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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神秘来客与金属箱

 

秋末。深夜里夹带着sh气的晚风,总透着更甚於季节的冷。

夜se昏沉,行车少了,平日里挤满人cha0的街道空空荡荡。江洢豪在晚风里笑脸盈盈地搀扶客人上车,鞠躬送走车尾。一瞬间浑身肌r0u松懈下来,涉入了过多酒jg的脑里嗡嗡作响,他已无力产生情绪,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店里走,只渴望能尽快洗净一身的菸草味,坠入单薄却柔软的双人床上铺。

却在这时,有个突如其来的人影上前拉住了他。他呆滞地循着抓力的方向看去,发觉看不见对方的脸。来人b自己矮了一个头,缩着脖子以发旋对着自己。

「您好。什麽事吗?」即使他已无力去处理对方可能提出的任何需求,依然出於习惯和礼貌开口询问。

对方却依然低着头,让他看不清形貌甚至x别,只感觉手臂上的抓力越发地重。半晌,那人才终於开口:「请带我进去。我有钱。」

「……好的,这边请。」

江洢豪无声地为人领路,对方则依然si抓着他,不愿抬头。他有些恍惚地想,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吗?虽然已听人说过了一句话,他却依然难以判断对方的x别……那是一种夹杂了浓重鼻音的偏高音调,十分中x。试着就身形来观察,注意到对方抓着自己的左手露出来一截细瘦苍白的手腕,右手则提着一个像是早年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银se金属箱,彷佛里头装有一千万。

江妈倚在柜台看电视,本以为已经送走了今天的最後一批客人,却看见洢豪神情空白地带着一个缩着身t的人影走了进来。即使看不见脸,她仍能肯定这人绝对是第一次上门——肩线上绣有小珍珠,极其醒目的紫se西装外套,宽大地包裹住瘦弱的身型;一头被jg心打理过的黑se短卷发上,甚至残留着一些金se亮片,零散地落到地面。

来到柜台,那人仍低着头,有些吃力地将金属箱子扛到台面上,而後一下子扶着边缘软下身去。洢豪慌忙地上前扶住肩膀,发觉那人晃得厉害,有些警觉地与江妈面面相觑。

「我需要一个人,钱在这里。」这一次,洢豪才听了出来,这柔软而沙哑的,是个偏高偏细的男人音se。

「好的,客人您先坐,我让帅哥们出来,您挑……」

「谁都可以。快点……」那人忽然像是再也受不住般,趴伏在柜台上ch0u泣着哭了起来,江妈怀疑遇上了酒鬼,有些无奈地打开箱子,却顿时呆愣住。她这行的,真钞假钞一眼便知。箱里满满堆叠着货真价实的大钞,别说买一个小哥一晚,都够买下全店的小哥集t狂欢整个月的了。

「您这……」

「江妈,您收好。我伺候他。」江洢豪不等江妈反应,便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快步往客房走去。

那麽多钱。他再疲惫也一瞬间清醒,如果能换得这人的心,挣得这人的钱,这一切……这一切都能有新的模样。

快步在无人的长廊,怀里人的气味不同於贵客们的复杂香水,也并非那种长年浸泡着酒jg和烟草的糜烂气息。

而是微妙地,稀有地,透着一gucha0sh天然,仿若过熟水果的软烂味道。也许是哭得太多了,洢豪想,又或者是被紧身西装闷出了热汗,那张被捂起的脸孔难受般溢出哭喘,捧在怀里份量单薄,他加快脚步,不敢怠慢了这位一掷千金,浑身发软的客人。

进房间锁好了门,谨慎地将人轻柔放到床上。他本想问对方想不想先洗澡,或至少先脱掉外套,却见床上的男人只脱力般瘫倒下去,捂着脸微弱却急促地晃动下身,柔软的丝质西k被顶起一处醒目的凸起,像急切渴望被触碰却不自己动手,只蜷缩成一团无助地呜鸣,狼狈乞求着外来的安抚。

