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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馥滢出离惊怒,当得知在那个人被送到她身边习舞之前,她高高在上的独子已经不止一次为他输血,甘愿当备用血库,已经不在乎地位身份。尹致洲在他的档案里留下了私人联系方式,以备万一。于是再怎样不入流的犄角旮旯,在他因贫血被送往医院之后,一个电话竟也能叫得尹氏贵公子屈尊莅临。至此那个命途多舛的病美人在尹馥滢眼底已经沦为棋盘弃子。
caesar将他带去了美国读书。那一年尹致洲每日换不同的伞,挽住同一只纤细手腕。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是想保护在怀中万无一失的人,越蒙受无常变故,那个人身心受创,精神不济,缠绵病榻,状态极为脆弱,仿佛一阵轻微的风都能将他带走。
太过绝望,他数次寻求解脱未果,给尹致洲带去极大痛苦。
最后一次获悉与他有关的消息,是尹致洲不计代价地用身体牢牢护住了那个人,力度仿佛要将他攥入骨髓。口型几度唤他baby,不断低吻他蜿蜒肩颈的长发,确定他的呼吸。
他让病号服不胜空荡的纤瘦身骨被尹致洲深深庇护在心口。
而在他们身下的是刚刚为极度惊险的高空坠落提供了最后缓冲的安全气垫。生死一线,性命攸关,这样的救生设备晚来哪怕一步,尹致洲的前程与未来都已经拿去作殉情用。
在那之后,那个人仿佛人间蒸发,再未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传来,即便是捕风捉影。尹致洲为他早已连命都可以远远排在其次,他的消息或许已经被尹家彻底封禁。又或许如最坏的猜想,极有可能,他甚至已经不在了。
谈caesar纯粹得只容得下那一个人的感情生活,无论如何避不开最大忌讳,一旁很快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几时又轮到许铭曜接机?罗生同agnes眼下都还另有安排。”
“正说他们,看看谁来了。”
“人到了?在哪?漂亮吗,agnes?”
“那可太漂亮了……”
此时此刻于球场现身的周窈安不似平日里被养在“深闺”时周围一片戒备森严、保镖重重拥护那般远在天边。
被他轻挽着手臂的男人西装革履,低调持重。无需多加说明,身份已经象征了一切。罗昱斐落在他身上的阴影犹如权力温和而不动声色的荫蔽。
与罗昱斐形影相随,他只带了稀疏几个保镖,一个为他贴身撑着伞,其余跟着待命。长发挽起来了,脖颈仿佛高贵天鹅,流利优美。欺霜赛雪的面孔依旧被护在伞荫下。
脸小小的,很清瘦,五官比猫儿还漂亮,一股洁净的冷感。换了副防辐射的无框眼镜戴着,显得文质彬彬,好学生的书卷气。肌肤在室外更白皙得有如冰绡,气质出挑,身形挺拔,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味道。
不同以往的衣衫罗裙,今日他一身清爽肃杀的运动服,轻薄的防晒风衣,那截多出来的袖口仿佛诱人犯罪。踩着一双极简哥特风格的低帮跑鞋,手腕上戴着r富有透视美感的镂空机械表。看起来更显小,像是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将男友衣橱里会有的单品翻出来将就穿了。
穿衣风格与之真正适配的男友外套的主人过了叛逆期,学校头号风云人物,校队核心,毋庸置疑的万人迷,高挑的身量生人勿近,表情冷冰冰,从不亲民。一群公子哥对这号人物直感到难以言喻的熟悉。agnes没可能穿不合身的旧衣,但这身风格与过去的哪一个人心有灵犀,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他在罗生身旁像个小女孩。好小只喔,我见犹怜了。”
“睫毛底下好乘凉。”
听清搭腔的声音,说者微有诧异:“ray?连你都投诚了?”
