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
一个人顺甬道行走,事先已有人给过后宫地图,也换了身小太监衣服,掩人耳目。
绕过片石林,踏上长廊,夕阳下忽见一个小园子,花架微斜,海棠凋零,正面是叶形匾额,雕刻三个字——洗清秋。
天边霞光若火,卷着云层翻滚,落在眼前半凋园子里,竟有种凄美艳丽之感。
上官玉林看着喜欢,琢磨宵禁时间未到,四周空无一人,抬腿走进,正面又是个赏花池,碧水荡漾,几枝荷叶开得正好,上面有降落未落的海棠花,一胜一败,恰似人生更迭,便是如此吧。
海棠花美,可惜花期太短。
池边微风乍起,吹进已湿透里衣,今日太热,又与太子推诿半天,心里烦闷,身上也是又潮又腻。
手不自觉往领口伸了伸,碰到层层迭迭的束衣,若是别的绫罗绸缎也还罢了,起码材质通透,这件棉纱束衣一到夏日就要人命。
她本就体热,加上天生身材妖娆,害怕别人发现性别,隻得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实在闷得很。
再度看向周围,确定此处幽静,连隻鸟儿都不见,先摘掉头上纱帽,又敞开领子,松了里面棉纱,瞧见胸口柔软勒出红印,蹙蹙眉。
女扮男装这檔子事,从出生就开始,尚书令喜欢男孩,如果不是儿子,很难与嫡子上官梓辰抗衡,母亲对生父三缄其口,她问的多了,也就不再感兴趣。
前些年去国子监进学,今年参加朝廷春闱,为不招人注目,特意压住文采,得个探花,不高不低,正好符合私生子的身份。
其实她算是外室之子吧,私生子过于贬低,不过无所谓,此事已经了结。
寻思到这层叹口气,好赖一直叫上官衡做父亲,快二十年,还是有些情意。
但情意,恐怕是天下最不值钱的玩意了。
风吹进衣襟转了转,皮肤黏腻散去,她准备起身,忽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吓得三婚丢掉七魄,来不及细弄,棉纱缠得七上八下,回头瞧见个柔弱女子,站在赏花池的一棵海棠树下,满眼惊奇。
“你,你是谁?”
声音飘着似地,一身素白衣裙,洁净若仙。
“我,哦——在下,不,奴是东宫新来的太监,要去南边取东西,无意打扰!”
她不知她是谁,不敢怠慢。
十公主乐姚忖了忖,太监!明明刚才看得清楚,是个雪肤花容的女子吧!为何要假冒太监,还想再问,却见对方匆匆行礼,“奴还有要事在身,谢姐姐高抬贵手,先去了。”
一溜烟跑得没影,乐姚呆住,看清秀身影消失在夕阳中,沉思半晌,又兀自笑了笑。
在宫里过活有多不容易,她最清楚,何必为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