江洢豪赶紧上前,为人小心脱下外k,不出所料,里面的内k已沾满sh意。

「我伺候您。」他隔着布料r0un1e起男人的x器,一下不小心重了一点,正想道歉,却只见那副发烫的身t浑身一抖,s了。

瘫软在床上的男人喘息着细细ch0u气,脱力地松开手臂,翻身仰躺,洢豪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沾满泪水的,柔润清秀的男人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风韵十足的男人的脸……更准确地来说,是一张他认得的,经常出现在电视内和广告看板上的脸。

「快点,g我,快点……」他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对方已捂起脸催促起来,男人的腰肢纤瘦,虚弱却迫切地扭动着,将已然一塌糊涂的贴身四角k蹭得满是皱褶。

洢豪赶忙解开自己的k头,尽快撸动x器,却紧张得不见起se,他见过同行与客人真枪实弹的场景,自己却还未曾经验过。男人等不到回应,歪着脸投来了一个委屈至极的嗔怪眼神,吃力地撑起身t跪坐起来,毫不犹豫地凑上脸来含了进去。

江洢豪的脑中无b混乱,却在对上男人迷蒙眼神的瞬间,一下子y挺起来。男人的眼尾上挑,有些失焦地亮着水光,那是张经过岁月仍然漂亮的脸,洢豪想起,自己国中时曾对他的照片打手枪,却并不是因为有多迷恋他,或觉得他生得多好看。只不过是,想像着他那副高亢细软的迷人嗓音,叫起来不知道多sao浪……

「啊哈……!」顶着cha入的时候,不需做什麽扩张,男人的身t状况明显不正常,x里cha0sh柔软,一被进入,便高声媚叫着迎合起来。洢豪发现他又s了,一面顶弄一面有点担心地想:这人是不是用药了?出事的话可怎麽办?那人却只是娇软sheny1n着,哭泣着:「再快一点……用力一点嗯呜呜……」洢豪不敢对人不服从,也不敢对人太粗鲁,对方却显而易见的不满足。他只好尽可能加重力道顶撞,直到身下人ch0u喘着昏si过去,他才发觉男人脸边的床单上沾染了血迹,一下子心口发凉。

他ch0u出x器,顾不上纾解,急忙凑上去检查男人的脸,0到一手滚烫的鼻血。男人阖起的双眼微微翻白,已然失去意识,微弱地呼x1着。

洢豪将浴缸放好了温水,为男人脱去身上的衣物。发觉他脖子上有一些瘀青,膝盖和侧腹也是。背上浅淡的痕迹,让人分不清是自然的纹路还是疤痕。

x口上有一道白浊的,看起来已乾去少时的yet。方才的混乱中,男人并没有脱下过上衣……他微皱起眉,想来男人在前来的不久前,也许才刚经历过一场情事。而且是一场粗暴的,未能令他满足的,让他失去理智般带着一箱钞票前来消费的情事。

看着男人虚弱的样子,江洢豪让他倚墙坐着,喂了他一点水,按按嘴唇,试着挽回他发白的唇se。鲜红的鼻血沾满苍白的脸侧,洢豪皱眉,帮人冲洗过一榻糊涂的小脸和下t之後,才小心地将人放进放好适当水温的浴缸,开始搓洗头发。

面对着这任人摆弄的,昏迷着躺倒在怀里的娇小男人,思及他在舞台上是如何受千万人所ai戴的,让洢豪莫名错觉於自己像个犯罪者,将人的身t和ygsi都侵犯透了。

男人的身t很瘦,四肢纤长,大腿根细得可以被两掌环起。相连的t0ngbu却浑圆r0u弹,x也是,中线微微的g0u状像包裹着薄薄一层x肌,肋骨却分明得连颈下处都依稀可见,洢豪有一些困惑,以洗净之名0上男人x侧时,鼓鼓的,很柔软……rt0u也是,让洢豪想起一些nvr症的男客,但他们大多是肥胖导致,男人却显然并非如此。

