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要不是本王提前知会何姑娘,透出你已经把罪证嫁祸给林掌柜的消息,江与辰一定不会如此笃定,当即就把证据呈到御前。”
杜迁隐在宽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他总觉得自己的计划是万无一失,既能接方家的手捏住梁王,又能利用梁王办成自己的事,如此缜密,怎会被梁王知晓透彻!
他的脸上露出探寻之色:“王爷派人跟踪我?”
元轼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慢条斯理道:“做事用人,自然都要谨慎些。”
杜迁静默半晌,胸膛却不住地起伏,再开口时有些咬牙:“既然王爷不信我,又何必叫我去方家。”
“本王怎会不信你呢?”元轼笑得甚是和煦,随意整了整衣袍。“杜公子,你可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虽说这次没能借机扳倒方家,让方如逸逃过一劫,可本王听说,那间私铁坊被广惠库收了去,再不能继续留在她手里。
还有,你得了方家人的信任,等案子一了结,多半就要和方如逸成亲。等你做了方家人,本王若想知道漠北的军情,岂不是轻而易举?”
杜迁浑身颤抖,在未入夏的时节里大汗淋漓。
他主动向方如逸求亲,不过是借机要挟元轼,好让他快点帮沈师微脱籍。却没想到,一计不成,反而将自己的婚事送了进去。
“难道王爷真想让我和方如逸成亲?”
“你们二人成亲,于本王只有好处,为何不想?”
“可我心里只有微儿一人!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她!”
元轼摇头一笑,露出大为遗憾的神情,起身走到杜迁面前,拍拍他的肩:“杜公子,若你娶了方如逸,以后必有荣华富贵,大好前程。可要是你为一介人人弃之的女校书而同方家交恶,将来岂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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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迁别过头,凛然道:“我没什么后悔的,富贵功名,非我所愿,我只求与微儿自在一生。”
元轼笑了笑,可目光里却透出些鄙夷:“杜公子与本王虽说道不同,但如今却能坐在一起谋事,岂非一件奇事?”
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杜迁冷着脸不答话。
元轼并不在意:“沈校书脱籍的事,杜公子不必着急。方家这次有惊无险,本王也瞧出了杜公子的手段。杜公子有如此才能,本王自然是要留在身边,加以重用。等本王功业大成,到时候不论杜公子想青史留名,还是山云野鹤,本王绝不阻拦。”
杜迁的呼吸越发急促。
今日他来,原本是为了替沈师微和自己,向梁王争一争。他筹谋一场,好不容易得了方家人的信任,把林掌柜送进大牢,却没想到,自己这个拿捏梁王的计划,反而被梁王利用。
如今抽身不能,相助不愿,又要继续昧着良心,为虎作伥,更不知到头来,究竟能不能和沈师微脱身而去。
可眼下,事情他已经做了,又有求于人,出了低头,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杜迁双手攥紧,吐纳几回,艰难道:“王爷为小可着想,实是小可之幸。小可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还望王爷看在小可费心奔波的份上,早日替微儿脱籍。”
元轼忙请他坐下,和善道:“杜公子言重了,本王只是需要你小施手段,并不需要什么犬马之劳。沈校书的事,本王一直都放在心上,你只管安心替本王办事,本王将来一定让你如愿。”
杜迁随意应了了一声,又听元轼道:“今日府上摆着宴席,本王是抽空出来见你的,不好久留。杜公子若是还没用饭,不如就在此处用完再走。”
“多谢王爷,既然王爷有贵客,小可不便多扰,这就告辞。”
元轼也不阻拦,命下人将杜迁送出角门。等他离开后,护卫才从暗处现身,陪着元轼一道往正堂走。
“王爷,这杜迁如此自作主张,险些坏了王爷的大事,王爷为何还要这般善待于他?”
元轼眼中掠过一丝得意:“若是为了他这个人,实在无甚必要。但他背后可是杜家,他父亲杜誉升现当着都察院左侍郎,等将来左都御史王同敞致仕归乡,杜誉升自然要顶了他的职,做这都察院里的头一位。”
“可是王爷,杜家有家规,不许庶子登科,只怕这杜迁根本牵制不了杜誉升。”
元轼嗤笑道:“你懂什么,杜誉升家里虽然规矩大,可他是个心软的,对四个儿子一视同仁。杜迁不能考进士,他便费心打点,将儿子送去山南的榆林书院,盼着儿子将来桃李天下,岂不也能青史留名?”
护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属下还以为那杜誉升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庶子,才把他远远打发到山南去。”
“捏住杜迁,自然也就捏住了杜誉升,将来本王举事,何愁杜家不肯相帮?”
“王爷英明!”
元轼甩了甩衣袖,想起一事:“你暗中跟着徐瑞也有一段时日了,方如逸这次入狱,他与方家可有什么往来?”
护卫摇头:“并无往来,徐先生每日照旧去江府,替江介办事,方家这几日急得跟什么似的,也不见他候问一二,好像方家出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元轼满意道:“看来徐瑞是真心在替本王办事,也难怪,他爹是个没用的,方家终究是武将门户,文臣素来看不上。方家父子又久驻漠北,在京都没什么靠山,徐瑞指望不上他家,如今又出了事,自然不会相帮。”
“王爷思虑周全,属下万不能及。”
眼看就要到正堂,元轼停住脚步:“再有两日,科榜就要放出来了,徐瑞可在三甲?”
护卫一下跪倒,脸上现出愧色:“属下无能,使了不少法子,都没能从礼部查出半点消息。”
元轼扶他起身:“这也不怪你,礼部是江介做主,礼部的官员虽多,可从来都只有一张嘴,说的是江介让他们说的话。江介是个文臣,素来胆小,家中养着不少好手,你进不去礼部和江府,也是常理。”
护卫满心感念:“多谢王爷体恤。”
元轼站在暗处,望着堂上那番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左右不过这两日了,徐瑞有才,定入三甲,我们只消耐心等上一等。”
“是,属下明白。”
……
两日后,贡院大门前围着老大一群圆领青袍的举子,个个仰着头,一脸紧张地望着放榜的高墙,等着差役们把盖在上面的红布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