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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倾慕

 

「想对沈妙下手可不容易。」静王道:「上次沈妙被人劫走之后,沈信给她的侍卫多了一倍,戒备森严,怎么动手?」

周王一笑:「外面不行,可以在宫里嘛。」他得意洋洋:「进了宫里,管他什么守卫,都要在外面等候,进了宫就是我们的天下。我打听过了,明日沈家小妞要一人进宫,等她进宫见了皇后之后,就是我们的机会,那时候动手,最简单不过。」

静王道:「宫中动手容易,查起来却容易被人怀疑。」

「嘿嘿,所以这是一箭双鵰的事儿。」周王笑了:「你说,弄成是老六的手笔如何?」

静王眼前一亮。

他们兄弟二人和离王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不分上下,要是这一次沈妙在宫里出事,沈信疼爱沈妙,一定会将这笔帐算在太子身上,如果不是太子有意要娶沈妙,沈妙不会出事,太子和沈家就算是结仇了。而最后查出来是离王所为,离王也讨不了好处。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拾了两个劲敌,何乐不为?

静王笑道:「四哥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还得细细布置一番,省的多出破绽。来人,请我的幕僚进来。」

……

无独有偶,周王府在商量着明日刺杀沈妙一事的时候,离王府也在为此事而伤透了脑筋。

离王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兄弟,道:「你们以为如何?」

襄王是个谨慎胆小的性子,看着离王笑盈盈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离王自来就是笑面虎,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可是这么多年下狠手的事儿没少做。他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成王闻言却道:「这有什么冒险的?总不能真的让太子娶了沈家小姐,平白无故的得了沈家兵权。六哥和周王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争出个所以然,那太子病歪歪的,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成王一向说话粗枝大叶不计后果,这番话说的也十足放肆,不过显然十分合离王心意,他道:「八弟说的不错。太子拿到沈家兵权,的确非我所愿,这桩亲事若是成了,不只是我,两位兄弟也会有所连累,那可不成。我提出刺杀沈家小姐,便是为了以绝后患,虽说沈家小姐很是无辜,可说到底也是被太子连累的。」

离王笑眯眯的说起刺杀一事,话中虽然很是同情沈妙无辜,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可是要如何将此事算到周王身上?」襄王小声问。

「周王平日行事放肆,衝动之下做出此举也合情合理,父皇本就对他颇有微词,在想扶持太子的时候,因为周王而损失沈家兵权,父皇只会重责于他。」离王沉吟道。

「一箭双鵰,是个好主意。」成王大大咧咧的开口:「我支持六哥!」

襄王没有说话,可他即便说不说话也都无关紧要。他和成王都是追随离王的,离王的决定,也代表着他们二人。若是成功,自然升天,若是失败,一起倒霉。这是一开始就明白的「同甘共苦」。

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只能盼望明日刺杀沈妙,能够进行的顺利一些了。

……

夜色如墨,冬日的风刮在脸上,皆是凛冽寒意,彷佛有人拿刀子在刮脸似的。白日里打好的水在夜里都结成冰,随着木桶晾在屋外,第二日和地面黏在一起,搬也搬不动。

客栈的楼上,窗前,紫衣青年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从外头蓦地飞进来一隻雪白的鸽子,落在面前的窗檯之上,身上都结了一层细小的冰凌,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头飞,大约也是冷的出奇。

谢景行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银色的小管,随手将鸽子往身后一扔。屋里烧着炭火,正是温暖融融,鸽子身子一歪,飞到屋里的书桌上,歪着头去啄桌案上小碗里放的玉米粒。

谢景行从银色的小管中抽出一个小纸捲儿,展开看完。随手扔进炭火炉中化为灰烬。铁衣从门外走进来,走到谢景行身后,道:「主子,车马已经备好,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谢景行「嗯」了一声。

铁衣却没有退下,而是看着谢景行的背影,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有话就说。」谢景行头也不回的道。