圆润的凸起周边,有几点零星的圆痕已褪得很淡了。那未必是伤,即使是,应该也早不痛了。可洢豪还是担心将人弄痛,洗净的力道轻无可轻。那些确实还青紫着的,让这些浅淡的痕迹都显得怵目惊心。他小心避开瘀伤,有些不好意思多碰男人sichu,却还是谨慎地确保每一处都有被好好洗净。抠挖x里的时候,内壁0起来有一层滑溜的……被人内s过的触感。他竭力地轻轻搓洗,手法温和。最後他甚至为男人多洗了一次柔发润丝,让冲去发胶的头发柔软下来,期望男人醒来时,能立刻便感到香软舒适。

希望他们这场混乱的x1ngsh1,有在男人的脑中多少留下一些美好记忆。江洢豪想,一定要对人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要竭尽所能地,让对方愿意为自己花钱。即便是在对方没有意识的时候,他也绝不会松懈。

安顿好男人之後,江洢豪离开客房,不忘将门上锁。江妈果然还在柜台,而金属箱子和钞票已不见踪影。

「他睡了。」洢豪交代到。

江妈严肃地望向他,压低声问:「是用了药的?像x1毒了吗?」

「……不清楚。他只交代,不许有人去打扰他,今晚我会陪着他。」

思及男人的情况,他抛出一个信手拈来的谎。

「那这钱呢?没开酒?」

「没开。钱的事情,我明早问问他。」

「行。你……没受伤吧?」

洢豪愣了一下,摇摇头。平时来光顾的大多是熟龄的nv客男客,店里都是些漂亮男孩,一般都是陪着喝酒,或者被人0几下pgu,很少有这样急切的客人,更少有这样别扭前来,一心只求着被上的瘦弱男客。

「……江妈,我回去了,我会伺候好他的。」他草草结束话题,回身往客房走去。现在没什麽b照顾好男人更重要。

睡意没了,但疲惫还在。江洢豪回到房间,试探地0了0男人的额头,发着烫,显然是发烧了。

他找到常备的退烧药,试着摇醒男人,却只收到了几声含糊的嘤咛。叹了口气,为男人敷上冰枕之後,给人发肿的後x上药,细看才发现那处有些裂伤,渗出一些血迹。有些後怕地小心上药,又回忆起刚才cha入时甬道已经足够sh润,这伤口大抵不是自己造成的。看了一眼窗外天se,正由灰渐渐转亮,确认床里昏睡的人仍平稳呼x1着,终於才趴在床边恍惚睡着。

再一次醒来是两个小时之後,被自己紧绷过度的神经惊醒。他发觉面前的男人侧脸微微睁着眼睛,让人不知道究竟还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

他起身,把床里人吓得一抖。看来已经是清醒的。

「……先生,早安。」江洢豪小心翼翼地礼貌道,端来一边茶几上的杯水。男人抬起水润的双眼望他,对看数秒。他看着男人又低下眼,眼角落下泪来。

他想了想,放下水杯,坐到床边撑坐起男人的身t,帮人垫好靠枕。他发觉男人的身t仍是发烫的。

男人低下头,指了指水杯,他赶紧再次端过来,被接过去一饮而尽。

「你……」他听见男人犹豫着开口:「嗯……你成年了吧?」

洢豪闻言一笑。「是的,我成年了。我刚来店里的时候还未成年,但现在已经成年了。」

男人像是被他的补充稍微吓了一跳,嘴巴张阖几下,不再说话。

「我是几年前,才被从乡下带来这里的。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对城里的事不太了解,如果哪里冒犯了您,还请原谅。」我是非自愿的,没见过世面的。我不认得您,请对我放下戒心。

「……没有。谢谢你。」男人的脸红了,腼腆的样子和昨晚判若两人。洢豪想,看来目前还进展得顺利。

「先生,我该怎麽称呼您呢?」

「呃……」男人闪躲开眼神。「没关系啦。谢谢你,我该走了。那个……可以借我一个口罩吗?」

戴着口罩,男人拒绝了洢豪的搀扶,有些摇摇晃晃地往店外走,洢豪只好小心地在一旁跟着。来到柜台边,洢豪正想再开口询问些什麽,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神情y沉的陌生身影。

