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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山(五)

 

那日清晨,聂小倩醒来,发现卫黑山已没了踪影。

她隐约还记得,自己的身子并未被侵犯,那人砸了高价,却没占有她,这让她觉得稀奇。

用私藏的匕首将手臂内侧划出一道口子,朝白se方布上滴几滴鲜血抹匀,如此,竟也将张妈妈蒙骗了过去。

还准了她几日的休息。

月下楼的花魁,在众目睽睽下被人买了一夜,若还是处子之身,传出去只会叫人觉得月下楼店大欺客,是花了钱还不肯让人尽兴,平白毁了名声。

所以聂小倩只能偷偷将这件事瞒下来。

只是这几日她常想起那个人,不知怎么的,聂小倩总觉得他有一丝熟悉,但细究,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源于哪里。

好在她也再未多想,只当他是位怪人。

许是京城哪家的名门贵公子,闲暇出来找乐子罢了。

聂小倩这么安慰自己。

“小倩,张妈妈说京城锦祥轩新进了一批布料,让咱们姐妹去选一选,如有喜欢的料子,正好做几身新衣裳。”

来的是莺花,她今日穿一身大红se,衬得脸se娇neng红润。

聂小倩应声,“好,我收拾片刻,这就下楼去。”

这也算是月下楼给她们的投资,都说人靠衣装,再美的姑娘,也得上好的锦缎丝绸衬着。

听闻锦祥轩的老板前些日子去了趟大食,进了许多稀奇的布匹和香料回来。

那斜织的缎子,触感略y挺,披在身上像yan光碎在上面,波光粼粼,惹得莺花她们啧啧称奇。

最妙的是那香料,长得像石头,闻起来却有gu异香,让人心中生暖,置于屋中香味长久不散,遇水即化,泡澡时也可放入,甚至还可以入口,吃完满口生香。

“妙极了,老板,这可得多给我们来一些。”有月下楼的姑娘已迫不及待购买。

莺花笑她,“流光,你都这么g人了,若是再用了这个,那些臭男人还不得si在你身上啊。”

其他人也笑作一团,“可不是嘛,流光,我上次大早上可看见王公子从你那屋出来时腿都软了,下楼都是打着颤走的。”

“你们懂什么,这男人啊,都喜新厌旧,不给他们点新鲜玩意儿,他们哪还肯日日来?”

“到底是流光,咱们姐妹中,只有你一晚上对付五六个男人也游刃有余,哪天也教教我们秘诀啊。”

流光故作神秘,“柳时,别人讨教也就罢了,你哪里还需要,上次跟秦府那对双胞胎玩双龙,两根家伙一上一下隔着薄薄一层g了一夜,至今可还让我们佩服不已呢。”

“要我说呀,你们都该教教小倩,如今她也是开过ba0的了,以后该跟我们一样领略不同男人了,可不是得好好学学?”

“对啊小倩,快给我们讲讲,前几天跟那位客人感觉如何?”

“我也要听,我见那晚那一位长得很是英俊潇洒,想来胯下那家伙也不会逊se,小倩真是好福气。不像我,节。

是夜,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似粘稠的墨汁,衬的空气愈发冰冷。

奈河距万妖山尚不算近,卫黑山携着聂小倩,竟将这路上时间缩短了一倍不止。

他真正红了眼,霎时暴怒,从喉咙发出愤怒的嘶吼,酒吞鬼刃脱离手中,稳稳cha入穷奇的心脏。

他恨。

若一开始便这么g脆,也不至于叫聂小倩受伤。

感受着怀中的nv人呼x1越来越慢,身t越来越冰凉,他的心也渐渐沉下去。

他不想失去她,他不准她si去。

他是高高在上的妖王啊,怎么竟无能到,连心ai的nv人也护不了。

回到万妖山,后广场上,已设好了祭台。

这是燕赤霞jg心布置的,祭台表面篆刻复杂符文,周围七面铜镜刚好将月光全部反s到祭台中央。

集妖界天地之气运,以月光为引,卫黑山的妖元为媒介。

原本是为聂小倩重塑yan寿用的。

卫黑山稳住气息,将怀中抱着的聂小倩仔细放下,让她平躺在祭台正中央的软垫上。

月光的映s下,聂小倩闭着眼睛,脸上血w已被擦拭过,若不是x口处那道被贯穿的伤和已经冰凉的身t,还叫人以为是睡着了。

卫黑山俯下身,捋一捋她额前的发丝,“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他手指抚上面前那饱满冰凉的红唇,“很快,你便会像以往一样,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妖王,”燕赤霞匆匆赶来,“小倩姑娘她……”

卫黑山已在祭台旁盘腿坐下,调理内息,“帮我护法。”

“你疯了?”

远处闪过一道绿衫身影,静静的站在卫黑山对面。

槐若一脸怒se,牙齿咬得作响,“她已si透了,你还要如何救她?”