“等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问问他,还相不相信有圣诞老人的存在,还相不相信掉下来的眼睫毛可以许愿。”
“看起来不爱理人。不知道将来同一屋檐下他和caesar谁冷死谁。”
尹致洲拒人千里的冷淡气质显然更胜一筹。“被caesar冷暴力,美人该掉钻石泪了。”
周窈安窈窕秀美的身影似乎与绿茵场上的活动毫无关系,被理所当然地认为会在罗昱斐的陪同下,由侍者迎至视野最宽广的包厢,享受着香槟观看比赛。道道目光看一眼少一眼地遥遥投在他身上。
“agnes这通身的气质,看着像是跳芭蕾舞的。”有人冷不丁出声,似在禁区试探。
不是能随意说笑的事情,旁边人勉强打哈哈:“别再拿这种无稽之谈开玩笑。”
但若有似无地,数个巧合无意间撞上了言外之意,众人各怀心事,预示不好的阴霾笼罩心头,似乎风雨欲来。
感受到密密匝匝的目光,周窈安视线略无感情地巡睃过来,同时,细指拽着拉链将领口冷酷地封到了下颏。抿唇以眼神检阅一众喽啰,双手插兜仿佛没有对手。
霍思叡举起纹身已经被运动绷带裹缠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冲着他的方向摆了摆,跟他sayhi。
周窈安微微颦眉。得益于优越的动态视力,霍思叡确信从周窈安优美的唇形变化中读到了单词组合在一起意义为“出车祸了?”的疑问句。
在周窈安身旁,罗昱斐在同工作人员交流。
罗昱斐儒雅绅士,人如其名气度斐然,姿态十分平易近人,吐字温和稳重,富有涵养。但似乎仍然令对方倍感压力,模样拘谨。
待他们简略地沟通妥当,周窈安终于离开洋伞遮下的荫凉,施然抬步走向球员通道……通往更衣室的方向。
场上热身的球员,一个接着一个,眼睛顿然睁大,赛过鼯鼠。
球赛取消了?就在刚才?临时改为芭蕾独舞了?对战双方该滚得利落一点为漂亮的人偶娃娃腾出八音盒舞台了?
周窈安动作秀气地正了正无框眼镜,出于某种藏锋敛锐的原因,刻意学蜗牛慢吞吞走路,磨磨蹭蹭,似弱柳扶风。随身不带任何东西,养尊处优被伺候惯了,大包小包一向都是别人的事情。
罗昱斐修长的身影慢条斯理跟着妻子,目光缱绻,也丝毫不出声催促。也不知作为陪同紧随其后是要到更衣室手把手为老婆涂抹防晒霜,还是要随叫随到随时备老婆喝水需要有人帮忙拧开瓶盖这一类需要。
“agnes真要上场活动筋骨?等我这位小祖宗终于换完衣服走过来,裁判都鸣哨宣布比赛结束了,我的对手庆功宴都酒过三巡了。”
“闭嘴等着。”霍斯朗语气凉凉。
周窈安步幅小小的,步频慢慢的,看得罗昱斐于心不忍,保护欲如潮水翻涌作祟,只差要将他当众抱起来代步。“bb,我抱着你走好吗?”
积攒体力,周窈安语调懒懒地回道,“honey你不懂,这是战术。”
孙子兵法,十二诡道之卑而骄之,对敌人示弱,使其骄傲轻敌。罗昱斐这种天之骄子,出生即在罗马,永远游刃有余的的心跳,周窈安裸着足滑下床,衣衫不整地撞进浴室。
沉默着微微叹气,周窈安指尖掐着手心,双臂静悄悄地从背后搂上罗昱斐精悍的腰身,脸颊软软贴上他宽阔可靠的背脊。
被男人熨帖的体温如海深处一般包容着,周窈安闷闷地弱气道:“我讨厌你,罗昱斐。”
罗昱斐前额的湿发往后拢着,立体的五官英俊利落,风度成熟。脸上还挂着沁凉的水珠,气息清爽稳定,闻言笑意愈加盎然,“我也永远爱你,我的宝贝。”
小妻子难得主动亲近,罗昱斐已经被怜惜感击溃,高大的身影就着他的拥抱小心地转过方向,轻手将他托抱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罗昱斐又爱又怜地低头吻他,声音温和低沉,“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辛苦我的老婆还要陪我早起。”