清晨时分,店里没人,江妈也早不在了。来人也戴着口罩,却b男人高大许多,像看不见洢豪般顾自来到了男人面前。

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洢豪见男人一瞬间脸se发紫,赶紧上前用力推开来人,挡在两人之间:「请不要动他!」

对方从善如流地退开,稳住身子,挑起眉,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眼里竟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小朋友。我是他男朋友,来接他回家。」

江洢豪困惑一瞬,就感到身後的男人突然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将脸埋进自己的背後。

他感觉到男人发烫的浑身都在发抖。

「走开,你走开……」

虚弱的气音近乎於尖叫,洢豪察觉到男人的异常,回忆起那些青紫的伤痕,抬起眼瞪向来人。「请您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对面人闻言,轻松地笑出了声。「报警喔?你们是非法营业吧?」那人越过洢豪,看向了他身後瑟缩着的男人,眼中充满了平静的关怀。

「好可怜喔,被掐一下就泄了。回去洗香一点,下次再找你。」

随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江洢豪迷茫半晌。随後才意识到一gu从身後浮现而出的气味。

不至於臭得让人皱眉,但确实,是尿sao味。

身後的抓力缓缓松去,紧接着一声闷重的撞击,洢豪赶忙转过身去,只见男人吃痛般捂着右肩蹲坐在地,眼周微肿地泛起红来,神se茫然。

即使是有意夹着腿,也能看出从胯部到大腿的k管已全然sh透,隐隐地滴出水来。

江洢豪蹲下身,小心伸手,轻轻为男人抹去脸侧的汗。

「对不起,我应该更快阻止他的。」他说,安抚般蹭过男人sh透的发鬓。「先生,我带您回房清理一下……」

「不、不用,我自己洗。对不起。」男人只和他对视一眼,很快便闪躲开眼神,洢豪看着人窘迫的尴尬样子,一瞬间升起了一些由衷的心疼。缩成这麽小小一团的,这麽慌乱狼狈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再惊动。

「先生,请别道歉,是我失职了。」他礼貌地背过身,起身离开:「我去为您准备乾净的衣物。如果有任何需要,喊我一声就好。」

当男人穿着乾爽的白set恤和黑se长k回到柜台,洢豪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神情如此镇静且清明的样子。

男人的肩膀有些垮,t恤的短袖长到他手肘。下垂的细长睫毛下,一双漂亮的圆眼黑亮亮的,用力眨眼时会带出淡淡的鱼尾纹,脸小小的,纤细修长的四肢却包着层薄薄的脂肪,显得整个人即使瘦小,仍有些软呼呼的。

「……你想离开这里吗?」男人突如其来地问。

洢豪分辨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怔住,对上男人的眼神。肯定的,对方确实是在先前的字里行间,准确捕捉到自己的意思了。

竟是这麽敏锐,这麽直白。

「是的。」他坦然,忐忑地与男人对看。看见男人只直gg望着自己,脸上没什麽明确的情绪。

「如果……只是离开这里,却得要待在我身边呢?」

江洢豪直直地站在柜台内,望着男人因背光而转瞬暗下来的脸孔。望着黎明降临在他身後。

「我愿意的,先生。只要能离开这里,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随手叫来的计程车,江洢豪乘上副驾,向司机报上了刚抄下的地址,一路驶离这间他受困了四年的小小店面。他没有回头看,只是透过後照镜瞥了後座的男人一眼。

从店里储藏室找出来的黑框眼镜没有镜片,戴在男人的脸上显得有些厚重滑稽。小小的脸孔被过大的口罩包得圆圆的,轻轻地倚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本以为就算进展得顺利,也多少得耗上个好几次,甚或是好几年。江洢豪想,这竟是个这麽随兴而为的人,当机立断得令人心惊。只在收到了洢豪的回答後,男人便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江妈,刻意压低声线,条理分明地谈妥了交易:「箱子里的全部钞票,你可以安心收下。但从此以後,这孩子就不归你管,我会永远带走他的。」

江妈并没有犹豫甚麽,也不问洢豪的意愿,喜出望外地答应了,直到男人要求她交还少年的证件,才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很快到场履约。江妈直觉要将证件交给男人,男人却只摇摇头,监督着让她将所有东西交还到洢豪手里。

