹看她的眼神满是担心,「你昨天透支那麽多神力和t力,保险起见今天还是在客栈休息吧,青虹留下照顾你,我们出去打听就行。」

还想说些什麽,可看到路筝他们的表情,独孤宁又把那些话吞回腹中,「那就拜托你们了。」

???

午时,无穹和路筝都回到客栈,趁吃午饭的时间,一并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留守的独孤宁她们。

「火牛节……还一年烧si上百只?」独孤宁一脸不敢置信,「这是什麽奇怪的习俗?是因为牛丑以商为尊的风气,所以不在乎能种田的公牛?还是因为不是自己受苦,所以就能兴奋看那些公牛去si?」

青虹一脸苍白,小脸皱成一团,「这些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暴力血腥的慾望吧?为什麽可以无视那些牛的痛苦,把这个当成庆典的一环?」

「或许火牛节原本不是这样的节庆,只是随时间和人心的演变才成今日的模样。」无穹看向满脸不适的独孤宁,「那你想怎麽做?让这个节日在班西镇消失?」

「哪那麽简单。」路筝冷哼,「这节日能流传,镇上百姓喜欢的肯定不少,甚或拿这节日赚钱,要想短时间就让这节日消失?做梦!」

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路筝一脸无所谓,无穹仍旧一派温和,只有独孤宁和青虹苦苦思索如何根绝这节日。

沉思半晌,独孤宁猛地抬头,双眼闪闪发亮,「那让他们以为自己就是那只头上绑火炬的公牛呢?」

路筝挑眉,一脸兴味盎然,「怎麽做?」

「离开谜之山前,山神有召我上山,还赠我一本书,书里有伪造和共享记忆的法术。」独孤宁越说越兴奋,「我可以照书里教的伪造记忆,在深夜共享给整个镇的人,就像做梦,他们会以为这大规模做同样的梦是种警示──不管是当成神谕或那些亡魂托梦警告都行,他们就会自发取消这个活动了。」

「不错的想法。」无穹点头赞同,却马上泼了一盆冷水,「你来得及学会书里的那两个法术吗?你昨天用了那麽多神力,你还有力量吗?」

独孤宁顿了一下,试着调动t内力量,随即笑出声,「没神力,妖力也行。躺到现在,t力也恢复不少,没问题的。」

「至於法术我都会啦,今晚就能实行。」独孤宁一脸期待,「等确定他们都做了同样的梦、决定不办火牛节,我们明天就能出发去皇都啦!」

看着跃跃yu试的独孤宁,无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却没表现出来,「就按你说的做吧。」

路筝瞟了一眼无穹,没错过他那一闪而逝的困惑,又看了眼独孤宁,随即垂眸,掩去眼里那同样的困惑和冷意。

当晚,独孤宁伪造好记忆,并在伪造的记忆中加上诱导居民将他们曾看过的那些景象套入的法术,使伪造的记忆更真实,之後便照书上记载,画出可大范围共享记忆的法阵,将准备好的伪造记忆放入其中,催动妖力。都完成後,四人就各自回房歇息,等明日的结果。

翌日一早,四人用餐完就上街采买兼打听,确定百姓都在讨论昨夜他们共同的恶梦和其背後的含意,而其中取消火牛节的声音足够多,独孤宁才心满意足地催三人回去退房,朝牛丑皇都出发。

傍晚时分,一行四人终於走出平坦的草原,从班西镇抵达牛丑皇都。经过城门检查之後顺利进城,一反平日由孤宁主导旅程选择的习惯,改由较为熟悉牛丑皇都的无穹带路。

选好客栈、用过晚饭後,无穹跟独孤宁交代一声就出门联络师门、寻他师父,而路筝也顺势暂时离开,说去驿站给他家人传信,只剩独孤宁和青虹留在客栈歇息。

独孤宁藉口要早些休息,提前让青虹回房,等她离开房间後才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无穹他们是否有察觉异状,毕竟他们很聪明,而青虹和孤宁朝夕相处,也很容易发觉她不是孤宁。不过交换一天就让她有jg疲力竭的感觉,以後的交换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虽看过孤宁的记忆,知道他们都是怎麽相处的,可她要扮演好孤宁却有很大的难度──孤宁大她很多岁,阅历、x格较成熟,她要长期扮演很难,容易露馅。可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孤宁就是预言中的异世灵魂,就算要知道,也得是孤宁救世完、把身t还她之後的事。

希望孤宁能赶紧醒……不如她等等架结界练习时也把孤宁安置在结界里,这样才能早点交换,否则她怕是撑不住的。

?????

