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蝶飞旅枕粥鱼响枯桐二
安豪脸色瞬间变了，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女孩摆摆手打断。
女孩的声音又快又急，声线颤抖着，将积压多时的不满一吐为快：
“是的，我是帮助过你，你很感激我我也知道，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普通朋友我也非常欢迎，但这并不是你天天骚扰我的借口！”
“你抄下我的课程表，上课下课跑来堵门，让我和我的朋友都非常难堪。天天手机微信给我打电话，早上中午晚上吃饭了么睡了没你是打卡机么？还有那些礼物，我都说了不想要，你偏要送，好，我都回礼了，可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跑来——”
女孩一指那盒子里密密麻麻的字迹：
“——监视我的人生，骚扰我的生活！”
“你是变态么！”
女孩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如果是我错了，如果是我不该和你做朋友……”
“那请放过我！”
周围鸦雀无声。
女孩低头抽泣着，精心烫过的卷发从一耸一耸的肩头滑落。
安豪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周围玫瑰艳红芬芳，现在看来讽刺又尴尬。
围观的同学看事情不对，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掩着嘴小声交谈着什么。
远处，有接到消息的校园安保人员匆匆赶来，疏散人群。
韩耀魄借机挤上前去，将还没回过神的安豪拉走。
“好了安豪，咱们回去再说。”
他对旁边欲言又止的王雪婷的朋友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女孩也带回去。
安豪呆呆愣愣的，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双手紧紧握着那个写满字迹的手册，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韩耀魄拉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安豪先是呆坐在床上，半晌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喃喃问道：“雪婷她，她说我骚扰她的生活？”
韩耀魄叹口气，拍拍安豪的肩膀，“别想了安豪，睡一会儿吧，睡一觉就好了啊。”
安豪一挥手臂打开韩耀魄的手，神色有些激动。
“我骚扰她的生活？她把我的感情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条用来展示她美好心灵的舔狗么？”
韩耀魄皱眉，“别这么说……”
“每次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一点不值钱的善意撒出去，就能换回来如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她拿，拿我的感情当做什么了？”
安豪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号，要给王雪婷打电话：
“我要问问她，问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
“安豪！”韩耀魄上前夺过已经拨号的手机，不顾安豪的反对按下挂断，将手机丢给宋子俞，让安豪不再冲动地讨人嫌。
喘着粗气，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安豪颓然坐在地上。
像个落花流水的流浪狗。
“我是真的……”
真的很喜欢你啊。
折腾到半夜，安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韩耀魄去上课的时候，安豪还躺在床上没动静。
他裹着被子面朝向墙壁，不声不响，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今天还是让他冷静一下，上午的课给他请个假。
韩耀魄替安豪买了早饭，放在桌子上，悄悄将门带上走了。
中午下课的时候，韩耀魄一边收拾课本，一边想要不要给安豪打个电话，他一个人在宿舍里挺放不下心。
宋子俞站在旁边等他，忽然拉了下他的肩膀。
“门口有人找。”
韩耀魄转头望去，一个短发女生正在后门探头探脑地张望，神色焦急。
看到韩耀魄回首，女生激动地向他挥手。
有点眼熟，好像是王雪婷的舍友。
韩耀魄拎起东西走向她，问道：“同学有什么事么？”
“雪婷！”女生一把抓住韩耀魄的手腕，语句有些颠倒，“雪婷她不见了！”
“我哪里都找不到！”
“什么？”韩耀魄心下一惊。
宋子俞在后面看了一会，这时走上前来隔着女生衣袖将她轻轻扯开。
发现周围的同学已经投来若有若无的好奇的目光，宋子俞皱眉，对女生说道：
“出去再说。”
女生六神无主地跟着他们，神色慌张无助。
等到了安静的地方，韩耀魄让女生坐下来，安抚道：“别害怕，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会帮你的。”
像找到了主心骨，女生安定下来，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昨晚安豪表白失败后，王雪婷被舍友趁机带回了宿舍。面对好友的安慰，情绪崩溃的女孩忍不住放声大哭。