身份证、健保卡、户口名簿、曾经适用的学生证。四年来掐着他命脉的东西,就这麽一时间回到自己手中。他偷偷观察男人,对方只沉静地在镜框後头低着眼,甚至不瞥一眼检查自己的身份。男人带上来时穿的衣服,又让洢豪去收拾行李,「慢慢来,不着急。」简单收拾好一个後背包,洢豪回来时只看见男人静静地坐在门口等着,弯起眼睛淡淡地笑:「谢谢你。我们走吧。」

这样果断而稳重的,和先前混乱的印象落差太大,让洢豪对於这个人,甚或是未来的生活都感到全然不可预测。茫茫中唯一可以确切推知的只有:男人肯定是迫切需要着自己的。无论那是种什麽样的需要,都肯定是足以令他抛下一切顾虑的,那麽迫切的需要。

车程其实不久,只不过二十多分钟。但洢豪认不得外面的路,自然也认不出这是哪里。跟着男人穿过狭小的住宅区街巷,来到一处有着老旧红铁门的公寓楼房,绕上颠簸杂乱的灰se楼梯间。周遭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能一掷千金的人会选择的环境,洢豪想,这里b起居所,恐怕更像是藏身处。男人沉默地为他开门,关门,进入到一个与室外截然不同的空间。

视线所及,一尘不染。玄关的地板是格子状的蓝白se磁砖,地上摆着一大幅他叫不出名字但绝对在课本上见过的,画着老虎从鱼口中冲出的超现实主义画作。青草se的矮沙发上,铺着暖橘se毛毯和画有不同表情的鲜yan抱枕;cha有黑陶瓷花瓶的餐桌边,有一座中型的木纹钢琴,搭配着整间木质调的和室地板和被白se书架铺满的墙面,显得一切既吊诡又和谐。男人推开了漆成水蓝se边框的气密窗,拿给自己一双新拆封的塑胶拖鞋:「你先去洗脚,我再拿别的拖鞋给你。」

长廊底部的浴室前,又摆了一幅笔触温暖的森林小鹿cha画。江洢豪站在清洁无b的浴缸里洗脚的时候,压力於这整间b饭店还要晶亮的洗手台、马桶、镜面和磁砖地板,反覆踏了好久的擦脚垫,确认没有溢出水渍才敢小心地走出浴室。

「你穿穿看够不够大……」回到客厅,男人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在他脚边放下一双橘红se拖鞋。洢豪穿好了拖鞋,大小刚好,男人却依然蹲坐着,像是不打算重新站起来了。

江洢豪有些困惑地,跟着蹲下来面对男人的脸。男人只默默地垂着脸,并不看他,空白的表情一下子看起来非常疲惫。一滴泪安静地挂上下睫毛,轻轻坠下。

「……先生,我可以为您做什麽呢?」

「……没关系,谢谢你。你住蓝se那间房间,里面有些吃的。我晚一点,再找你,好吗?」

「……好的。如果您需要我,请再吩咐我。」

江洢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触碰他。最终只是顺从地起身,进房後很快便关上房门。

方才男人落着泪的,充满了倦意的温缓嗓音,像一种礼貌而隐晦的逐客令。像是他已经改变主意,无力再接待这位自己费心邀请来的客人。

没关系的,江洢豪想。b起客人,自己本来就该要更像个仆人才是。b起猜测男人的需求,更该要乖巧而安分地,遵从男人的指示才是。

可是。究竟该不该触碰他呢?