周窈安小口打呵欠,窝进他颈间默不作声。
罗昱斐面对他,眼神温柔倾注,爱语情话发自内心自然流露,“bb今天也让我感到好幸福,我的维他命。”
“再抱你六十秒好了。”周窈安搂住他的脖颈,紧紧安慰他的动作更用力,口是心非说着破坏气氛的话,生怕没让罗昱斐听过以后悲从中来,“说不定安安明天就离家出走了。”
罗昱斐低头轻轻一笑,语调更柔和,“带上我好吗?我好舍不得同我的新婚妻子分开。”
“我的行李箱很小,塞不下190公分的男人。”仿佛父爱缺位的小孩依赖一个理想中的爹地,周窈安说完绝情的话语,糯齿别扭地啃了一口罗昱斐的颈侧,向他撒娇的方式迂回曲折。
罗昱斐一手握着他细韧的窄腰,一手仍体贴地替他整理睡裙,轻声哄道:“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bb不要不开心,不咬嘴唇了好不好。”
“……你敢要求我这么多?”话虽如此,周窈安还是勉为其难照做,贝齿应声乖乖松开了柔软的下唇。
因而又被罗昱斐见缝插针地夸道聪明可爱乖宝宝,周窈安生无所恋地敷衍一声:“谢谢,我知道了。”
夸奖的话语周窈安已经听得撑胃。那位球探先生,马特奥,ateo,昨天口若悬河,盛赞了他足足一小时。为说服他赴美踢职业,语言天花乱坠,溢美之词将他从头吹捧到尾,甚至细枝末节如他的口语发音也包括其中,马特奥还记得抽空肯定其地道优美。
周窈安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个“call”,为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的神棍。
周窈安凉凉地想,我只是心情还不算差的时候随意捉弄了他那么一小下,真认真起来就没意思了。
马特奥使尽浑身解数,劝说他等冬季转会窗开放与联盟签订合同,去ls领周薪。周窈安仿佛在听,又仿佛一直在出神,眼神恹恹放空。
他母亲是港人,父亲是华裔,因而具有香港永居身份,外加a护照。大洋彼岸,他在那里割舍了太多至关重要的东西,从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似乎都在那里一一告别,封禁于记忆监牢。思绪只不过是往那个方向不经意地飘去,便已让他感到如坠冰窖。
兜兜转转,让他再回到当初极力选择逃离的地方,潜意识里,他觉得无法接受,没打算做好准备,让从前放弃的一切,连同记忆一起重回他身边。
马特奥激动之下,大概连周窈安同罗昱斐的关系也忘了考虑在内,尽用些拿糖果诱惑小朋友的手段,想他玩更高水准的游戏补偿优等生的童年,甚至向他承诺一线队。
马特奥大意是说,“我从没见识过哪个人天生的球感能如你这样惊人,不要怀疑,你毫无疑问是绝无仅有的天才,简直属于魔法的世界。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踢出这样国际一流的水平,对于你而言却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然,这样的天分不珍惜实在可惜。”
“……相信我,你会取得非凡成就,会成为队史传奇。”马特奥用保守表情正襟危坐地说了个夸张数字,“你的社媒账号上会有一亿粉丝,银行账户里会有一亿美金,未来你的大名将会风靡万千少男少女——那么我很有幸赶在他们之前第一时间成为你的忠实粉丝……简而言之,到二十岁,你将会拥有一切。财富,地位,全世界的目光,一切的一切,无一例外都属于你。”
