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小厮接过食盒,面色愁苦:“公子还是老样子,虽说老爷叮嘱了,不必强他出门,可一日三餐送进去,全是原样出来。我们日日都盼着姑娘你过来,公子好歹能用上两口。”
方如逸应了一声,抬头望着江府大门,匾额上的白缎迎风肃肃。
今朝已是立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江府上下却到处披白,没有半点喜气。
她心里不是滋味,快步进了江府,不多时便到了江与辰的院子。
那扇房门依然紧紧闭着。
她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让他下去,走到门前敲了三声,缓缓推门进去,又立即转身把门关上。
和昨日一样,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在外间坐下,打开食盒第一层,提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故意重重地搁下,又拿着汤匙在碗沿上叮叮当当地碰。
坐到日头过午,她的脸上隐隐现出不安,身子也有些静不住,干脆走到后窗前,打开一条缝,谨慎地朝外看。
不过几息,那窗格子忽然大开,一身夜行衣的江与辰从窗外跳进来,反手扣紧窗格。
他眼圈青黑,目中满是血丝,方如逸甚是心疼,连忙走到桌前,打开食盒第二层,端出一盏滋补茶:“怎么去了这么久?幸亏出门前我让照儿用滚水温着,刚才又换了几回,否则茶都要凉了。”
江与辰接过来,一口饮尽,这才进了内室,飞快脱着身上的夜行衣。方如逸熟练地替他挂好遮挡的帘子,隔着幕帘小声问道:
“这次出去可查出了什么?”
“我怀疑下毒之人就是御膳房的厨子。这几日,那些御厨虽说都在大牢里关着,但我昨夜探查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的面容,似乎与前两日的不一样。我得了些线索,一路追出去,可还是被那人逃出了京都。如今朝局不稳,我不好擅自离京,只能先回来。”
“不如让魏临派人暗中去追?”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与辰取下帘子,一身的缟素。“可眼下我不方便出门,逸儿,只能麻烦你去武馆替我传消息了。”
“麻烦?”方如逸故意皱眉。“你这个人,什么时候跟我都这么客气了?”
她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又往江与辰手中塞了双筷子,指着饭菜,示意他快吃。
“阿辰,且不说明面上,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就算没有这层姻亲,从前我落魄的时候,你那么费尽心力地帮我,难道我方如逸是那等知恩不报的人么?再说了,如今事关朝野,我身为人臣之女,自当尽心。”
江与辰勉强吃了几口,神色疲倦地放下筷子:“论说那些大道理,我自然是比不过你。可你也别太操心了,也别累着自己,我还指望你帮我打点外头的事。”
他握了握方如逸的手,说了句“你好像瘦了”,可他的那只手却更是嶙峋。
方如逸心里微微发苦,强撑道:“才一天没见,能瞧得出什么?”她扶起江与辰,往内室里去,“赶紧安歇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江与辰和衣躺下,随意扯过被子盖好,刚闭上眼,忽然又睁开,坐起身道:“那厨子身上有些功夫,叫魏临派几个好手过去……”
方如逸忙按他躺下:“魏临也不是头一次替你办事,他心里有数。”
“一定要活捉,提防那人服药自尽……”
“好,我都记住了,你快些睡罢。”
江与辰这才安静地闭上眼,可眉间的忧虑却不曾退散。方如逸替他掖好被子,放下幕帘,走到外间燃起一支安神香,回头隐隐约约望见榻上安睡的身影,对元轼的恨又浓了几分。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把元轼的臂膀尽数斩断,今生便能安稳。却没料到,那人狼子般的谋逆之心,才是她前世惨遭灭门的因由。就算这辈子她护住了父兄,可其他人照样逃不出元轼的魔爪。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出毒害皇后的真凶,查明元轼主谋的证据。
一阵困意袭上来,她掐了掐手心,努力保持清醒。
这几日不得安睡的,又岂是江与辰一人?
害死皇后的毒药,至今没有下落,她早就嘱咐药房里信得过的买药人,暗中探查前段时日有谁买卖过剧毒之物。
可元轼毕竟是个做事异常谨慎的,买药人探了好几日,把城内城外和周围府县都跑了个遍,竟是一无所获。
睛明穴阵阵生疼,方如逸闭上眼,指尖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可脑中的思绪却怎么也揉不散。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微若不察的声响。
有人擅闯江府!
方如逸瞬间睁开双眼,抓起桌上的筷子,推门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瞧不出有人闯入小院的痕迹。
府上在做白事,下人们忙得脚不点地,平日里在院中值守的小厮们,这会大都在前院干活。留下的几个毕竟没有习过武,不似她有这般好耳力,当下也无人进内院探看。
方如逸眉头紧蹙,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寸一寸地扫视周围。
左边墙角下的莲花缸似乎有些歪了,她盯了片刻,正想移步过去,瞬间!一道白影到了她身侧,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影子一把扯住她,进了江与辰的房间!
她被门槛一绊,顿时跌倒在地,可双手却极力拖住那人的腿,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伤害江与辰。
“方姑娘,是我!元瞻!”
那人蹲下来扶她,方如逸一愣,仰头看见一张十五六岁少年的脸,还有那一身素白衣襟上却的麒麟纹。
“太子?”江与辰不知何时到了外间。
元瞻回头望见他,顿时泣不成声:“舅舅!父皇……父皇被梁王害死了!”
--------------------
宝子们,新年快乐呀!
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