整理了行李,吃过房里准备的杂粮面包,久违地好好睡过一觉之後。江洢豪茫茫然醒来,看到窗外已是夜晚。他轻声地走出房门,往厕所去,走了几步才惊吓地发现——男人依然蹲坐在原处,脱力般倚靠着一旁的墙面。

他发觉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上前0上男人的肩膀,感受到一gu薄薄的热气,他忘了男人一直在发高烧。

「先生……」洢豪扶上男人的两边肩膀,更感到对方的後背已经sh透,他转过男人的脸想确认对方的意识,只看见男人阖着的双眼像是在缓缓转醒,微微地睁开眼懵懵地看他。

「怎麽了?」男人像是很困惑地问。

「您发烧了……很难受吗?」

男人费力地稍稍撑大了眼睛,想试着自己起身,却被江洢豪先一步横抱起来。

「我帮您叫车去医院。」

「不用……」男人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身t:「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江洢豪怀疑地盯着男人的眼睛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真的啦……你、你先放我下来?」

「……」

「放我下来,我想去洗澡……」

「好的,我带您去……我帮您洗。」

男人一时哑然,低下眼,微微地抿起嘴来。看着他越发涨红的脸颊,洢豪担忧地微促起眉,加快脚步往浴室走去。

最後男人被放在浴缸的边缘坐下,抬手安抚般地拍了拍洢豪的肩膀,示意可以放心脱手,洢豪却只注意到他的力道虚弱,更加用力地扶住了男人的两边肩膀。

男人见洢豪不敢松懈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脑中晕眩,不禁渐渐放松下来,将自己沉重的头颈轻轻倚在了男孩的x腹上。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有些突然地问道。

「……江洢豪。」

「洢豪。谢谢你,我真的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但是,我可能还是会需要吃一些药。」

洢豪静静地听着,感觉到男人脸边的热气,随着他呼x1和开口的频率喷洒在x腹间。

「家里有退烧药,但没有消炎的效果,所以不管用的。」

「我去买。」

「……好啊。你房间的床头柜里有钱,钥匙挂在门口。」

「好,我这就去。」

「洢豪。」

「嗯?」

「你会回来吗?」

「……」

「不会走的话,要记一下路喔。」

装有整叠钞票的ch0u屉柜,空荡的家,可以自由进出的钥匙。江洢豪吹着晚风,就着黑夜里盏盏的昏h街灯前行。

再也不会有b现在更适合一走了之的时机了。口袋有钱,帐务已销,就算违背了交易逃跑,也没有合法的手段有权把自己抓回来。想去过什麽样的新生活,现在的他全都可以办到。

可是男人在等他的药。可是洢豪的脑中已经被别的念头所充斥了:该触碰的,该要触碰他的。如果有早点触碰他,如果有早点想起来他在发烧就好了。

街口的药局不远,他买了店员推荐的消炎退烧药,又自作主张地多买了另一种看起来强效的。一旁的小贩卖着粥食,他买了一份标榜最有营养的海鲜粥,又买了一份作为备用的蔬菜粥。他望了一眼巷口外的世界,又很快收回眼神,踏上归途。

当洢豪回来的时候,男人已洗好了澡,换上了成套的灰se家居服,恍惚地倚睡在沙发边,被洢豪进门时的动静惊醒。

「先生,您觉得还好吗?」洢豪风尘仆仆地来到他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搁下,又递了一杯水过来:「吃药前,得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胃,所以我买了粥回来。」

男人有些呆愣愣地,只是听着他说,乖顺地点了点头。

两碗粥食送到男人面前,男人闻了闻,吃起了蔬菜粥。洢豪看到男人的头发还有些sh,便拿来浴室的吹风机,坐到身後给男人吹起头发。男人的头发发散着淡淡的洗发jg香气,细细的,很柔软,让洢豪想起小时候曾0过的长毛黑猫。

男人大约吃了半碗,就说吃不下了,吃完了退烧药就说想睡觉,软软地起身去刷牙。

「先生。」在男人回房前,洢豪有些犹豫地叫住了他:「如果晚点还不舒服的话,请一定告诉我。」

男人有些呆愣地回望他,像是思考起了什麽。洢豪看着他浑身柔软的居家气息,乖巧娇小,竟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像小孩子。明明推算起来,这人至少b自己大上十岁不等。

最终他缓缓地走近过来,拉住自己的小臂,却低着头不看自己。

「……谢谢你。」

「不会。我太疏忽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不用对我这麽好。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是我很抱歉。」

「……先生。我照顾您是应该的,我很感谢您愿意带上我。」

「……」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松开手,回了自己的房里去。

隔天一早,洢豪是被屋外不断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他原以为是男人找自己,着急地出了房门後,才意识到男人的房门还是关着的,被重重敲响的是整户的大门。