被不喜欢的人穷追猛打般追求了好久，又在大庭广众下高调求爱，女孩又惊又怕，向好友大吐苦水，将心中的不快一吐为尽。
“我们安慰了好久，雪婷才好一点，睡过去了。今天上午的课也没去，我们看她不太精神，就替她请了假。雪婷说她男朋友要来学校找她，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谁知道……”女生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来，“刚才雪婷很惊慌地给我打电话，说没想到安豪撞见她和男朋友见面，很生气，一直质问她为什么。雪婷见状不对就让她男朋友先走了，自己也找借口回了宿舍。她说安豪一直给她打电话，心里很害怕……”
韩耀魄抽出纸巾递给女生，女生接过，不好意思笑笑。
“我赶紧回去找她，可是宿舍学校都跑遍了，都没找到她，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宋子俞听了一会，问道：“有没有报告给辅导员。”
女生嗯了一声，“辅导员已经知道了，正在联系雪婷家长。”
她情绪又有些低落，“但是雪婷失踪的时间不太长，辅导员说还不能排除她自己出去的可能，报案没到24小时也不受理，所以……”
“所以你就来找我们了？”
女生点点头，有的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事情还没定论，自己就贸贸然跑来要人，女生这会儿回过神来，也觉得有些不妥，不太好意思去看刚刚温柔安慰她的安豪的朋友，“也许，可能是雪婷想自己出去散散心，不一定是安……嗯，我有点昏头了。”
韩耀魄叹口气，这下麻烦大了。
他柔声安慰女生，“和你没关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女生也是关心则乱，在经历了安豪那么一出后，估计也很难有人不把两件事扯上关系。
宋子俞转身走开几步，给安豪打了个电话。
回来后对上韩耀魄视线，隐晦地摇摇头。
没人接。
韩耀魄问女生：“王雪婷平时有没有常去的地方，或者她心情不好了会找谁倾诉？”
女生想了想，答到：“平时我们常去的地方也不太多，主要还是在学校里。朋友同学也是熟悉的那几个，都说没有见过雪婷。”
韩耀魄心沉了沉。
“好，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会努力帮忙一起找人的。”
韩耀魄和女生加了联系方式，“你先回去，和你们班辅导员联系，保持信息通畅通，有什么消息麻烦也告诉我们一下。”
他注视着女生的眼睛，认真道：“别怕，她会没事的。”
“谢谢！”女生一连串道谢，脸色红红地回去了。
回去前，她有些犹豫地转身开口：
“那个……最近雪婷情绪波动比较大，她平时不这样的。”
女生抿唇，说道：“这个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主观臆断，但是希望能提供一些线索。”
送走女生，韩耀魄和宋子俞赶回宿舍，宿舍里空空荡荡，果然没有安豪的身影。
安豪的床铺空无一人，被子凌乱地堆在床边，耷拉下一角。
桌上的早餐已经冷掉了，保持原样没有被动过。
“安豪去哪了？”会是他带走了王雪婷么？他想干什么？
宋子俞走近安豪的床铺，两指从枕头上捏下一根头发。
他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韩耀魄眼睛一亮。
宋子俞转头看他。
自从韩耀魄说他还是把头发撩上去更好看后，宋子俞就去推了个短发，露出一双形状优美的杏眼。
现在这双眼睛沉稳地看着韩耀魄，瞳孔中满满当当装下他的身影。
“追魂。”
宋子俞捏着那根安豪的头发，从桌子上韩耀魄养的吊兰盆栽上小心翼翼地掐下一根细长的叶子。
他用叶子为骨，头发为筋，细长灵活的手指翻飞几下，不一会儿，一个草叶小人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宋子俞手心。
草人有头有四肢，尽管取材简陋，却栩栩如生。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草人头顶，鲜红色的血滴眨眼间没入草叶，消失不见了。
只听宋子俞口中低低地念了几句什么，那草人竟动了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好神奇！”
韩耀魄惊叹一声，用创可贴将宋子俞滴血的手指裹住。
小草人迈着软趴趴的草叶腿，摇摇晃晃凑近韩耀魄的手，用脑袋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指。
韩耀魄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呼气将小草人吹飞，也用指腹轻柔地摸了摸草人的头。
草人受到鼓励一般，蹭的更起劲了。
宋子俞看这场景，脸色红了红，清清嗓子，将草人拉回自己这边。
他食指抵住草人脑袋，口中轻喝一声：
“——动！”
指下伸着胳膊腿胡乱挣扎的草人瞬间安静下来。
它先在原地呆了会儿，突然像喝醉酒般摇晃起身，向着一个方向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一脑袋栽倒在桌面，不动了。
“它怎么了？”韩耀魄小声询问，怕打扰到宋子俞。
宋子俞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草人脑袋朝向的方向。
东南方。
“没什么，一次性的东西罢了。”说着，宋子俞想将那报废的草人扔进垃圾桶。
韩耀魄赶紧拦下来。
“怎么能随便扔垃圾桶，被人看到怎么办。”
况且这样就扔掉，有些可惜。
那了无生机的草人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刚才撒欢蹭韩耀魄手指的灵动，草叶也已经开始迅速变黄枯萎。