见卫黑山置若罔闻,她手中藤蔓似的鞭子啪的甩到地上,发出清冽响声,“卫黑山!为了救这个nv人,你竟要把毕生妖元渡给她,她会成为妖王,可你却会沦成一个废人,当真值得?”

“槐若…”燕赤霞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

她眼角有泪,“你可不仅仅属于她一人,你肩上还担着整个妖界的责任,你要舍命救她,便是置妖界于不顾了?”

“呵。”卫黑山终于睁开眼,他盯着槐若,“我守了妖界百万年,也该为自己自私一回。”

“槐若,这样冗长的时光,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

“我有什么错?”

槐若无言,她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我只恨,当初不该救你。”

他望着槐若离去的身影,难得温柔地笑一笑,又看了看祭台上的聂小倩,轻声说道:“我只想她活着。”

如今,他终于明白,ai一个人,原来是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

倒是有些理解几百年前那条为了凡人男子水漫金山的白蛇了。

双手置于x前,一枚淡银se圆球自t内飞出,卫黑山额头已沁处薄薄一层汗,x腹处传来剧痛,毕生的修为全部在这枚妖元中,断筋削骨,是何等的痛。

然而卫黑山没有一丝犹豫,引着那银se圆球慢慢落向聂小倩,融进她的额间。

看似轻描淡写,却只有卫黑山自己知道,在妖元进入她t内的一霎,他已被反噬,五脏六腑尽数被绞碎,连呼x1都觉得困难。

在月光的沐浴下,聂小倩全身都散发着淡银se光芒,卫黑山明白,不出一日,她便能将妖元尽数x1收,重新活过来。

“妖王,你可还好?”

燕赤霞握着方戟站在一旁,他十分紧张,手握的用力,掌心沁出许多汗来。

见卫黑山力气全无,他才慢慢踱步过来,“我帮你。”

手扶上卫黑山的同时,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x口直直的刺了进去。

卫黑山只觉得x口冰凉,低头看过去,那方戟的尖端已深入t内,浓稠的血浆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他看着眼前的燕赤霞,想要将酒吞鬼刃握住,却最终栽倒在地上。

到底,还是被算计了啊。

……

再醒来时,卫黑山身上已被五花大绑,那绳索奇特,贴在身上,皮r0u似时时被炭烤。

“醒了?”一道身影出现,“那是太清道德天尊专门炼制的捆妖索,你挣不开的。”

惊诧在卫黑山眼中不过出现一瞬就化作烟灰,他合上眼,不再看她。

“若不是小倩设计丧命骗取妖元,我自问并没有这番本事能将你拿住。”

燕赤霞嘲笑两声,手中将那枚淡银se圆球抛来抛去,”想不到堂堂万妖之王动了凡心,竟也会变得这般愚蠢。“

见卫黑山不为所动,他也不恼,“都说妖界众人骁勇有余谋略不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否则怎的连妖王都不知,这世间还有夺舍这门妙诀。”

“我知你当初收用我时也曾反复探查,只是你怎么会知晓,我这r0u身,妖元,皆是夺来的,唯一丝神识有异。”

末了,又故意补充,“小倩,原是天界的仙nv,不过奉旨前来g引你,妖王啊,你可知,从大梦三生那坛酒开始,一切便都是一场局,我化作商人卖给槐若一坛酒,聂小倩借机入了你的梦,只是没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啊。”

卫黑山脸se苍白,猛地睁开眼盯住聂小倩,仿佛要将她看得透彻。

这张脸,这个人。

他脑海中不可遏制的涌出往日那些记忆来,如今只觉得讽刺。

原来从那坛酒开始,一切便都是一场y谋。

到底是她入了他的梦,还是他入了她的局。

聂小倩脸se微白,“卫黑山,只要你肯交出妖脉,天界不会伤害无辜。”

卫黑山冷笑,天界那帮人,虚与委蛇,这种鬼话,哄傻子罢了。

况且,要他交出妖脉,也是交出自己的x命了。

“若我执意不交呢。”

聂小倩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咬咬牙,“你n杀无辜,残害生灵,罪大恶极,我身为天界之人,必然不会姑息,且你已妖元尽失,身受重伤,还是乖乖配合吧,别再抵抗了…”

她一脸淡漠,同从前那个依偎在自己怀里嫣然巧笑的聂小倩判若两人。

卫黑山很想问一问,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子,到底有没有一分真?

但到底还是没问出口,只是叹了叹气,罢了,罢了。

“如你所愿。”

他经脉逆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t内仅存的妖气汇拢,指引它们狠狠在脏腑爆开。

聂小倩眼看着卫黑山在她眼前自爆,周身破碎,有五彩光芒从t内炸散,美得如同以前两人跑到人界时看得烟花一般绚烂。

原本他同妖脉便是一t的,自爆本t,便也是将妖脉击碎成数片,最终,这些碎片会慢慢融进妖界的天地角落。

而世间,也再无卫黑山。

几百年后。

如意镇上,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背着书笈赶路。

宁采臣原是南山镇的书生,因为家中穷困,不得已替镇上日和茶楼的王老板到郭北县收账。

那原就是一笔十有要不回的款子,陈年旧账,连债主是否还健在都不得而知,但其他人都欺他是书生,年纪轻,便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他做。

南山镇距离郭北县实在不近,可临行前宁采臣只领到五十文钱当做盘缠。

纵使他一个读书人,不讲吃穿住宿,可才走到如意镇,五十文铜板已所剩无几。

吃罢了最后一个馒头,宁采臣决定向当地人打听一下近路,否则,还没等要到账,他先被饿si了。

“去郭北县?”卖茶叶蛋的老翁捋了捋胡须,“若是走官道,还需要三天时间。”

一旁卖猪r0u的壮汉听得两句,也凑过来,“诶我说小兄弟,我给你指条近路啊?”

