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不要瞧不起打杂的呦，不然之後午餐连便当都不让你吃。」威力揶揄，他也开玩笑回应。国家教练团都是辈份高好几个位阶的前辈，他因为跟不少球员关系好有助於润滑球队气氛，才能分到助理教练一职。
「不敢不敢，我立刻去热身，便当记得帮我加颗蛋。」威力转身加入另一群球员群中热身。
「我喂球给你，看看还是不是最佳拍档。」以前练球时都是他投他打，经过多年证明默契还在，共击出三支全垒打三支长打，集训开放民众入场参观，好表现引来场边不少球迷尖叫欢呼。
佟烟一身短裙套装在场边等候，大批媒t从集训到b赛结束期间将会从早到晚一整天跟拍，运气好看能不能堵到球员接受采访。
穆子熙练习完毕主动走向记者席，他旅日三年旅美三年期间并不常回台湾，生活低调但在公众场合一向很愿意受访，随和亲切的态度一直是媒t宠儿。
扛着大pa0的摄影往前跑了两步，发现自家记者乖乖待在原地一脸悠哉。「佟烟，你不采访穆子熙吗？」其他人不访这位超级球星一定要访的吧，到时候其他家都有他的采访就他们家没有，岂是砍头二字可以饶恕的？
「不急，等其他人采访完。」
「你敲到要跟他私下采访？」资深主播记者都有门路，但她连大联盟都打得通也太强！
摇头。「没有。」她连他手机都没有。不过刚刚在练习时他看到她在场边，还对她点了点头，对外人都亲切没道理对老朋友不理睬。
「那??那那??」现在是怎样，他才刚进来两个月试用期都没过，不是说佟烟很罩吗？他可不想今天晚上就被炒掉。
摄影蹲在地上哭泣，不采访他可以去要颗偶像的签名球吧，反正都要被炒了。心生羡慕看向偶像的背影，众家记者的联访已经结束，偶像左右转头看了看像在找人，最後朝他走过来，浑身自带光芒。
他他他、他的偶像离他越来越近了??球呢？他随身携带要签名的bang球呢？
穆子熙走向佟烟话还没说就给她一个拥抱，不过分热情但也不显生疏，两人不打招呼直接侃侃而谈展露好交情。
时间有限，踢了踢自家摄影立刻开启工作模式，三十分钟後他拿着签名球开心收工。
「谢谢你，给了我们半小时时间。」几乎是专访等级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佟烟感受得到同行四面八方s过来的嫉妒目光。
「我都没发现时间过这麽快，该回去练球了。」球场中央突然一阵sao动，他高人一等望过去，看到熟悉的身影。
「蔚海学长来了，跟他见面吗？」班机因素蔚海学长延後报到，还是在下午赶上。他知道这对校园情侣没有走下去早已分手，但佟烟除了主播还主跑t育线，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两人同框画面。
应该还是朋友。
佟烟拒绝。「不了，有空再跟你们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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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云集的国家队让撒下大把钞票赞助的企业也是蹭好蹭满，当天晚上在选手入住的五星级饭店举办餐会，采气氛轻松的自助餐形式进行。
开场当然不免俗球员一字排开让媒t拍个够，接下来就是企业的发言时间。一列列坐在後头，他们对这种场合见怪不怪，跟两边队友咬耳朵聊起天。
企业代表一个个入场坐在前列，清一se男x中唯一一位nvx代表引人注目，宝蓝se大翻领的光缎衬衫与一袭深se西装相互搭配格外突出，穆子熙坐在最边边的位置，她第一个经过的就是他。
座位依照赞助金额多寡分配，商夏坐在正中间，第一个拿起麦克风发言，内容中规中矩很官腔，说话音量不大不小、语调抑扬顿挫拿捏得宜，这些都是经过设计、刻意学习的成果。
在後头盯着如瀑长发，穆子熙不清楚是多年不见觉得陌生；还是她变了，脱胎换骨回到本该就属於她的领域；亦或，是他也变了。
企业发言时间很快结束，大家都知道不能让球员等待太久，早点吃饭早点睡觉把jg力放在训练跟b赛上才是重点。
各式r0u类菜se齐全份量也是十足十的满载，每张桌子已是人聚集聊天，威力双手cha在口袋一道道浏览还没准备要从哪下手，商夏突然从面前经过，旁边跟着采访记者。
「sunshe!」自然而然脱口而出，这个称呼显然让她停下脚步，现场时间似乎停止三秒钟，连原本滔滔不绝的记者都把问题吞下肚，好奇看着两人。
高跟鞋尖转了个向，她气质优雅对他一笑：「您好，请叫我商小姐，请问有什麽事吗，或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威力愣在当下，没想到她竟会是这种反应。
商夏点点头，一直挂着完美微笑：「有任何赛事之外的要求都可以提出，请保持最佳状态，期待你们在b赛中取得好成绩。」
她说完就走，脚步更快，记者跑上去追人。
「这是我们认识的sunshe吗？」不只威力，小胖在後面目睹也是目瞪口呆，他抬头往宴会厅中央看去，阿穆站在餐桌旁若有所思望向这里，最後拿起一罐瓶装水离开。
宴席才刚开始没多久所有人还在大快朵颐，走廊上除了服务生冷冷清清，他想出去透透气，这里是地下二楼，门廊两端一边是三座大镜面电梯、另一边是大理石雕花旋转楼梯，他想了一下往楼梯走去。