韩耀魄小心地将草人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宋子俞没有阻止韩耀魄的举动，等他放好了，才开口道：
“我学艺不精，只能推断出个大致方向。安豪人在东南方向，距离应该不超过五公里，太远的话追魂探测不到。”
韩耀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远。”
a大分校区坐落在首都郊区，地广人稀，鸟不拉屎，说好听点是首都环线外缘，难听点就是城乡结合部，再往外跑跑都能出省。
校区面东，正门外有一条向北的主干道，向南是几条多年前修的公路，东面则是一大片公园，里面草木树木长期没有天敌，跟疯了似的横生竖长、遮天蔽日。
韩耀魄沉吟，向北主干道的十字路口有监控，可南面公路和东面的公园却没有，学校正门的监控也只能覆盖一小片范围。
安豪去了哪里呢？
这时，韩耀魄手机响起来，是今上午来找他们的那个女生。
“老师查监控了，看见雪婷和安豪出了校门往东走了！”
女孩急迫的声音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韩耀魄和宋子俞对视一眼。
那个公园。
二人立刻动身，要亲自去那个公园瞧瞧。
因为怀疑这件事可能和一些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扯上关系，韩耀魄暂时没有和导员说他俩的动向。
临出门，二人正好和回寝室的刘文文迎面碰个正着。
刘文文看他们急匆匆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韩耀魄简单说了下安豪不见了，正要去找。
刘文文听闻哼了一声，显然还在记仇那天安豪对他动手，阴阳怪气地说：“不见了？不见了正好，省的以后进了社会再做出点什么动手打人的违法犯罪的事。”
见和他说不通，韩耀魄也不浪费口舌，拽着宋子俞走了。
刘文文翻个白眼关上门，收拾好东西坐下开始刷模拟题库。
他写了几道题，对了答案，梳理题目的脉络和考查点，然后再对着解析补充自己没有考虑到的知识点。
写着写着，他突然猛地一摔笔。
看着纸面上黑色红色的字迹交错。
刘文文烦躁地啧了一下。
“烦死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东西，这么大个人还能跑丢了不成。
他推开书本，跑了出去。
“等等我！”
五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放在平时夜跑韩耀魄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找起人来却无异于大海捞针。
公园罕有人至，草木生得葱茏，蔓延出的枝丫覆盖住林间小道，让人无从下脚。
找到傍晚，也还有一大片领域没有探索。
“安豪能跑去哪呢？”韩耀魄抹了把汗，五六月份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纵使公园气温稍低，这么一通折腾也让人出了一身汗。
“真是奇怪，安豪不像是能把女孩子约到这里来的人。”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安豪在对待女生上却不随便，他为什么会和王雪婷来到这边呢？
宋子俞也擦了下流到下巴的汗，思忖一会儿，开口道：
“这段时间他表现不太对，我一直以为是感情影响，虽然觉得异样却没太深究。”
“你和他比较熟，有没有察觉到安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韩耀魄想了想，推测道：“好像……是从我误入八荒回来以后？”
这段时间的经历搞得他也有些分神，没太关注安豪的动态，但是最近几次安豪情绪波动太大，总不会早于这个月十五。
随着天色渐晚，日光熹微，公园的能见度一寸寸降下来，周边景物变成一块块灰色的斑块，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明晰。
宋子俞抬头望向前方，瞳孔倒倒映着张牙舞爪的树影。
“之前我和你说过，你和淮水元鼍、荧田玉腰奴结契，妖鬼之力借此联系穿越阻隔蔓延至人间，所以你在日常生活中会发现异常现象，比如虫卵，或者噩梦。”
韩耀魄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难道这力量不仅会影响我的生活，还会影响我身边的人？”
“可是不对呀？”韩耀魄转念一想，“这段时间我和你走的比安豪近，为什么你没受影响呢？”
“而且王雪婷自己跟着安豪到这里来也不太正常，我们姑且按照她被影响看——我和她接触也不算多，王雪婷又是怎么回事呢？”
宋子俞体力没有韩耀魄好，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却又嫌脏不肯将就席地而坐。
韩耀魄看出他的纠结，捡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堆成一个小石凳，复就地取材，在石面上垫上几大片光洁的树叶。
一个简易小石凳新鲜出炉。
“坐吧。”韩耀魄献宝似的拍拍小凳子。
看他忙活这一通，只是因为看出自己心底那点小别扭，宋子俞心底热热的。
坐下后，他轻咳一声，转移韩耀魄的注意力，说道：“虽然不知道淮水元鼍氏原型是哪种鳄鱼，但是习性总有共通的地方。”
“我猜，这两种妖怪的影响并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有选择地投放。”
“元鼍性执、善伏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执念太深，而安豪对王雪婷多年求而不得，也有很深的执念，正对应元鼍习性。”
