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
下一瞬,他身子猛地一抖,眼皮颤动着急忙咬上自己的右手腕。
为了保持清醒,他甚至在用牙齿撕咬,鲜血不断顺着唇角往下淌,这极大刺激了他的痛觉和嗅觉,也堪堪抵抗住了顽强来袭的困意。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过去…
他大概知道扶行渊的打算,他想让他错过明日的登基大典,怕他触景伤情再大闹一场。
这炉沉香,估计能让他一觉睡到明天下午。
可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漫长的一夜,天将明,扶襄就坐起了身。
然后不顾腕上血肉模糊的伤,跌跌撞撞直接端起一碗茶浇灭了炉中还在燃的香。
那两名内侍惊诧又无措,也不敢动手阻止,随后看清他的模样更是吓得齐声惊叫,其中一人跑出去大喊,元公公!元公公!不好了!快传御医!
而此时,只听外面响起了钟鼓声,雄浑凌云霄,绵延而不绝。
扶襄再清楚不过,这是在行祭天仪式。
元忠大步衝进内殿,就看到他的主子正安静坐在桌前,垂着眼拿布条一圈圈往自己右手腕上缠,身上白色的长衫大半染着鲜血,点簇出了惊心动魄的艳色。
“主子,御医马上就过来,您…为何…”元忠到他面前才发现他的脸上也有漫开的血迹,干涸后成片的绯红。
他喉咙发哽,再也说不下去,只能跪在他的腿边努力宽慰,“主子,很快的,等明日…明日您就能出宫…”
“我要沐浴,沐浴后再说。”扶襄看他一眼,强撑着起身走进了偏殿。
小半个时辰后,御医处理好他手腕上的伤,又给他掌心的伤换了药重新包扎,再三嘱咐伤口不可沾水才提出告退,元忠则端来好几种粥食极力劝说着他用了一碗。
“元忠,给我拿一件外袍。”他神色平淡,少顷又添上一句,“至少让我在今日体面一些。”
元忠听罢瞬间红了眼,他重重点头,“主子,您稍等,奴才这便去准备。”
好一会,他双手捧着衣裳毕恭毕敬走了进来。
扶襄脚上的链子早已被取下,腕上却还扣着一对圆环,时刻都在提醒着他那段屈辱不堪的经历。
时隔许久,他终于又敢站在了那面铜镜前。
他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孱弱而任人摆布的自己。
随着层层衣袍的穿戴,那道身形依然苍白,清瘦,却也孤高挺拔,如松如柏。
当他抬起下颌,眼睑微垂时,镜中的人眉目疏冷,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傲气,始终都那么高不可攀。
最后,他在腰间坠了一个荷包和一块玉佩,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辰末,钟鼓声再起,新皇高坐御座,享群臣百官三跪九叩大礼。
巳初,声势浩荡的登基大典落下了帷幕。
扶行渊下金銮殿,便有侍卫向他汇报了太和殿发生的事。
不等听完,他急匆匆转身离开,脚步甚至有几分慌乱。
距太和殿越来越近,他一眼就看到屋脊上站立着的身影,被灼灼日光模糊成了一团,仿佛随时会乘风离去。
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到殿前时几乎手脚冰凉,站都站不住。
“襄儿!襄儿…你听我说,你在上边乖乖的…不要乱动,我去接你…”
他顾不上追究人怎么会醒,又是怎么在众多的看管下跑到屋顶上去,那么危险的,让他心生恐慌的地方。
侍卫急忙架起梯子,几乎同时屋顶上的人就一步一晃慢慢往远处走。
扶行渊厉声喝住了侍卫的举动,一边尽量冷静地安抚上面叛逆的少年,“襄儿,我不上去了,你自己下来好不好,我在下边接着你,听话,这样太危险了。”
大殿四周围了好几圈侍卫,俱是目不转睛盯着上方的少年,以防人突然坠落可以及时救援。
饶是如此,扶行渊依然不敢松懈,甚至望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似乎再也抓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