那老翁眉头紧皱,“你要害si他不成?”

“你这老头子,胆子小的很,他若是害怕,不走便是,我不过是好心告知。”

两人说的激烈,宁采臣倒是听进了心里去,不慌不忙的朝对方行了个礼,“二位,在下确实急切要到郭北县去,如有近路,还望指点一二。”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啊。”老翁叹了口气,“原本从咱们如意镇到郭北县,穿过一座林子便可省去两天的脚程,只是此间传闻那林子甚至诡异,许多人进去了都没再出来,不归不归,无人归去,所以又得了个不归林的名字,如今,几乎已经无人再去走那条路了。”

“可我听说,那林子里可藏着许多美yannv鬼,若是能与她们yu一番,si也值得了。”

听见壮汉胡说,那老翁又斥道,“你若想送si便去,可别拉上这傻书生。”

但见宁采臣心意已决,老翁只得做罢,利落的从面前锅中取出两枚茶叶蛋,“拿着吧,路上吃,万一出了事,好歹别做个饿si鬼。”

宁采臣0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摆了摆手。

“先赊着,你若有命,等从郭北县回来再给我吧。”

老翁这样说,宁采臣才接过来,将茶叶蛋妥帖放入怀中。

顺着壮汉指的方向一路向东,不多时,便进了一方林子。

这林间树丛茂盛,个顶个参天长去,树冠层叠挨在一起,仔细听,竟连个鸟叫也没有。

但他毕竟是个读圣贤书的学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心中尚存了几分孤傲,这一路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天se渐晚,林中显得更加y森,还来不及反应,天空忽然兜头一盆瓢泼大雨,将人淋了个措然不及。

宁采臣急忙抬起手用袖子勉强护住头,匆忙往前跑。

那书笈中,可是放了好些圣贤书,是sh不得的。

跑了没多久,眼前隐约出现一座破庙,看上去已年久失修,但好歹能遮蔽风雨,宁采臣也顾不得,快步跑进去。

庙门口的牌匾已经有一边掉了下来,斜斜的搭在门上,依稀可见是兰若寺三个字。

宁采臣虽不惧怪力乱神,但进到庙中还是先对着供奉的佛像拜了三拜,毕竟,是有这方破庙,才使他不必受风雨。

只是这佛像,仔细看去,却是宁采臣从未见过的。

那分明是一个男子的雕像,看上去英俊、淡漠,带着冰冷不许逾越的威严,一头长发披在脑后,腰间还别着一把样式别致的兵刃。

宁采臣搜遍脑海,却不曾记得这一尊是哪位神仙的模样。

咔。

外面一道雷声响彻天际,这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不再去管那雕像,赶紧将书笈打开,里面一本本书摊开放在地上,有几本书的字迹已被雨水渗的模糊不清,看上去直叫人心疼。

宁采臣自幼家中贫寒,私塾念了两年便再也供不起了,后来日日去墙角听课,这些书,也是他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就连这次去要账,也是为了给明年进京赶考预备盘缠。

他脱下上衣,用力将上面的水拧g,然后用布料去x1书上的水,希望能拯救一二。

如此忙了一通,才觉得累,也不收拾,直接枕着书笈和衣而卧,昏昏睡去了。

……

“卫黑山……”

“卫黑山……”

又是那个声音。

近来在梦中,宁采臣时常梦到那个声音,听上去是一位年轻nv子。

只是她仿佛是旧识,总会缠着他在梦中聊上一会儿,有时,也会对着宁采臣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怎么变的这般孱弱无力,我从前所识的妖王,可是山崩于前面se依旧的盖世英雄。”

“不过,你这样子,倒是跟那一世像极了……”

宁采臣很想回答她,可在梦中,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从前,我做了许多悔恨终生的事情,也无力再去弥补什么,同你致歉,你只怕也不愿接受。”

“槐若说,我是被斩断了情根,所以情有可原,可大概连神仙也没想到,情根,竟然还能再生根发芽……”

“罢了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那么多,我的记忆被打散的凌乱,很快就要消失,所以总想多同你说一说,可惜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卫黑山……”

宁采臣还仔细听着,梦却散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睡在那破庙之中,外面雨势渐小,只是天se已完全黑透了。

才要起身,却被不晓得何时闯进来的白衣nv子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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