楼梯铺着地毯又大又宽，饭店两层楼的高度是一般房子的两倍，没什麽人经过，空间宽敞舒适。
有人从上方往下走，讲话声音打在墙壁上再反弹形成回音，他刻意低头不打照面。不少球迷在饭店外守候，他们居住的楼层基本上对外封锁，但教练特别提醒有球迷还是神通广大混进来堵人，虽然没发生什麽疯狂行径，但必须小心谨慎。
「你说logo不能露出是什麽意思，合约上没包含萤幕展示范围？你叫邓老头别忘了现在这个萤幕还是我花钱整修升级的，原本的破烂东西能看吗？」即使用词毫不客气，语速仍然不疾不徐，情绪稳定。
声调有点熟悉，穆子熙忍不住抬头望去。
商氏是最大赞助企业，除了招待之外b赛场地的企业形象露出更是不能马虎，一个月前甚至还自掏腰包花大钱翻新球场，更是赢得民众好感。
现在b赛在即球场营运方竟然出手刁难，商夏闭眼r0ur0u眉心，突然气笑：「邓老头应该还在会场，我去找他聊聊，看他老人家有什麽不满意的地方。」
商场上小辈就是被欺压的份，她一路走来已经习惯。
张眼正要继续下楼，一个人影正从楼梯y影处走上来，四目相交。
穆子熙没料到会碰到她，在单独只有他们两个的情况之下。
离开台湾之後除了在电视上，他从未当面见过她，刚刚在会场是六年来第一次。从来没有一个企业像商氏这样倾力赞助协办t育赛事，新闻都在说它们要认养球队进军职bang，话题热度之高连队友都在讨论，因此在公开场合看到她完全不意外。
没想到第二次来得这麽措手不及。
六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足以让好多人忘记了好多人，好多人代替了好多人。
他不知道该用什麽态度面对她。
是看到赞助商的点头致意，还是像看到佟烟一样给她一个拥抱，或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些设想都在看到她眼中的疏远淡漠瞬间消散，冷肃爬上了穆子熙的脸。
商夏迈步，鞋跟在地毯上重力敲着发出沈闷声响，她走得很快，完全当他是陌生人。
如果她完美走下楼梯，他们可能真的就是擦肩而过的熟悉的陌生人，可惜没有。
她狠狠拐了一下，就在快要经过他的时候，眼看就要摔下楼，商夏双手直觉想抓东西救援，可惜什麽都没抓到，身t已经腾空。
再也忍不住尖叫，结果下一秒不是滚下阶梯，而是躺在他怀中。
穆子熙坐在阶梯上，一手扶着大理石扶手一手横过她x下牢牢锁紧，他差点抓不到她，自己也算跌了一跤。
商夏很快爬起来站稳到他身边，弯下腰伸出双手要扶他起来。「你还好吗？有伤到哪里吗？需不需要我请队医来看看？」
突然又放手拿出手机。「请你先不要动，我怕你受伤，我立刻请队医来检查。」
「不用了。」穆子熙站起来，宽阔的肩背轻易挡住她，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下。
商夏没理会，手机接通立刻吩咐：「你在会场吗，有球员受伤了请球队的队医来看一下，在同楼层的东侧楼梯——」
「我说不用。」他打断她，下巴线条绷紧，抿着嘴一脸倔强。
她有那麽几秒时间失神，手机那端继续在讲话，她立即振作：「队医不在的话请饭店的护理师过来??算了直接派车，到医院检查b较安心。」
挂断手机，她面对他一脸感谢与担忧。「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不然送医院的可能是我，会有人送你到医院检查并且全程陪伴，费用全额由我负担。」
她态度大方诚恳，一心担心他是否落下伤势。
仅此而已，毫无其他意思。
她其实没什麽变，就算在其他地方世界各地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但也变了很多，淡漠的眼神跟彰显在外的高冷气息太过强烈，他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人跟六年前总是笑意盈盈，每天叽叽喳喳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联想在一起。
「你是sunshe吗？」这个问句，讽刺意味浓厚。
她改变太多、太多了。
商夏露出完美微笑，眼神柔光乍现，适时释放亲和力。「你好，我是商夏，此次赛事赞助企业之一。」
穆子熙看着她善意伸出的手，没有回应，空气凝结在当下，她也不觉难为情，从西装外套内袋拿出名片盒，递上一张名片。
「有任何问题透过名片上的电话可以联络到我。」
秘书快步跑来，後面跟着队医还有小胖。
「商总，队医说他先看看情况。」
小胖刚好在跟队医讨论事情，听到消息一起过来，想不到竟是阿穆跟她。「sun??」即时住口，但要他叫商小姐他还真叫不出口。
穆子熙扫了扫在场的人，双手cha在口袋转身头也不回上楼去，队医急忙跟上去。
商夏手中的名片转了个方向：「如果穆先生有任何不适感或是任何需要我协助的地方，请他立刻联络我。」
小胖被动地收下名片。
忽略他yu言又止的表情，她跟秘书下楼。「邓董还在会场吗，我有急事找他，帮我在顶楼预约一个包厢，开支顶级红酒。」
小胖看着她的背影，原本还想开口叫住她但始终叫不出口，因为发现，她真的不是suns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