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你的第一个客人吗?”
蒋月那边看到消息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昨晚应酬,他喝了不少的酒,几乎是沾床就睡。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又对着备注瞧了几秒,这才回忆起这人是谁。蒋月摁了下眉心,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有种反胃感。又摁了两下空空如也的胃袋,这才回了消息:好。
而另一头的柳望此时已经做完了体检,结果出来的很快,没什么大毛病,然后他就坐上了驶向未知方向的车。
手机的指示灯在闪烁,他打开看了眼,又将手机熄屏。柳望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心下有些慌张,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好。我想问一下这是在往哪开啊?”
开车的司机戴着墨镜,神色冷淡,听到了他的问话,却也当没听见。车内沉默的气氛让柳望觉得局促。指甲扣着手机壳的边缘,等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你老板姓什么啊?”
柳望和司机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他眨眨眼等着回答,但司机还是没说话。气氛好像变得更尴尬了,他便也只好也安静下来。
柳望将注意力放在和蒋月的聊天界面上。对面简单的一个“好”字让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他知道蒋月手下不止他一人,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可有些情愫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蒋月从困顿中拯救他,教他唱歌,给他写歌。这样的人,对他这样好的人,不如说不喜欢才是不正常。
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着时间打出一句“蒋哥你吃饭了吗”又被他删除,还没来得及想出到底说怎样的话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车子便已经先停下了。
惯性让他往前倾了一下,头撞到了不算柔软的靠背,泛起一点疼意。柳望将手机揣兜里,有些茫然地抬头,“到了吗?”
司机仍未言语,只下了车绕到他那边开了车门。柳望下了车,仰头看着这栋房子有些呆滞。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何老板大约是挺有钱的,但面前这座房子告诉他:不是一般的有钱。
被司机领着进了大门,一路上柳望眼睛睁的大大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小声的惊叹,“这也太大了吧。”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狗。走在前面的司机心想。
到了门口,司机刚想抬手敲门,木质的门便已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穿着一身西装,脸上架着副眼镜,面上带笑,看向柳望,“柳先生,您好。”
“您好。”柳望下意识回话,然后往里望了眼,对上了坐在正位上那人的视线。
有点眼熟。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离得近了点后,他心里又想,是真的眼熟。
柳望一向憋不住话,眼瞧着门被关上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便有点疑惑地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何潮声活到现在听过不少搭讪的话,他靠着椅背上打量面前这人。在直播里看起来就已经足够诱人,但他本人,当他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你瞧的时候,何潮声发现他不仅是诱人,他是在勾人。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或许。”何潮声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柳望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
何潮声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只微微施力,柳望便失了平衡瞬间栽在他的怀里。何潮声常年抽烟,身上难免带上一点烟草味,并不难闻,但猛地一下摔在他的胸膛,柳望仍是被这烟味呛了一下。
“你做什么!”柳望惊慌失措地撑着椅子想起身,却被他捉住动弹不得,只能维持这样有些尴尬的姿势。
何潮声单手制住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让他抬头,视线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脸,在他因惊慌而泛红的眼眶处停留几秒,最后落在那张唇上。
“不会抽烟?”
柳望小幅度的摇头,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何潮声挑眉,握着他手腕的手施力,又将他往自己身上拉了一点,柳望迫不得已整个人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两人之间只有几张白纸的间隙,几乎是鼻尖触鼻尖,“我是你的第一个客人吗?”
柳望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意思?”
何潮声半眯了眸子,“过犹不及,小朋友。”
柳望仍茫然地盯着他。
何潮声瞧着他这副模样不似作伪,心下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小朋友,你该不会以为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唱歌吧?”
不然呢——从他的眼中读到这个讯息,何潮声只觉得面前这人单纯的可笑。视线露骨地从上往下又将趴在自己怀里这人扫视了一遍——嗯,但好在长得很合他的胃口。
“这样说起来,我应该是你的第一个客人了?”尾音上挑,带着狎昵的口吻。
柳望终于意识到此业务非彼业务。他惊惶地睁大了眼睛,挣扎起来,“你松手!我不是做那个的!”
“那个?”这下不仅仅是语气狎昵了,何潮声的动作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膝盖上顶,落在他的胯下,缓慢而又轻柔地研磨,满意地瞧见他皱了眉神色慌张,“哪个?”他轻声问。
被同性猥亵的感觉让柳望只觉耻辱,“你放我下来!我不要那五万块了!”
“五万算什么。”何潮声嗤笑,“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但现在别让我生气。”
柳望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说你不会勉强我吗?”他吞咽了一下,语速急促,“你要是真的想要我给你找一个专业的好不好?求你了,我真不是干这行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潮声也不好真摁着他做些什么,但心情不爽却也是真的。他刚一松了手,柳望几乎是弹射起步立马离他老远。
何潮声被他一副警惕又防备的模样给弄得更是不爽,轻啧了声,“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这不是松手了。”
柳望磨磨蹭蹭地又往后退了几步,离他更远,“那我能走了吗?”
何潮声瞥他一眼,“想什么呢,五万是那么好拿的?”
他一下瞪大了眼,吓得都结巴了,“我、我说了我不要这五万了!”