“……这个赛季我们甚至吸引了包括兰厄n这样的名将加盟……星光熠熠,已经翻开光辉新篇,受关注程度已经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虽然给人巨星养老院的印象,现在也不乏年轻有为的血液涌动,知名度与影响力都在直线提升。”
“……现阶段还未引入升降级制度,别担心战绩压力……进球相较容易,主场优势大……设施好,氛围浓……待遇优厚,训练轻松,到俱乐部吃一顿营养均衡的丰盛早餐,享受治疗室里专业的按摩服务,一天只训练一次,一次仅两个小时……结束以后,供个人支配的时间相当充裕,自由得很,想象一下,你翻着专为明星球员订制的高端奢侈杂志,挑选跑车腕表……休息时间充沛得需要借纹身消磨,用游戏、派对、酒精、模特填满……”
马特奥放话,循循善诱:“空闲出来的时间那么多,拿去陪你的模特男友约会,陪两个都绰绰有余。”
周窈安懒洋洋地听着,心中如一片死水,毫无起伏,不受打动。罗昱斐已经将他供在高塔之上,声色犬马的世界对他而言不值一文。马特奥说一亿,和他如今账户里的天文数字相比恐怕已经小巫见大巫。至于其他人的讨厌喜欢,他根本不在乎分毫,周窈安漠不关心,他管他们去死去活。顶级男模也未必有罗昱斐靓,别来折磨他,实在麻烦。
……
联赛商业化程度很高。马特奥沉迷地想,他美得那么奢侈,光影都偏爱,天生不缺媒体关注。马特奥都不敢估量他未来的商业价值,往后不提广告杂志,代言合作,单凭球衣销售也要赚得盆满钵满。
“十四岁时你就应该出现在俱乐部的青年队里了。高中时期校队教练为什么没能发掘你,他简直应该被送去枪毙。”
不过周窈安到底多浸润了几年优秀的私立寄宿学校生活,举手投足极有气质,远非旁人能比拟,由内而外知书达理、冰清玉洁的气质十分高贵优美。
马特奥都能精准地想象出他在学校里的样子,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人气王,众星捧月,完美得令人嫉妒,天使面孔,姣美身段,优异成绩,有个背景出众的万人迷男友,附加无数跟班小弟——都是他统治学校的资本,每日穿着打扮被当作教科书竞相模仿,再讨厌他的人也因偶尔得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浑身颤栗,被他施予一个眼神就仿佛获得公主垂怜般受宠若惊。”
如此一想,便情有可原:“教练也有理由得到理解,显然你的面孔已经美得令他无暇也无法再理智思考任何其他事情了。”
周窈安漫不经心地分着神。轻微的紫外线过敏,像是命运给他的一道顽皮的封缄。像他在书店里为新书用牛皮纸包上的书衣。
说到底足球与他擅长的芭蕾有那么些共通之处,伸展跳跃能力,协调性,脚上功夫……但也倒不如说,他在芭蕾舞方面天赋其实更超凡脱俗。他本可以跳得更好,但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不能再有所发展。他早已经被这方面的权威人士彻底封杀了。
……crystal?为什么?
过去他一个只在书店里打工的籍籍无名之辈,哪里能得罪大名鼎鼎的尹馥滢?
深究下去太辛苦了,只让倦意横生。竭力不让自己溺进回忆里。他失去了记忆,分不清过去与折磨他的梦境,周窈安吃力地闭眼轻轻喘息。脸上阴晴不定,翻脸如翻过书页。三分钟热情过后,周窈安又躲回脆弱的保护壳里,待在水晶墙之后,眼底一片兴味索然。
心情淡淡,周窈安看马特奥的眼神愈发像看一个算命的,一个人贩子。可怜马特奥穿着唬人的正装,仪表堂堂,身份也真不一般。
马特奥兀自兴奋,仍在为他的未来图景丰富细节,一份名为艳绝玫瑰碗的计划,栩栩如生地描绘在周窈安眼前。
马特奥连更衣室里擅长强硬激烈的身体对抗、球风强悍粗犷的alpha队友们,未来将怎样欢迎周窈安的台词都想好了,“小美人,你在去好莱坞的路上迷失了吗,出来玩得到爹地妈咪的允许了吗?”