淅沥沥,淅沥沥……

听见那熟悉的细密雨声,孤宁明白自己又作梦了,那个她一直ga0不清楚含意的梦。她站在青石小路上,手撑那把雪白油纸伞,打量周遭。浓雾掩去一切,除了雨声之外,四周寂静无声,彷佛全世界只剩她一人。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和前三次梦境一样,全是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和之前一样,她在纸伞之下仰望天空,看着相同的深青天空和低矮厚重的乌云,她伸出一只手去接那从天而降的雨丝,感觉到沁骨的凉意。她伫足原地,任冷凉的风扬起她的如瀑长发,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更多的却是柔软温和。

片刻,她收回手,顺着之前的经验细听雨声。找到那不同於「淅沥沥」的淙淙水声後,她g起唇角,和上次梦境一样往声源走去。

少顷,她就看见上次梦里也有的木桥,木桥横跨在小溪之上,不宽却没法一步跨过去的急流匆匆向下游奔涌,小巧细致的小桥则横跨流水之上通往对岸,却因浓雾而看不清楚对面的景象。

她走到桥头,停步,隐约看见一抹人影影影绰绰地从另一头走来,离她越来越近。从那模糊的轮廓能辨别出是男x打扮,可看不清面容,也没听见他的声音,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能隐约看见他g起一抹浅笑。

「你是谁?」

孤宁问完,人影却停止移动,也没出声,就站在那里。

她试着迈步向前,一边问,「你是谁?这是哪?」

人影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动作,静静伫立原地。

她越前进,雾却越来越浓,将人影淹没。

越发清晰的雨声在耳边回荡,孤宁的意识渐渐恍惚,直至闭上双眼。

孤宁睁眼,还有些迷蒙的眼睛没有焦距,呆呆望着上方的漆黑,听着一旁猎猎风声才慢慢回神。终於彻底清醒,她坐起身,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撑着脸,脸上表情满是不解。

「又是这个梦,这次倒跟上次差不多……可这梦到底有什麽含意?」

「那个人影到底是谁?」

在孤宁还在苦苦思索的同时,一旁练武的独孤宁停下动作,一脸惊喜地凑到她身边,「宁姊姊,你醒啦!太好了!」

「我睡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外面只过了一天。」独孤宁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在复习和练习的时候把宁姊姊也搬进结界里了,所以宁姊姊没有错过外面的事太多。」

看着小姑娘求表扬的闪亮目光,孤宁轻笑一声,抬手轻r0u她细软发丝,「辛苦了。明明是我耗尽t力,结果身t不适却由你扛,真是抱歉呢。」

「没事,我很开心。」独孤宁笑弯了眸,语调欢快,「我觉得我扮宁姊姊还是很像的,不过穹哥哥和筝哥哥都很聪明,或许有发现奇怪的地方。青虹应该没发现,但是我觉得再装下去会有危险。」

孤宁愣了下,旋即露出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明明是你的身t、你的人生,应该是我扮演你、让你能轻松接手才对,可现在却是你扮演我──」

「没关系的!」独孤宁急忙打断她道歉的话,「要不是宁姊姊,我儿时贪玩伤了的灵魂哪能这麽快好?说不定终生都沉睡不醒呢!是宁姊姊用你的灵魂涵养我的灵魂、让我看你的记忆、教我你会的东西,还要四处奔波拯救我存在的这个世界,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麽会怪你呢?扮演姊姊什麽的我才不在意!」

「而且宁姊姊也是为了他们好啊,我知道的。」独孤宁语速飞快,圆润猫瞳盈满诚恳和真挚,「宁姊姊不要怪自己好不好?宁姊姊很好的。」

看着眼前急切的小姑娘,孤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谢谢你。那我们下次再交换吧,等等我先看你今天的记忆,再接着看之前的记忆,然後再上课、练习。」

「好!」独孤宁顿了一下,提了个建议,「宁姊姊现在不是会ch0u出记忆吗?不如睡前先ch0u一部分,我醒了可以接着看,这样可以更早补完这八年的记忆。」

孤宁略一思索,乾脆答应,「也好,听你的。」

「那就开始罗。」

翌日。

四人出房门正要下楼到客栈大堂用早膳,孤宁却突然被叫住,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该在虎寅的书聿。

「真巧。」书聿嘴角噙着一抹笑,狭长凤眼微弯,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高傲,「没想到你们也来了牛丑,似乎还多了位旅伴?」

「是很巧。」孤宁回以一抹浅笑,「这位是我的朋友,路筝;路筝,这位是我的朋友,段书聿。」

路筝面se冷淡地朝书聿点头,权作打招呼,书聿也没什麽反应,同样点头回应,不过b路筝多了一句「幸会」。

见他们两人之间气氛也有些不对,孤宁连忙开口转移书聿的注意力,「书聿,碎染一别,别来无恙?长生g0ng的事可有结果?」

「慢着,阿宁。」无穹一脸无奈地扯了孤宁袖子一下,「你要在走廊说这个?这一说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完的,不如请书聿一同下楼用餐,我们边吃边说?」

「啊,抱歉,是我太急了。」孤宁看向书聿,「书聿可愿赏光一起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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