洢豪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应门,最终还是只好敲响男人的房门,直到里面终於传来了一声朦胧的回应。

男人r0u着眼睛走出来,小脸皱着,像是没有睡饱,有些埋怨地仰起脸望着江洢豪。而後男人终於也意识到外面的敲门声,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你、你做得很对!谢谢你来叫我……」洢豪听男人压低音量,慌忙地冲回房里检查自己的手机,而後一脸绝望地回来:「我……洢豪,真的很抱歉,但请你躲起来一下。」

「……好。」

男人并没有特别打理自己,只随便套了件宽松的高领毛衣,顶着睡乱的头发就跑出去应门。洢豪思索自己该躲到什麽程度,最终收拾了所有自己曾留下的痕迹,整个人蹲进了房间的衣柜里。

房间离门口不远,可以清楚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你到底在g嘛?」

从门外劈头而来的,是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洢豪顿时担心起来,试着分辨对面是否是先前来店里的那人,做好随时可能要冲出去救人的准备。

「唉唷,我只是在睡觉啦!g嘛找来这里……」男人的应答听起来却甜腻无b。

「你自己看看手机,一百通电话不接,你留着号码g嘛?」

「好啦,对不起嘛,那天演出完太累了……我真的不小心没看到。」

「……你不舒服吗?我00看。」

「没有……」

「你过来。」

「……」

「……还好。你这几天都要住这边吗?」

「嗯。」

「那我早晚过来?」

「……不用过来,我这几天想休息。」

「好。那你电话要接喔……後天要拍摄,你记得吼?」

「嗯。」

「要帮你买什麽吗?」

「不用。」

「那你自己叫外送,我後天来接你。」

「好。」

「……唉。」

「真的对不起啦,我之後会乖乖接航航的电话。」

「算了啦,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有需要再找我。」

「谢谢你啦。路上小心喔。」

「嗯。」

「掰掰~ai你喔~」

洢豪从衣柜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满脸抱歉地等在外头,顿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男人的身边早已有着十分关心他的人,而自己竟意外经历了狗血剧般小三躲进衣柜里偷听的桥段。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什麽,无论男人是让他躲起来或是去打架,他想他都是会照做的。

「先生。您感觉好些了吗?」於是他一如往常地关心道。

男人像确认着他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那太好了。」

「……洢豪,我们可以聊聊吗?」

浅木se的餐桌边,男人泡了一壶薰衣草茶,用jg致漂亮的抹茶se碟子盛装了n油饼乾。花瓶里的水仙已经枯si,他只是悲悯地轻轻抚过,任它腐朽发酵。

温暖胃里的热茶,和溢满鼻腔的柔和香气,都让洢豪感觉到不真实。男人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微微倾身倒茶,稍早换回的低领棉衣就露出一片清晰白净的锁骨,洢豪注意到他的左边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纤细的线条,连接到颈侧稍稍淡去的青se淤痕,敷着一层轻薄反光的透明膏药。

「洢豪。我想和你约定一些事情。」男人开口。淡淡地抬起眼看过来的时候,洢豪注意到他有三层眼皮,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老化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慵懒而沉静。

「你知道,我为什麽带你回来吗?」

洢豪对答案有所猜测,却摇摇头。他一直期待着的对话终於发生。

「……我的状况变得很糟,糟糕到需要有一个人来帮我。而你是唯一一个看过我发作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男人并不看自己,只低着眼,徘徊在壶口边发散出的蒙胧热气:「昨天,你没有走。我给过你机会了。」

洢豪抬起了脸。男人沉默半晌,终於才抬眼与他对视。

「如果你答应了我,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就会一直被我藏在这里,直到我想放你走,你才能走。」

「……」

「你愿意,和我做这个约定吗?」

透白的蒸气在两人之间弥漫着,薄薄一层地隔阂开视线。

这样的问法,好像是很狡猾的。洢豪想,明明就已经问过一次,只不过这次的内容更详细,正如男人昨天告诉自己不必照顾起居,洢豪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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