闻言何潮声也没再说什么,只神情惋惜地说了句,“那真是可惜,唱几首歌就能拿到五万的事放到现在可不多见了。你要是现在就想走的话直接出门就好,会有人送你回去的。”
一听这话柳望又挪不动脚了,五万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但他又害怕这人骗他。犹犹豫豫地往门口走了几步,略试探地抬眼就看那人,一下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被抓包了,有些尴尬。柳望摸摸鼻尖,小声地开口,“就唱歌?”
何潮声点头,“怎么,又不走了?”
明明是一句语气平淡的话,却叫柳望听出了些嘲讽的意味。连着刚刚男人将他当做是卖身的,这句话的杀伤力更大。他有些难堪,却还是点点头,“我能唱歌。”
送他回去的还是去时的那个人。张子尧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那人。和来时的状态不一样了,现在他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车门上,神色有些郁郁地看着窗外。
按理说他不应该对这种人有什么好奇心,但长期以来的正义感又让他担心会不会是何潮声做的太过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心情不好?”
柳望正发呆呢,乍一听见声响给自己吓一跳。他不确定的看向驾驶位,“你刚刚说话了?”又想起车里只自己和他两个人,便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来着。”
瞧着后座的人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张子尧在心里否定了他心情不好的想法,他忽然有种直觉,刚刚自己的开口似乎为自己招来了一些麻烦。
果不其然,知道司机不是哑巴后柳望就开始说开了,先是回答他的问题,“心情?我没有心情不好呀,”他顿了一顿,“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啦,但现在已经好了。”任谁被当做卖的心情都不会很好吧,但任谁单凭唱几首歌就拿到实实在在的五万也很难心情不好吧?
刚刚他盯着窗外发呆,就是在算自己的存款来着。
问题回答了,他开始找别的话题了,“哎,司机大哥你怎么称呼呀?我总不能一路都叫你司机大哥吧?”
张子尧本不想回答,想着像去时那样不说话他自己就会识趣的不再开口,但鬼使神差地朝后视镜一看,对上他不是很大却水润润的眼睛心忽然就软了,“张,弓长张,张子尧。”
“噢噢,子尧哥。”他自来熟的换了称呼,往前挪了点,就差把脑袋从后座和前座的缝隙间伸过去了,“那子尧哥你是做什么啊?”
“……”张子尧被他这一句话问的差点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
车内的沉默让柳望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他一时有些尴尬,主要是每认识一个新的人他就会这样问,长此以来都成条件反射了。为了缓解尴尬他便自问自答,“我知道你是开车的,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选择开车呀?”
连着两个问题让张子尧觉得这人的脑子似乎不太好,但他还是回了,“缺钱。”
一说到这两个字柳望就像是遇到知音一般,声音都高了几度,“我懂这种感觉!”他整个人扒在副驾的靠椅上,骤然加大的声音让张子尧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皱眉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得和驾驶员打闹这条常识不知道吗?”
去时太阳正盛,回时天色已经偏暗,因此张子尧取了墨镜。他这一扭头就叫柳望看到了他的全脸,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奇的开口,“子尧哥你长的好、好、”他拧着眉纠结半晌,最后说,“好正气。”
用正气这两个字形容张子尧的脸实在是名副其实。当初他在一众候选人中被何潮声选中就是因为这张脸。
“那你老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啊?”被提醒了一句,他的声音小了些,却还是扒着靠椅。
“十万。”
柳望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眶了,“多少?十万?你家老板还缺人吗?虽然我还没驾照,但我可以学。”
张子尧觉得有些好笑,恰逢红灯,便停了车扭头看他,“你很缺钱?”
柳望扭捏起来,“也没有很缺啦,但谁能保证以后不缺呢?”
张子尧听明白了,合着只是爱屯钱。那怎么就干这行了呢?但这个话题过于私密,他便只是委婉地说了句,“现在这个社会能挣钱的正当行业有很多。”
本以为柳望绕不过这弯,却没想到刚经过了何潮声一事的人对“正当”这两个字简直敏感的不得了。他登时便松了抓着靠背的手身子往后一坐,“什么正当不正当?我就唱个歌怎么就不正当了?”他难得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恨恨地骂了句,“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张子尧被他语气强烈的三句话给弄懵了,顺着后视镜去看,却只看见柳望的侧脸,他拧着眉,一副气极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被自己给冤枉了。
这个念头一出,张子尧一下就坐不住了,又瞧了瞧他的脸色,心中怀疑,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可何潮声的吩咐分明是找鸭的基本步骤,但瞧着柳望一副被污蔑的样子又想,会不会真是自己和何潮声呆久了思想都变得龌龊了。
犹豫半晌,红灯灭了,他便发动了车子。平稳地驶过一段路后,离导航目的地越来越近,他有些焦躁地又去看柳望,却还是只看见他的侧脸。
一路纠结到停车,眼瞧着柳望已经开了车门准备下车了,他还是叫住了他,“柳望。”
柳望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就擅自做了结论,我向你道歉。”
柳望怔了怔,倒没想到他会道歉。其实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就已经自己想通了张子尧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会误会也很正常,他也正为自己过于强烈的语气而感到懊悔。
这下得了道歉,心中的那点愧疚更甚,“没事,这事不怪你。倒是我,我不是故意骂你的,就是一时气上头了,我也向你道歉。”
柳望的态度更叫张子尧觉得是自己近墨者黑了。他面上温和起来,“那有缘的话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