“而荧田余玉腰奴为虫类，吐丝化蛹，朝生暮死，完成天性中的生殖任务后就会死亡，而王雪婷身为女性，又是近期和你接触比较多的人，对应的，也许就是玉腰奴的——”
韩耀魄接口道：“——繁衍。”
宋子俞赞赏地看了韩耀魄一眼，“既然习性对应上了，那么他们会去哪里也可以推测出来。”
“鳄鱼生活在浅水岸边，而荧田洞是潮湿阴暗的环境。”韩耀魄思考着宋子俞对他讲过的恶域四族的习性，“公园有树木，阴暗潮湿，那剩下的就是……”
水源。
“同心湖！”
韩耀魄控制不住音量，喊了出来。
这还要多亏他多年夜跑，将周边地形摸得清清楚楚，才知道这荒无人烟的公园里还有一个人工湖泊。
说是人工湖泊，其实这些年早就缩水了不少，只是个稍微大点的池塘。上次韩耀魄夜跑经过那里，简直是个人型移动血包，差点变成蚊虫的肚中大餐。
有韩耀魄带路，二人立刻向那湖泊的方向奔去。
不知为何，这公园的天黑得格外快，夏天才六点多，这里已经昏暗一片，加之树丛遮挡视线，需用手机手电照亮才能看清。
为了防止摔跤受伤，二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不知是不是韩耀魄的错觉，越向里走，周边的树木就越发高大，之前还能透过枝丫间隙看见头顶天空，到了这里，植被堪称遮天蔽日，将天顶挡的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下来。
而且，刚进来还能听到时不时的鸟鸣，现在却四下静谧，风过树梢，连枝叶摇动的声音也无。
韩耀魄越走越慢，最终停下步来。
“子俞，这里有点不对头。”
宋子俞也脸色凝重地停下脚步。
忽然，宋子俞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竟是直直冲向旁边的韩耀魄！
“小心！”
韩耀魄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被大力推到在地。
转头一看，那不明物体竟是一条条极细的白丝。
白丝只发丝般粗细，千条万绦缠绕在周围的树木上，由于夜色昏暗，加之光线折射，白丝们狡诈地隐藏起了身形，二人完全没发现它们的存在，竟一头扎进了白丝的老巢。
现如今发现猎物要跑，原本安安静静蛰伏的白丝们倾巢出动，杀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宋子俞！”
宋子俞推开了他，自己反倒被层层叠叠的白丝一拥而上，顷刻间吞没，不见了人影。
韩耀魄折下一截树枝，挥舞着扫开周围蠢蠢欲动的白丝，大叫着宋子俞的名字。
那白丝不知什么材质，细细滑滑，有些韧性，又带有黏黏的涩，树枝一碰到白丝，就被飞快地大力卷走。
踉跄一下，韩耀魄险些被惯性扯到一堆白丝里，赶紧松开手。
那厢宋子俞不知是什么情况，悄无声息。
韩耀魄心下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脱下衣服包住双手和头脸官窍，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那白丝感觉到大餐送上门，迅速颤抖着成片扑上来，在幽暗的树木掩映下泛出淡淡的青光，如同一片荧光藻浪潮铺面涌来。
借着衣物阻挡，韩耀魄勉强撕开几簇缠绕的白丝，可夏季衣物单薄，不一会儿就被白丝撕扯得七零八落。
韩耀魄只好赤膊上阵。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那白丝兴冲冲地扑上来，可刚一接触到韩耀魄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如同收了什么惊吓一般一顿，然后顷刻如潮水般退去。
但白丝也没退远，仍在周边几步远的位置逡巡缭绕，虎视眈眈。
韩耀魄心下一喜，没公夫细想，赶忙用身体驱散一丛丛缭绕的白丝。
不一会儿，宋子俞就从撤去的白丝下面显出了身影。
可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不省人事地躺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宋子俞，醒醒！你怎么样？”韩耀魄将宋子俞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脸颊。
好烫！
韩耀魄一惊。宋子俞裸露在外的皮肤很高，像个高烧不退的病人，额角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水，闭着眼睛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韩耀魄俯下身子一听，宋子俞在喊热。
热？
虽然是夏天，但傍晚温度已经没有那么高，而且这公园还有绿地降温，远达不到将人热到这样的地步。
是那白丝在搞鬼！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韩耀魄上手扒拉宋子俞的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刚刚在那堆s盘丝洞蜘蛛精的白丝里躺了那么久，希望没有伤到哪。
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这……
韩耀魄有些迟疑地停了停手，看向宋子俞身下那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的地方。
这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宋子俞他这是，
……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