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只是她方才转身,便见给她抱着东西的小厮又继续往前方的廊道去。
“这是表姑娘——”
“什么表姑娘,就算是海珠郡主来了也得给我道歉。什么草什么破落户?竟然敢碰瓷我!”
随即又是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听到那草时,洛明显再也无法镇定,慌忙折返回去,到了转角处。
方才她就心思难安,想起她养着的一盆独墨菊。
袖中的指节紧紧陷入肉里,看着那盆碎的七零八落甚至还明显被人踩过的菊花,洛宁眼眶逐渐湿润。
这是她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为知韫哥哥采的独墨菊,怎么能就这样毁了呢?
“哎呦!原来是洛宁妹妹啊!”杨嘉雪将淡粉帕子上的一片嫣红露在外面,又擦了擦指尖,蹙眉哀哀怨,“洛宁妹妹,方才我走拐角处被这群没长眼的奴才撞伤了,现下手上的血都没停……”
“你也知道,明年我就要嫁到保定府,手被碎瓷伤着倒也算了,若是我的脸被伤了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刚刚才会如此生气,至于这菊花。方才我在气头上,看着菊花又黑又丑……碎瓷又险些毁了我……。”
见洛宁依旧垂眸不语,蹲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丑糊糊的东西,杨嘉雪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朵又晦气又丑的黑菊花吗?赔你就是了!”
说罢,她从头上抽出一直筷子般粗细的金簪,朝洛宁那处扔去。
“矫情!”杨嘉雪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这支金簪够买十盆那东西了,你还想怎样?”
旋即也不理她,杨嘉雪自顾自地离去。
“回来!你便是这般侮辱人的吗?”还未走出三步远,清冷疏离的声音便迎面而来。
月白的衣衫随风轻扬,杨嘉雪看清来人,面色一僵,旋即转过身去,顺从地俯身将金簪捡起来揣到手中。
“二,二哥!你怎么回来了?”杨嘉雪抿着唇立在一旁,轻声细语。
杨晟真也不理她,径直上前走到洛宁身旁。
被文人雅客视为珍宝的独墨菊,此时已经成了枯枝败叶,墨黑的花瓣散落一地,孤零零地躺在碎瓷中。
“莫哭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便好。”
他知晓她的倔强性子,当时被王绘青诬陷偷拿金簪都未哭,如今却因为被五妹妹摔坏了她的珍爱之物,将她的尊严践踏脚下而哭得泪流满面。
这与那晚她哭得楚楚可怜却又不同,看来方才五妹妹确实行事过分了,
“嘉雪,过来与人道歉!”杨晟真面容冷峻,神色凛然,看得杨嘉雪心中发毛。
“若我未记错,那日湖边落水之事,怕是你旧未有悔改吧。如今倒越发变本加厉,欺辱表妹。”
“二哥,我,我没有——”杨嘉雪本来就对这个隔房的二哥不甚感冒,甚至因为他久不订亲而耽误了自己心生不悦。只是见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二哥这般冷嗤自己,她一时竟莫名心慌。
“没有?看来你还是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他声音愈发淡漠,“将家规抄一百份,一旬之后交给砚池。如若不然,我便将此事交由三叔母处置。”
“别——”杨嘉雪霎时面色惨白。
虽然将家规抄上一百分惩罚稍重,可若是嫡母知道了这样事,指不定还有怎么磋磨她呢。
毕竟姨娘近来又有了身孕,嫡母每日见了她都要背刺提点一番……
杨嘉雪深吸了一口气,努起下巴,强颜欢笑,“洛宁妹妹,是我对不住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若不是那破花,她哪能磕到地上去,最后被碎瓷划破手心。她还未追究自己被伤着吓着了一事呢,反倒要她向韩洛宁道歉。
这是她绝计无法忍受的。
“看来一百份家规着实太少……”
“别——,洛宁妹妹,真的对不起,我心烦气躁地将火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我也不是有意的,扔金簪是我不对,还望洛宁妹妹莫要同我计较。”
听见身前的声音愈发哽塞,洛宁想起方才那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女子,心中暗暗扯出一丝冷笑来。
果然在这危机重重的杨府,她还离不得杨晟真的照拂。
“嘉雪姐姐,我并未放在身上,只是这独墨菊实属不易,千金难求,这株还是海珠郡主从秋猎场上为我求的。只可惜就这样没了……”
“独,独墨菊?这是何物?”杨嘉雪看着地上散乱的花瓣,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只愣了一瞬,当即缓过神来,暗自冷觑了洛宁一眼。
不就是嘲讽她见识短浅吗?顺带还向他炫耀去了秋猎吗?
碍于杨晟真,她也不敢表现太过明显,好在这回道歉后,她终于能离开这两个让她讨厌的人了。
洛宁捧着那株残菊,鼻尖泛酸,一时未忍住又痛哭流涕。这是她冒死采来的独墨菊,是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如今什么都没了。
“若是心中难受,我房中的那一盆你便拿去吧。”他想起她在蜻蜓谷拿着独墨菊久久失神,唇角扬笑的模样,继而提议道。
“那是我送二表兄的,便是二表兄的,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洛宁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多谢二表兄,只是我对这株独墨菊实在难以释怀,毕竟是海珠姐姐送我的,我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二表兄。洛宁先回去了。”
一离开他的视线,洛宁急忙捧着那残菊败叶迈着步子跑向凌清阁。
穆大夫精通医术,甚至会栽培草药,但愿他能救回她这株可怜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