铁衣一震,连忙道:「主子,定京那头传来消息,这几日沈信正在为沈五小姐物色合适的青年才俊,似乎有意结亲。」

谢景行没回头,铁衣看着对方秀骨青松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隻觉得头皮发麻。他也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心中叫苦不迭,定京那头的季羽书和高阳在传回来的信里都没提到此事,铁衣这会儿提了,日后谢景行怪责他们二人,倒像是铁衣在其中挑拨一样。

但是不说吧,此事事关重大,要是回头谢景行自个儿知道了此事,已经酿成大错,他这个贴身暗卫也就可以不用当了,说不定命都没了。

在义气和性命之间,铁衣十分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他道:「苏家苏明枫,罗家罗凌,冯家长子冯子贤都登门沈宅。」

「冯子贤?」青年转身,盯着铁衣的眼睛,问:「冯子贤为何登门?」

铁衣脊背发寒,硬着头皮道:「因为沈信急着将沈五小姐嫁出去,因为宫中有消息传出,太子有意要娶沈五小姐为侧妃。沈家不希望沈五小姐嫁入东宫,想在圣旨下来之前把沈五小姐嫁出去。冯家小姐和沈五小姐是好友,特意寻兄长过来解困……」

「宫中什么时候传的消息?」谢景行缓缓问道,声音却似镀了层冰。

铁衣压根儿不敢看谢景行的眼睛,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道:「五日前。」

「五日前的消息现在才到?」谢景行不怒反笑,漂亮的桃花眼似有怒气划过,他道:「本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了一群废物。」

屋里的空气倏尔冷下来,似乎比外头还要冷,即便有着暖融融的炭火,桌上的鸽子却也是「咕」的轻轻叫了一声,脑袋缩回羽毛中去。

铁衣欲哭无泪,却还得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道:「宫中今日给沈家传话,明日沈五小姐一人进宫,皇后有事相谈。」

话音未落,就见那俊美绝伦的紫衣青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门口,随手扯下挂着的狐皮大裘披上,冷声道:「备马。」

铁衣一愣:「主子,不是明日一早……」

谢景行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铁衣打了个冷战,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一夜,风雪交加,寒气入骨,有人在温暖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有人在华丽府邸商量杀人越货的阴谋勾当。有人理所当然的居于九重宫阙指点江山,也有人骑宝马千里之外披星戴月风雪迢迢。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焦虑不安,有人得意洋洋。明齐诺大的江山如画,定京歌舞昇平,临到年关各处欢声笑语,却无人看得到平静湖面下的风起云涌。

定王府上,某一间屋中,还有人自己与自己对弈。

男子一身青衫落落,桌上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交错一盘,极其复杂的模样。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许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颈之处,手中的黑子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灯火微微晃动,几乎将要熄灭,他起身续上灯油,屋中重归光明。这男子眉目生的光风霁月,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间落落寡欢,有着散不开的哀愁。

这人正是裴琅。

裴琅看着窗外风雪交加的夜色,沉沉嘆了口气。

傅修仪的这一步棋,的确是走得不错。祸水东引,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和傅修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係,而无论结果是什么,是太子倒霉,是周王离王倒霉,还是沈家倒霉,对傅修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一处棋局,沈妙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这一句对弈,傅修仪稳赚不赔。

裴琅有些为沈妙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沈妙担心,如果沈妙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了傅修仪,傅修仪对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没有看错,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后自己也会鸡犬升天,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流萤。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沈妙输。

这些日子傅修仪怀疑府中有内奸,将定王府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连隻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传消息出去。他没有办法和沈妙以书信沟通,只能在暗处焦急。

听闻沈妙明日要独自一人进宫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进宫,虽是傅修仪的幕僚,他也是个小官儿。

沈妙是没有路了,穷途末路之下,会不会有别的生机呢?

片刻后,裴琅看着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经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一隻手抵着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轻轻一掀,满盘棋子瞬间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上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势,什么都看不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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