周窈安,完美符合芭蕾舞演员苛刻身体要求的美娇娥,身段轻盈纤长,那些硬朗健壮的alpha在其映衬之下几乎成了狂暴的野兽。他理所当然会是更衣室里的宠儿,美人理应得到最多包容,他会成为重点保护对象。
在冬窗开放前周窈安还有很长时间认真考虑这件事,马特奥充满激情的演讲终于意犹未尽拖至尾声,远大前程不可限量,上帝保佑阿涅丝周,期待他未来伟大的表现,别浪费天赋,不能在顶级职业联赛见到他的身影,会是马特奥一生遗憾,每一天他都会寝食难眠。
水土不服,兴趣不大。周窈安态度只有八字箴言,于是,眼神还念念不忘、穷追不舍的马特奥便这样被周窈安单方面地告一段落了。
已经是22号,先前冯辛想与他约定的时间。对方的消息却已经彻底消停了。
那么多日期,周窈安独独偏偏记得这一个,或许他潜意识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天十分重要。
另一边,美甲师则按预约守时进宫,为得周窈安御用而诚惶诚恐。
为说不定能见到罗昱斐,与罗生搭话镶上塔尖上流社会的金边,美甲师从头到脚绷得一丝不苟。
未见罗生身影,她还没得机会松懈,便倒吸一口冷气,在她眼前站定的oga貌美得是令她对视也会感到紧张的程度,养尊处优,难怪好命,被他那个财阀老公金屋藏娇。
惊心动魄的美感,神色厌倦冷艳,闲杂人等难以接近。
灯光明亮流泻。周窈安长发如瀑写意垂坠,肤白若雪,袅袅婷婷。
弧线优雅剔透的肩颈,饰以血色美钻,鸽血红折射着极致的净度。戴preerald腕表与之呼应,表盘纤巧,浓郁的深红微珠打磨珍珠母贝,钻石锦簇镶嵌,表链很衬他细细的手腕。皓腕凝霜雪。
空谷幽兰,拂水敛香,身上多了一抹冷冷清清的潋滟,锋芒冶丽,令人更移不开目光。
不得不说,基因优越得好似吸血鬼家族,罗昱斐,尹致洲,面前的美人尤甚,不食烟火,洁白的肌肤仿佛从没接触过日光。
身上恍若爱欲留下的痕迹活色生香,肩颈蔓延轻微的红痕。
她还没暗自在心中感叹完毕罗昱斐对他如何爱不释手,周窈安匮乏温度的眼神便已奉劝她收起联翩浮想,生冷道:“只不过是因为昨天晒了太阳。”
美甲师不负盛名,相当专业,伴着紧张发挥倒更出色,在他干净剔透的指甲上潜心进行了一番别具风格的艺术创作,指彩非常简约,只为衬周窈安的美手,给予恰到好处的点缀。
做好以后,周窈安掀起长睫,慵懒地抬指观察一番,而后希望借艺术家的脸作表演道具一用。
对方红着脸欣然同意。
于是周窈安纤纤素手施然轻捧着她的脸蛋,绕指温柔,预演晚上宴间闲聊。
不必给太子爷留下什么美好的初印象,oy在周窈安认知里本就应该让人避之如避蛇蝎。
周窈安故作虚伪地关心,亲昵,眼神剪水流转,酝酿起心疼之色。
瘦了吗,致洲。
……
读医很辛苦吧。
……
为什么偏偏学这个呢。
……
脑海里,太过轻细的回声,抢在意识之前,似提醒他答案。
……
——“哥哥不专业,我不想要哥哥看。”
……
蓦然变了神色,周窈安敛去笑意,血液莫名发冷。
浑身僵硬,继而感到头痛欲裂,耳畔水压轰鸣。
眼睫紧阖,瞬然失去了所有兴致。
什么时候,偌大宅邸恢弘如一个人的宫殿,极尽空落,周窈安只感到自己形单影只。
有不疾不缓的步声,沉稳淡然,仿佛径直压在他幼鸟般蜷缩的心脏上。
循着声,周窈安跌跌撞撞,步下回旋的楼梯,匆促得近乎喘不过气。
胸腔空洞洞,心震欲撞出去抓住救生绳,呼吸将声音攥得发紧,话里的依赖微弱如藤蔓生长的声音,“……罗昱斐,你又不好好工作吗。”
说完心头便浮过失望。罗昱斐已经空出昨天陪他,积累了一些事。将他放在家里,罗昱斐要处理完公事再陪他用晚餐,无法提前回家。
不是罗昱斐。
足音步近……回来的人是谁。
深感惴惴,周窈安指尖怯然攥紧掌心。
下一瞬,空气却如同掌掴。
周窈安定在原地,锈住了呼吸。
陡然无边无尽的沉默将他吞噬其中。
面前年轻的男人,穿着浅色。身影清贵,慑人的英俊挺拔。
无法掩饰的倦容也未影响气质。prcecharg,确如下午茶时夫人们所说。
深邃的眉眼冷冰冰的。压迫感太重,拒人千里之外。
陌生的面孔,熟悉的面孔。
仿佛从未认识,又好像刚在梦里见过。
这个人……周身冷得触目惊心。
……外面落雨了吗。
怔怔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周窈安看见黑色的,压抑的,沉默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